大殿里立刻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嗤笑和冷哼。


    朱雀抱着胳膊，嘴角那点弧度更明显了，眼神却有些复杂，像是在看一出好戏。


    缪斯则直接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了句什么，虽然听不清，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其他新生代天使也个个面露不屑，觉得这老家伙死到临头还嘴硬。


    只有位于一旁的天使追看着凯拉，面露担忧。


    王座上的晨曦，依旧闭着眼，指尖再次轻轻在脑袋旁点了两下，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那些杂音。


    “嗯，说下去。”


    又是短短几个字，让凯拉心里猛地一紧。


    但她还是再次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了自己的声音，强迫自己挺直脊背，迎向晨曦那无形的威压。


    “好…我说……”


    凯拉的声音提高了些，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我承认…我确实收集了女王陛下的…证据。不止收集，我还试图将它公之于众，要让您在天使文明中威望扫地，动摇您的根基。”


    这话一出，连天使冷都皱了下眉。


    天使追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来，死死攥紧拳头，看着凯拉，完全无法理解。


    说出这话后，凯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她的目光还是扫过这些对她怒目而视的新生代天使，继续说道。


    “为什么？因为女王陛下与前凯莎女王的争斗，已经让整个天使文明动荡不安。内部人心浮动，外部强敌环伺，都在等着看我们的笑话。再这样下去，天使文明迟早要分崩离析。”


    说到这，凯拉停顿了一下，目光重新聚焦在王座的晨曦身上。


    “所以我劝过凯莎女王，不止一次。要么彻底压制你，消除威胁……要么就消除隐患。可惜凯莎女王犹豫了，或者说，她太过自信。如果当初她听取了我的建议，必没有今日之祸！”


    将心里的话一口气说完，见晨曦依旧没什么反应，凯拉喘了口气，声音反而平静下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坦然。


    “今天，晨曦女王，你赢了。我知道大势已去。所以我没有反抗，也没有煽动任何人跟我一起死战。我束手就擒。为什么？因为我是天使文明的天使。


    我做的一切，从来不是为了效忠某个女王，我效忠的，是天使文明本身。是那个能让所有天使安稳生活的秩序。


    谁能让天使文明安定繁荣，我就效忠谁。现在是女王陛下您坐在这里，只要您能做到这些，我凯拉，自然就是您麾下的天使。”


    这番话一出，整个大殿瞬间炸开，嘲讽的声音此起彼伏，清晰刺耳。


    “不要脸！”缪斯第一个忍不住，直接骂了出来。


    “厚颜无耻！”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


    “效忠文明？说得真好听！当初下死手整我们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


    新生代天使们群情激愤，纷纷怒斥。


    朱雀的眼神也变得凝重起来，虽然没出声，但显然也被凯拉这番言论惊住了，一时摸不清她的路数。


    “靠，开什么玩笑？”天使冷忍不住低声斥道，脸上满是鄙夷。


    天使追听着周围愤怒的声浪，看着孤立无援却依旧挺直站着的凯拉，心里乱成一团。


    凯拉前辈…她真的是这样想的吗？这种效忠文明的说法，听起来…似乎有那么一点道理？可看到周围姐妹们愤怒的脸，又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一片鄙夷和怒骂声中，王座上的晨曦终于有了反应，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星河一般的眸子里，此刻异常明亮，紧紧地锁在凯拉身上。


    她甚至微微向前倾了倾身体，不再是刚才那种慵懒靠着的姿态。


    “给她松绑。”


    晨曦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命令，瞬间让大殿安静下来。


    押着凯拉的两名新生代天使愣了一下，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解开了凯拉身上的束缚。


    能量锁链一松，凯拉活动了一下手腕，心底那点紧张反而消失了。


    她看着晨曦，知道自己赌对了。


    晨曦果然在意这个。


    “女王陛下！”凯拉的声音再次响起，更加清晰有力，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


    “从天使文明诞生那天起，像她们这样……”


    她的目光扫过朱雀，缪斯等人。


    “因为崇拜某个强大的个体，某个领袖而誓死效忠的天使，数不胜数。这不稀奇。”


    说完，凯拉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晨曦身上，带着一种冷静的审视。


    “就像您，晨曦女王。您美貌强大，魅力非凡，自然能吸引无数追随者为您效死。这是您的本事，也是她们的本分。但她们效忠的，终究是您个人。”


    说到这，凯拉话锋一转，指向自己。


    “而我们这种，只效忠天使文明本身的天使，才是真正稀少的。我们不在乎上面坐的是谁，只在乎这个文明能不能延续，能不能昌盛。


    这样的天使，往往才是有真本事，能真正治理文明的天使！因为我们的心思和能耐，都用在了如何让天使文明更好上，而不是如何揣摩上意，讨某个女王的欢心。”


    最后这几句“讨某个女王欢心”像火星溅入了油锅。


    “你！”缪斯气得浑身发抖，要不是晨曦在扬，她几乎要冲上去给凯拉一剑！


    天使冷脸上鄙夷更甚，冷哼一声，眼神冰冷。


    就连一向沉稳的朱雀，眉头也紧紧锁起，罕见地流露出明显的怒意。


    新生代天使们更是群情汹涌，若非纪律约束，恐怕早已骂声震天。


    天使追看着瞬间引爆的扬面，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完全不知所措。


    凯拉却仿佛没看到这些愤怒，挺起胸膛，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


    她环视整个大殿，目光扫过每一张或愤怒，或鄙夷，或震惊的脸。


    “其实，女王陛下，您现在杀了我反而是件好事。整个天使文明的天使，都知道您与前女王凯莎有争斗，却未必都知道争斗的根源。


    杀了我，正好可以用我的命告诉所有新老天使……天使文明之前的不安，根源就在于像我凯拉这样的天使，为了天使文明的未来，力谏前凯莎女王除掉您这个隐患。这才导致了两位女王之间的争斗。”


    说到这，凯拉的声音陡然拔高。


    “用我凯拉一条命，换整个天使文明从此知道真相，从此团结一心，安定下来。也算值得。女王陛下，您动手吧。”


    一时之间，整个大殿死寂一片。


    连刚才最愤怒的缪斯都愣住了，被这番求死宣言震得说不出话。


    朱雀和天使冷看着凯拉，眼神像在看一个彻头彻尾的，不可理喻的疯子。


    天使追更是震惊地捂住了嘴，完全无法理解凯拉为什么要这样自寻死路，还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王座上的晨曦，一直静静地听着。


    等凯拉那番杀了我正好的宣言说完，大殿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时，晨曦这才慢慢开口。


    声音不高，甚至带着点玩味，那动听而威严的嗓音轻易刺破了那悲壮的气氛。


    “哦？其实我有不同的见解。”


    晨曦声音带上了一丝严肃。


    “我以为，杀了你天使凯拉，正好可以借机告诉所有天使…是你一直在前女王那里说我包藏祸心，说我野心勃勃，非要置我于死地，才逼得我不得不反啊。”


    顿了顿，目光如实质般压在凯拉身上。


    “若没有你从中挑拨离间，我想，必没有今日之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