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挽宁依旧低着头，语气恭恭敬敬：“回贵妃娘娘，份内之事，嫔妾自然责无旁贷；但若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贵妃娘娘还是另找他人吧。”


    贵妃没想到云挽宁语气这么冲，她狠狠地拍了一下扶手：“谁给你胆子这么跟本宫说话的？对你而言，尊卑有序是句空话？”


    “回贵妃娘娘，嫔妾没有半分对您不尊之意，可如今嫔妾养着公主，实在是没有空闲处理其他琐事，更不必说为您赴汤蹈火。”


    云挽宁说话云里来雾里去，还带着几分阴阳怪气之意，贵妃听得火冒三丈。


    她盯着云挽宁：“所以，对你而言，你受些委屈，不算是什么，对吧？哪怕人家欺负到你孩子的头上，你也能会说一句事不关己，对么？”


    云挽宁抬头看向贵妃：“您找我来，是为了舒美人之事？”


    “不然还能有什么？本宫可没别的需要你去帮忙，你一个小小的嫔，在本宫眼中，没什么太大的用处，除了对付一些狡诈之徒！”


    贵妃说话非常不客气。


    因为她很清楚云挽宁是什么货色。


    旁人都会认定云挽宁老实，可贵妃多多少少跟她打过交道。


    这个女人不能说是老实，只能说是滑头。


    她坐等着旁人冲锋陷阵，自己得好处，世间哪有这么好的事。


    “不知贵妃娘娘到底要嫔妾做什么。”


    云挽宁直接发问。


    贵妃沉着脸：“本宫让你只做一件事，那就是在舒美人当日，给她一些脸色。本宫会助你一臂之力，她欺负你没有宠爱，还欺凌了公主，你就能忍得下这口气？”


    “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从前你是宫女，如今你是宁嫔，你让一个舒美人骑在脖子上，旁人只会更看不清你的位置，往后对你的欺凌便会变本加厉。”


    云挽宁没吭声。


    贵妃看她不说话，心里的怒火直冒。


    她早就看出来，云挽宁绝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别说良善了，凉薄还差不多。


    于她而言，无论发生何事，只要没找到她的头上，那就与她无关。


    “本宫说的话你听懂了吗，此事你愿不愿意做？”


    云挽宁听出了贵妃话里的催促之意，再次看向她：“您是希望我陪您一起，做您的帮手？”


    “本宫是给你一个复仇的机会！你若是想自己报复舒美人，皇上必定不愿意，还要治你的罪，可本宫不同，皇上与本宫感情深，即便本宫做了错事，他也不会轻易动手。”


    云挽宁打量着贵妃。


    她身处锦和宫，赫连玄为她安排的宫女太监，摆明了不要让她参与风波。


    所以，一些是是非非，云挽宁只能靠自己分析。


    她听说了，这段日子舒美人把宫里闹得人仰马翻。


    可能是得宠太快，失去了分寸，就连贵妃她都不给面子，几次三番拿赫连玄做借口，让贵妃下不来台面。


    宫里只有一个真正的主子，那就是赫连玄。


    所有的女人都希望能得到他的关照，他的宠爱。


    贵妃为了赫连玄，已然做出许多牺牲。


    她的牺牲若是有用，那脾气自然不会如此暴躁。


    问题就是，舒美人的存在，让赫连玄看不到贵妃的付出。


    所以，在这段日子里，舒美人已经成为了贵妃的拦路石。


    她仗着自己是赫连玄的宠妃，连贵妃多年积淀的权势和地位都不放在眼中，偏偏贵妃碍于赫连玄，还不能治她的罪。


    谁不知道她憋屈得要命。


    要真说起来，舒美人其实是有些小聪明的。


    她要是真以下犯上，贵妃也就能把她逮住了。


    可她不。


    她只在一些小细节上膈应人。


    过不了多久，舒美人的生辰宴就到了，看来贵妃也是忍无可忍了。


    所以，她要找帮手，找到了云挽宁头上。


    她口口声声会在那个时机帮云挽宁遮掩，可问题是，若她吩咐的是小事，那自己做不就行了，用得着找云挽宁么？


    这后宫里没有傻子。


    云挽宁不太清楚贵妃对她的定位，可她不愿当傻子。


    假装思考了一会儿，云挽宁轻言细语道：“贵妃娘娘，这宫里上上下下，不知有多少比嫔妾厉害的妃嫔，您为何让我一个刚生完公主的嫔做事？不怕娘娘笑话，嫔妾生下公主之后，此生并无其他野心，只愿安安稳稳守着公主长大。”


    “您若是想一石二鸟，那还是另找他人吧。嫔妾不愿当诱饵，只能辜负您的期望了。”


    贵妃脸色发青。


    她没想到云挽宁直接把话甩到了她的脸上。


    什么叫做一石二鸟？


    云挽宁是不是疯了！如此口无遮拦！


    可她又不敢突然就降罪于云挽宁。


    这个女人极其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她若是把两个人对话的内容说出去，损失最大的还是贵妃。


    贵妃喝了一口热茶，强行逼迫自己冷静。


    良久，她才重新看向云挽宁：“本宫若是想要一箭双雕，那为何要把你叫过来，还要苦口婆心跟你讲道理？本宫叫你过来，是看中你的脑子灵活，懂得随机应变，若是你帮本宫办成了这件事，本宫会让陛下封你为贵嫔。”


    “过不了多久，便是中秋节，到时本宫会找帮手一起为节日做准备，你若是能成为本宫的左膀右臂，位分提高，简简单单。”


    贵妃终于放出了一些条件。


    每年她选择谁帮她一起操持中秋的事宜，那谁就会得到赫连玄的嘉奖，这是默认的规矩。


    很多人都希望能够在赫连玄面前露脸，一到中秋前夕，便卯足了劲，来贵妃这里卖好脸。


    云挽宁只是帮她做成一件事，她便愿意给她这样一个机会，对她而言，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贵妃等待着云挽宁的回答。


    云挽宁看着贵妃，还是摇摇头：“嫔妾不愿参与宫廷纷争。娘娘，嫔妾也想对您说，您最近有失冷静，或许，您可以好好想想，谁是陛下心中最重要的人。”


    “有时让一步，只会让路子走得更顺遂。嫔妾奉劝您，切莫将怒火放大。那样一来，理智被蒙蔽，您若是犯了大错，这宫里还能有个比您更好的话事人么？嫔妾不敢想。”


    贵妃沉默了。


    半个时辰后。


    远在御书房的赫连玄，得到了云挽宁和贵妃对话的全部内容。


    半晌，一句带着笑意的话在御书房响起——


    “还算是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