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的感觉如此强烈，但内心的平稳也从未如此强大。


    本想应答的话此刻怎么也说不出口，晨曦闭了一下双眼，随即睁开，深深的看了一眼凯莎，仅仅只吐出了一个字。


    “好……”


    砰！砰！砰——


    银色战靴踩踏地面的声音响起，晨曦扭头，头也不回的朝大殿外走去。


    雅心死死低着头，身体绷得紧紧的甚至开始微微颤动，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的肉里。


    如此她才能抑制住那汹涌的，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呜咽。


    她能感觉到晨曦从自己身边经过时带起的微不可察的气流，那熟悉的气息让她心口剧痛，此刻却连一丝啜泣都不敢泄露。


    凯莎站在原地，指尖依旧拈着那片冰冷的碎瓷，目光平静地追随着晨曦一开始时离开的背影，直到那身影缓缓的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内。


    辉煌的大殿内，随着晨曦踩踏地面的声音消失，陷入一片死寂，唯有一片碎瓷，清脆的坠地清响……


    从王殿内走出，晨曦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殿外的光线有些刺眼，微微眯了下眼，烦躁的感觉在心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就在这时——


    嘀嘀嘀——


    一阵熟悉而轻微的震动毫无征兆地在脑海内意识深处响起，打断了晨曦沉重的步伐。


    是暗通讯，而且这独特的频率……


    晨曦猛地停下脚步，靴跟在地面刮擦出短促的锐响。


    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准备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指尖冰凉，不过随即，晨曦又将手放下，意念一动。


    “老师……”


    晨曦接通了通讯，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还有连她自己都意外的……一点如释重负的沙哑。


    通讯那头，传来一个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穿透力的女声，正是天基王鹤熙。


    “晨曦。过来我们初次见面的地方，现在。我等你。”


    没有寒暄，没有解释，只有一句简短的话，却像一股清泉瞬间冲开了晨曦心头的滞涩。


    鹤熙的声音总是这样，平静中蕴含着力量。


    晨曦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让混乱的思绪清晰了少许，抬头望向天空，晨曦淡淡的回了一句。


    “好的，我马上到……”


    “呋～”


    随着起身一跃的轻响，冰冷的云气扑面而来，带着高空特有的凛冽。


    煽动着洁白的羽翼，任由气流刮过脸颊，穿过几层稀薄的云霭，下方显露出一片熟悉的宁静的绿色草地。


    靴底轻触柔软湿润的地面，几乎没有发出声响。


    晨曦稳稳落地，环顾四周，记忆里的景象分毫未变，一阵微风袭来，带着几片飘动的断草，飘荡在空中。


    在那块表面被岁月打磨得光滑温润的灰白色巨石上，晨曦看到了，那位熟悉的身影。


    鹤熙就坐在那石头上，姿势和记忆中初次相见时几乎一样。


    银发如瀑垂落，纯白的裙裾在微风中轻轻拂动草尖。


    她没有看晨曦，只是微微侧着头，目光落在远处飘动的云朵上，只有指尖无意识地捻动着一根柔韧的草茎，透露出些许等待的意味。


    晨曦深吸了一口带着泥土和青草芬芳的空气，胸腔里那股滞涩感似乎松动了一丝。


    她抬步，踩着松软的草地，一步步向那块大石块走去。草叶在她战靴边缘轻轻弯折，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似乎是因为靴底碾碎草茎的细微声音，鹤熙缓缓转过头。


    风牵起她银色的发丝，露出那双足以让星辰失色的湛蓝眼眸，纯粹，深邃，平静地落在晨曦身上。


    那目光里没有催促，只有丝许探究和审视，以及一丝极淡的柔和。


    “来了。”鹤熙的声音像拂过草尖的风，温和自然。


    “老师。”晨曦走到石块前站定，声音沉静，听不出波澜，只是目光更深邃了些，如同不见底的寒潭。


    她没有追问，只是静静等待着。那份沉静，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回应。


    鹤熙指尖的草茎停止了捻动。


    她凝视着晨曦，那双蓝眸似乎穿透了表面的平静，对于拥有超级计算系统的她，在梅洛天庭，和凯莎一样，几乎无所不知。


    “刚才在殿里，不好受吧。”


    鹤熙的语气不是疑问，是陈述。


    晨曦的眼神稍微有些晃动，说实话，不知为何，这种被人窥视的感觉，无论是凯莎还是鹤熙，她都很难再忍耐了。“职责所在。”


    没有多想，晨曦简洁的回答道。


    鹤熙轻轻颔首，仿佛理解那四个字里包含的所有未言之意。


    “职责……”


    低声重复，鹤熙的目光投向远方层叠的云山，又缓缓收回，重新锁住晨曦。


    “但职责的分量，取决于肩负它的人。凯莎和我……在储君人选上，看法并不一致。”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草叶在风中低伏。


    听到这句话，晨曦仿若星河的双眼更幽深了些，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向她推荐了你。”


    鹤熙的声音清晰而笃定，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砸在两人之间的草地上。


    晨曦的呼吸几不可闻地顿了一拍，紧盯着鹤熙，随着金属战甲活动的清脆声响。


    晨曦随意的坐在了鹤熙旁边的草地上，一只脚卷缩，一只脚舒展，低下头，拔断旁边的一根小草，捏在指尖，像是等待着鹤熙的下文。


    鹤熙微微侧倾，那湛蓝的眸子仿佛带着千钧之力，看着晨曦那绝美的脸庞，轻轻开口。


    “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做我的学生吗？晨曦。从一开始，就不只是因为你那份令诸神侧目的天赋。”


    鹤熙的语气穿透有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珍视。


    “是你骨子里那份在绝境中也不肯折断的韧性，以及那不顾自身也要坚守心中的信念决心。”


    说着停顿片刻，似乎是想让这些话沉淀下去。


    几秒过后。


    鹤熙这才缓缓继续开口，带着一种近乎预言般的笃定。


    “我看人，很少出错。你，不会让我失望。在我心中，能承载天使文明未来的储君，是你晨曦！”


    微风再次掠过草地，掀起一片绿色的涟漪，也拂动了鹤熙纯白的裙裾


    那一字一句，郑重无比的声音，清晰的传入晨曦的耳中。


    听着来自自己老师鹤熙如此信任自己的话，晨曦并没有多少强烈的触动，沉静的眼底仿佛在思考，透露出汹涌的暗流。


    憋着心中的笑意，晨曦甚至有些被鹤熙那句我看人很少出错，给逗乐了。


    没有看向鹤熙，随即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被强行压制的沙哑。


    “凯莎女王……有她的意志。”


    说着，晨曦的指节无意识的收紧，碾断了指尖那根脆弱的小草。


    “意志，可以被撼动。”


    鹤熙听到晨曦的话，声音骤然压低，紧盯着晨曦那细微的动作。


    “因为，我有一个理由。一个足以让凯莎……无法拒绝的理由。”


    她微微停顿，那湛蓝的眼眸捕捉着晨曦脸上每一丝最细微的变化。


    听到这儿，晨曦转头看向了鹤熙，这句话确实让晨曦提起了些许兴趣。


    看到晨曦的反应，鹤熙站起了身，并俯身托住晨曦的手腕。


    见此晨曦从草地上缓缓的站了起来，双目对视，鹤熙这才轻声柔和的，继续说道，而接下来这句话也终于让晨曦平静的内心猛烈的一震。


    “为了天使的未来……晨曦，我想告知，关于你真正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