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挽宁抬起眼，她的眼里有泪，却硬撑着没有流下来：“对……我总得有几分念头，我清楚，在您心中，我的分量极低，所以我不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让您为难。我只是希望自己是被看得到的存在，而不是永远都被别人当做踏脚石。”


    “这个世界上，我只有您可依靠，若是您也对我弃如敝履，那我的日子没什么希望了……我总得有点念头，才能熬过那些惨淡的光阴，看着孩子长大。”


    这些黏腻的话，赫连玄往常是不爱听的。


    他只会认为云挽宁事多。


    可云挽宁每次一说话，都带着一种魔力，她的情绪感染能力的确很强，赫连玄甚至能够感受到她内心的某些不安定和惆怅。


    毕竟，她管不住一个帝王。


    她不知道赫连玄往后会做什么，只能恳求他别放弃她，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对她好一些。


    真是卑微。


    可这种卑微，却让赫连玄很满意。


    对于赫连玄而言，他的人生中，有很多不可掌控之事。


    哪怕江山在握，他仍旧要考虑诸多利益纠葛，才能坐稳这个皇位。


    唯有云挽宁，是他一手塑造。


    赫连玄突然发觉，云挽宁像他幼年时养的一只小狗。


    他对于宠物，说不上好坏。


    可身边那么多人欺负他，只有那只宠物会对他不离不弃。


    然而，为了那只狗不被人害死，赫连玄在很多时刻，都会表现出对它的不喜。


    纵然他的厌恶表现得极其明显，可那只小狗还是会准确找到被人害得在假山里躲着的他，过来舔他的手，安慰他。


    明明他对它也不好，可它却把他当做唯一的主人。


    时隔多年，赫连玄忘不掉那只小狗的眼神。


    那是全心全意、把他当成全世界的眼神。


    而今日，看到云挽宁无可奈何地把伤害她的权力交到自己手上，赫连玄的心情突然就变得有些好了。


    她是那样的无助。


    哪怕被伤害，她只能小心翼翼地问他，以后他伤害她后，能不能来看看她，安慰她，别让她太难熬。


    她承接了很多痛苦，可她是如此需要他。


    “朕答应你。朕若是利用你，必定会找机会来看看你。你应当清楚，朕对你没有恶意。只是有时，所有人都要成为棋子，朕也逃脱不了棋局。”


    “其他的呢？你还有没有别的要求？”


    赫连玄继续询问。


    云挽宁笑着摇摇头，她擦去自己的眼泪：“您愿意来哄我，说明您没有真的放弃我，更没有把我当成什么可以被随意对待的玩意，这就够了。”


    原来她的愿望就这么小。


    赫连玄看着云挽宁：“你不对朕索求权势地位，朕可不会主动给你。”


    云挽宁摇摇头：“我的一切都来源于您，您必然会保护好我，如今您不给我权势地位，那便说明时机不成熟，我不想给您添麻烦。”


    闹了一通之后，她的脑子又好像回来了。


    赫连玄轻啧了一声，发现云挽宁的确是有些难缠。


    他做好了云挽宁狮子大开口的准备，没想到，他求的就是那么一丁点。


    就好比他准备了一万两银子，云挽宁只取走了一文钱。


    这样一来，赫连玄的准备就全白费了。


    他莫名看了云挽宁一眼：“你这个人很奇怪。”


    云挽宁没说话，眼神中有着困惑，仿佛不太理解他在说什么。


    赫连玄的心中突兀地生出一种烦躁感。


    他希望能够掌控云挽宁，可事实上，这个女人相当的聪明，相当的出人意料。


    别说掌控了，赫连玄有时候连她的想法都摸不透。


    可是……看到云挽宁不再用那种冷漠又锐利的眼神看着他，目光中多了几分温柔和羞涩的姿态，赫连玄的心情还是好了一些。


    就该如此。


    云挽宁肯定要跟他好好过日子，怎么能天天闹来闹去？


    想了想，赫连玄还是打算再给云挽宁一些甜头。


    “地位你已经有了，宁嫔这个位置很不错。朕的偏爱不可能给你，你该看清自己的身份。但权势，朕可以给你一部分。”


    “这锦和宫的人，都是朕挑出来的，他们效忠于朕，对你的恭谨不足。”


    “从明日起，朕允许你再选二十个宫人进锦和宫，只要他们经过探查，没有危险，朕允许你养自己的心腹。”


    赫连玄的许诺听起来好像很是风轻云淡。


    可是，这是一个很明显的转折点。


    从前，云挽宁生活在锦和宫，就像是寄宿者。


    真正的主人是赫连玄，那些照顾云挽宁的人，全部听他调派。


    要是论优先级，那么，这些宫人必定以赫连玄的利益为重，云挽宁要往后靠。


    可云挽宁亲自选的人则是不同。


    名义上，他们仍旧是赫连玄的奴才，可事实上，云挽宁才是他们需要效忠的主子。


    有了这一批人，云挽宁就相当于有了自己的势力群体。


    她不再是傀儡，而是有了相当一部分权势。


    赫连玄算是放了一部分权力自由给她，虽然只让她管理锦和宫，可这算是一次跨越。


    听了他的话，云挽宁看着他，眼睛很亮。


    赫连玄看她的眼神中终于有点活泛气息了，心情跟着不自觉好了不少。


    “朕派的人不能调走，但他们不会动不动就跟朕通报信。你想要做一些事，可以瞒着他们，只要瞒着他们，那朕也能被蒙到鼓里。”


    赫连玄的话意有所指。


    云挽宁点点头，她对赫连玄道：“您放心，我不会害人。”


    赫连玄望着她：“朕可没有打算让你害人，无非就是让你慢慢学会做一个主子，不要整日里自怨自艾。”


    云挽宁终于笑了，她的脸颊绯红。


    赫连玄又忍不住啧了一下。


    他对云挽宁有那么差吗？


    无非是让她跟其他妃子一样，拥有着属于自己的奴才班子，她就如此高兴。


    “行了，是不是不闹了？”


    云挽宁没说话，只是眼睛亮亮地看着他，眼神中再次带上了崇拜之意。


    赫连玄的嘴角忍不住往上勾了勾。


    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不算是太晚，还能再来两回。


    前半夜是真不畅快。


    后半夜总得续上。


    “过几日朕要宴请重要宾客，还不知什么时候会过来。今日算是给了你恩典，你得好好伺候朕。”


    说着说着，赫连玄的声音微哑。


    他眼眸深沉，指了指某个角落，命令道：“去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