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一和沈月白刚跟着普云蛛离开后山，前后脚的功夫，言寒落在了已成废墟的蛊神祠前。


    他狭长的凤眸淡淡扫过一片狼藉，空气中还残留着雷灵力爆裂后的狂躁气息。


    言寒微微蹙眉。


    “……好大的手笔。”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祠堂中心那个深不见底的窟窿上，那里，一缕几不可见的魔气正悄然逸散。


    “滚出来。”


    废墟中，一团微弱的黑气颤巍巍地凝聚成形，却连个人形都维持不住。


    “你是谁？”


    魔魂的声音尖锐而虚弱，透着一股子油滑。


    言寒眼神冰冷，没有半句废话，屈指一弹。


    一道凌厉的剑气瞬间射出，精准地削掉了那团黑气的一角。


    “啊——！”


    魔魂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魂体都暗淡了几分。


    “住手住手！本座观你似生心魔，本座有办法助你！”


    “说。”言寒眯了眯眼，收了手，看向魔神。


    “我有秘法可抑制心魔，且提升你的实力。”


    言寒眉尖一挑，示意他继续。


    “但我有个条件！”


    言寒重新凝起灵力，“你搞清楚自己的处境，还敢与我谈条件？”


    魔魂噤若寒蝉。


    言寒的耐心显然已经告罄，周身气压越来越低。


    就在他准备彻底抹除这缕残魂时，那魔魂仿佛下了血本，尖叫道：“且慢！本座愿献上上古魔功《九转诀》！只求你护我这一缕残魂不灭！并且助我复仇！”


    言寒再一次思考。


    他盯着那团黑气，像是在审视一件货物的价值。


    半晌，他薄唇轻启。


    “成交。”


    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温养神魂的墨玉，扔了过去。


    “附上去。”


    魔魂如蒙大赦，立刻钻入墨玉之中。


    言寒将墨玉收回袖中，转身便走。


    正道魁首与魔魂残魄的交易，就在这片废墟之上，悄无声息地完成了。


    他缓步走进霜息镇。


    镇民们正三五成群，兴高采烈地讨论着“蛊神显灵”和那两位“神使大人”的英姿。


    可言寒周身的气场太过清冷孤高，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讨论声也戛然而止。


    他对此毫不在意，径直寻了间最清净的客栈住下。


    镇民口中的故事，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来，只为冰魄凝魂草。


    拿到东西，便走。


    ……


    另一边，普云蛛的木屋里。


    “凝神，静气，引一滴心头血，融入这‘寻踪蛊’的幼卵之中……”


    普云蛛正在倾囊相授。


    他本以为，这最关键的一步，林一一至少要尝试个十天半月。


    毕竟，引心头血极其考验对自身灵力的掌控力，稍有不慎便会反噬自身。


    他话音刚落，就见林一一指尖逼出一滴殷红的血珠，血珠泛着淡淡的金色光泽，精准无比地落在了那只有米粒大小的蛊卵上。


    蛊卵发出一声轻鸣，瞬间将血珠吸收殆尽，随后化作一道微光，主动钻入了林一一的眉心。


    成了。


    前后不过三息。


    普云蛛举着手，后半句“……然后用灵力温养七七四十九天”的教学，就这么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林一一。


    “你……你这就……成了？”


    林一一揉了揉眉心，感觉那里微微发烫，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


    “嗯，成了。”


    她抬起头，眼神清亮。


    “感觉还行，不算难。”


    “还有别的吗？比如能杀人于无形的，或者能控制人心的那种，教教我。”


    普云蛛：“……”


    这不是难不难的问题！


    这是天赋的问题！


    他当年学这一招，足足花了三年，还被反噬得吐了半个月的血！


    良久的沉默。


    突然，普云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冲着木屋里供奉的牌位，老泪纵横。


    “祖师爷啊！您老人家终于开眼了！”


    “我蛊师一脉，后继有人了啊！”


    林一一：“……”


    沈月白默默把林一一往自己身后拉了半步。


    普云蛛哭嚎了半天，猛地转身，双眼放光地看着林一一。


    “姑娘！不！仙子！你可愿继承我蛊师一脉的衣钵？”


    “我愿意将毕生所学，全部传授于你！”


    林一一眉梢一挑。


    “有什么条件？”


    普云蛛神情一肃，郑重道：“我脉有祖训，每一代传承者，都必须终生守护雪域，不得离开半步。”


    林一一想都没想。


    “不干。”


    普云蛛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整个人都蔫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难道我蛊师一脉，真要断送在我手里……”


    他抱着头，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林一一看着他这副样子，随口说道。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你守着这破规矩，最后不还是眼睁睁看着传承断绝？”


    “有什么用？”


    对啊！


    他怎么这么死脑筋！


    传承都要断了，还守着个屁的规矩！


    普云蛛猛地一拍大腿。


    他再次转向祖师爷的牌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祖师爷在上！弟子普云蛛今日斗胆，替您老人家做个主！”


    “弟子要代师收徒！”


    说完，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对着一脸莫名其妙的林一一，无比郑重地行了个大礼。


    “师妹，请受师兄一拜！”


    林一一：“啊？”


    沈月白也愣住了。


    还能这么玩？


    普云蛛一脸“我真是个天才”的表情，兴奋地解释道。


    “祖训说的是‘传承者’不得离开雪域！”


    “你是我的师妹，又不是我的徒弟，你不是传承者！”


    “我把蛊术传给你，你把它带出雪域，发扬光大，这叫曲线救传承！祖师爷知道了，也得夸我机智！”


    林一一快速接受了这个转变。


    她欣然接受。


    “师兄，好。”


    一旁的沈月白看着这一幕，忍不住低声对林一一道。


    “恭喜你，平白多了个师兄。”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酸意。


    林一一眨了眨眼，心情颇好。


    她便在普云蛛这里住了下来，正式开始学习正统的蛊术。


    而她的天赋，也让普云蛛从最初的震惊，到后来的麻木，最后只剩下仰望。


    任何繁复的蛊术，她看一遍，上手就会。


    任何刁钻的控蛊法门，她听一次，就用得比普云蛛还熟练。


    普云蛛常常拿着一本古旧的蛊术秘籍，一边啧啧称奇，一边喃喃自语。


    “我这到底是收了个师妹，还是请了个祖宗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