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盯着那片空无一物的空气，眼神一点点沉下去。


    时间长河……应该就是和这个有关。


    杜蔷薇吗？


    虽然不太确定，只是一瞬之间的感应，也未曾听到对方的言语。


    但对于神来说，或者像自己这样的存在不可能出现幻觉。


    晨曦没再多想。


    只是那双眼睛深处，无数光点明灭流转，一条深不见底的河，静静淌过。


    仿佛时间长河已经存在于盛着星河的眼眸之中……


    ………


    夏洛特星云。


    几十年，对宇宙来说就是眨个眼的功夫。


    但对一个被点燃了火种的文明，足够翻天覆地。


    在完成了时间长河的基础配置后，晨曦便匆忙赶来了这里。


    只因通过信号传来的感应，她发现十分的不对劲，好像这里很多人生活于水深火热当中。


    这和晨曦预想的并不太一样，已经到了不得不干预的地步。


    天使晨曦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比尔特星的大气层外。


    没有惊动任何预警系统——这颗星球的科技在她眼里，还粗糙得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娃娃。


    悬停着，晨曦背后洁白的羽翼在恒星的光芒下微微舒展，泛着一抹白色的双眼平静地扫视着下方的大地。


    和记忆里那片焦黑的，燃烧的废墟截然不同了。


    星球表面覆盖着大片大片闪烁着金属冷光的城市群，棱角分明，高耸入云的尖塔直刺天空，能量管道像巨大的动脉在建筑间流淌着幽蓝的光。


    “发展得…真快。”


    晨曦低语，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别的什么。


    这速度，快得有点不正常。


    远超了她当年留下的宇航级科技应有的自然发展速度。


    就像是被强行拔高的树苗，看着茁壮，内里却透着股虚浮的劲儿。


    “听说了吗？圣殿那位最近又加税了！说是要升级轨道防御网……”


    “升级个屁！我看是填祂那群白袍卫队的腰包！”


    “嘘！小声点！想被净化啊？米迦勒大人现在…可不像以前那么仁慈了。”


    “哼，仁慈？自从二十年前打跑了天狼，祂就真把自己当救世主了！圣殿修得比天庭还气派！”


    “不过…听说祂力量是真的强，当年那道神罚之光……”


    “谁知道是不是真货？也许就是运气好，碰巧启动了遗迹武器呢？”


    “不过…你们听说了吗？这种招式，好像来自一个用火的天使？特征…银甲，白翼，美得不像话的那种？”


    “啧，天使？那不是传说吗？比尔特星就米迦勒大人一个神……”


    刚接近比尔特星的地面，晨曦通过感知力，便听到了这星球一些平民的窃窃私语。


    这时，一股极其微弱但清晰的能量波动从星球某个坐标传来，带着点熟悉，又带着点…陌生的味道。


    那是独属于自身次生物引擎运转时特有的联系。


    晨曦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引擎的运转频率…有点高，而且能量输出模式透着一股粗暴的意味。


    目光穿透空间，晨曦锁定在那股波动最强烈的区域，星球赤道上空，一个悬浮的巨大金属平台。


    平台中央，一座由黄金宝石，造型华丽的座椅静静悬浮着。


    那就是源头。


    晨曦背后的羽翼轻轻一拍，身影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红光，朝着那悬浮平台飞去。


    平台下方，是比尔特星的首都，圣城。


    城市中心是一个巨大的广扬，此刻聚集着黑压压的人群。


    但广扬上听不到欢呼，只有一片压抑的死寂。


    人群纷纷低伏着头颅，鸦雀无声。恐惧的味道浓得化不开，混杂在冰冷的空气里。


    晨曦悄无声息地落在平台边缘一个不起眼的阴影处，收敛了所有气息和光芒……


    目光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人群，扫过那些荷枪实弹，穿着统一制式装甲，眼神冷漠的卫兵，最后落在那空悬的，华丽神座上。


    就在这时，平台上方的空间微微扭曲了一下。


    一道身影凭空出现，没有任何预兆，无声无息地坐上了神座。


    正是米迦勒。


    几十年时光，洗去了那个金发小男孩所有的稚嫩。


    他依旧有着耀眼的金发和碧蓝的眼眸，但那双眼睛里，再也找不到当年废墟上的那份纯粹的震撼与痴迷。


    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冰冷，一种仿佛冻结了所有情绪的漠然。他穿着剪裁合体的，带有繁复暗金纹路的白色长袍，勾勒出挺拔的身形，周身散发着无形的威压，沉重得让整个平台的空间都似乎凝滞了。


    他坐在那里，俯视着下方如同蝼蚁般匍匐的众生。


    没有开口，没有任何动作，仅仅是存在本身，就足以让广扬上那死寂的恐惧感瞬间攀升到了顶点。


    “神王在上！罪人带到！”


    一个穿着军官制服的人跪伏在平台边缘，声音因为激动和敬畏而颤抖。


    两个卫兵拖着一个被能量锁链捆缚，衣衫褴褛，满脸血污的男人走上平台中央。


    男人眼中充满了绝望和不甘，嘴唇翕动着想说什么，却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只能发出些一丝无意义的零碎声响。


    一个穿着华丽长袍，像是祭司的老者颤巍巍地走上前，展开一卷散发着微光的卷轴，用洪亮却毫无感情的声音宣读。


    “罪人阿托·莱恩，煽动叛乱，质疑神权，亵渎吾神之名，依《神圣法典》，判——神罚！即刻执行！”


    神罚二字落下，如同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下方的人群中传来压抑不住的呜咽和抽泣，但没有人敢抬头。


    米迦勒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只是那坐在神座上的身影，散发出的冰冷气息更加凛冽。


    他缓缓抬起了右手，食指随意地对着平台上那个绝望的男人轻轻一点。


    没有炫目的光芒，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


    噗——


    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闷响。


    那个被称为阿托·莱恩的男人，身体猛地一僵。


    他脸上的绝望瞬间定格，紧接着，整个人从内部开始，无声无息地崩解，湮灭。


    不是爆炸，不是燃烧，更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从原子层面彻底抹除。


    不到一秒钟，他站立的地方只剩下一点飘散的灰烬，连一丝血迹都没留下。


    干净，利落，冷酷到了极致。


    广扬上死一般的寂静。连抽泣声都消失了。


    只有寒风刮过众人头顶的冷冽。


    米迦勒收回手指，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


    他的目光终于动了动，似乎扫过了下方那些因恐惧而瑟瑟发抖的臣民，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堆无意义的蝼蚁。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和威严的女声，突兀，清晰地传入了米迦勒的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