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玄的手一顿，他不动声色地问云挽宁：“她送你东西了？”


    他一回来便来找云挽宁了，赵福生还没来得及禀报。


    云挽宁点头，看着他：“……对。可奴婢不想要。”


    赫连玄的眼里迅速划过了一抹情绪，他微笑着看云挽宁：“为何？”


    云挽宁脸色很平静，声音也很冷静：“无功不受禄。奴婢没有为凝嫔娘娘做过什么，她送奴婢如此贵重的礼物，奴婢不想收，也不敢收。”


    “她既然送给你了，你拿着便是。”


    赫连玄的语气淡淡的，分辨不出喜怒。


    云挽宁看着他，认真摇摇头，她轻轻抚了一下自己的小腹：“奴婢原本只是最普通不过的宫人，从怀了孕开始，总能觉察出旁人对奴婢态度的不同。”


    “可奴婢不想结党营私，更不想找谁做靠山，这宫中，奴婢最大的靠山就是皇上您。”


    云挽宁垂下眼眸，轻声道：“与其收一份礼物，往后再用更大的代价去偿还，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收。我宁愿做一个不通人情的恶人，也不会让我的孩子处于任何险境。”


    她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比起接受凝嫔的好意，你来我往，加深感情，云挽宁奉行的是无功不受禄的原则。


    她宁愿谁的东西也不收，不投靠任何人，杜绝一切隐患，只忠诚于赫连玄。


    这样一来，她才能更让赫连玄放心。


    赫连玄不说话了。


    云挽宁的做法看上去算不上多聪明，可从源头上杜绝旁人对她的图谋，她的确会更安全。


    况且，云挽宁还把这件事摆到了赫连玄的面前。


    她的脑子不笨。


    赫连玄看了她一眼，突然间就展露出一个笑容：“不收就不收，别害怕，朕来替你处理。”


    云挽宁松了一口气，她抱住赫连玄，轻声对他说：“皇上，奴婢清楚，这后宫纷纷扰扰，永无止息。奴婢一开始只想活命，后来阴差阳错，怀了您的骨肉，想来这都是命……”


    “奴婢如今什么都不想，只想平平安安生下这个孩子。奴婢唯一的倚仗只有您，无论您嫌不嫌弃，奴婢一定会把所有的忠诚都给您，不留任何私心。”


    云挽宁看着赫连玄，吐字清晰，眼神沉静，看上去非常坦荡。


    看来她就是这么想的，与其跟任何人有所牵扯，不如忠心于赫连玄一人。


    赫连玄并不怀疑云挽宁在撒谎。


    他很清楚这个女子心机深，更清楚这个女人非常懂得审时度势。


    当下而言，云挽宁把所有的忠诚奉献给他，就是最好的路。


    为了他的子嗣，赫连玄不会让她在孕期受到任何颠簸。


    过了一会儿，赫连玄笑道：“行了，朕知晓你的心意，别想那么多，朕会护好你。至于凝嫔那边……朕来处理。”


    云挽宁点点头，继续认真看着赫连玄，她的眼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泪水。


    她低头道：“多谢陛下，奴婢人微言轻，任何事都要求助于您，多谢您的宽宥……”


    “你何错之有，你自己都说了，如今你只能依靠朕，若是什么都不告诉朕，那朕反倒会多疑。”


    赫连玄仿佛在调侃她。


    云挽宁轻轻摇头，抬眸望着他：“不会的，任何事我都绝不会瞒着您。我不知您心里究竟如何看我，可在我心中，这深宫之中，唯有您值得信赖。”


    “所以，哪怕我知晓自己频繁打扰，会让您会厌烦我，我也绝不会停下……”


    她声音很低：“因为，我是一个母亲了。有了这个孩子之后，我才突然懂了，一位母亲为了孩子，是愿意付出一切的——皇上。”


    赫连玄没吭声。


    他当然不知道一个母亲的决心，毕竟孩子不是他怀的。


    可云挽宁的神色如此严肃，他也看出来了，云挽宁的确是把孩子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


    这与他的目的不谋而合。


    “朕不会烦，往后有什么事，你尽可以告诉朕。如你所言，朕也是孩子的父皇。”


    赫连玄和云挽宁对视着。


    某种意义上，两个人形成了默契。


    至少，在云挽宁生产前，赫连玄不会弃她于不顾。


    昨天，云挽宁让赫连玄认识了他作为孩子父亲的身份；今日，云挽宁又借着凝嫔送礼物的契机，对赫连玄表态，让他看清云挽宁愿意为孩子付出一切的决心。


    两人之间的心理距离算是拉近了不少。


    这件事摊开谈了，赫连玄对待云挽宁的态度没有什么改变。


    其实，云挽宁不在乎他怎么看她这个人。


    从得知她怀孕，云挽宁没有升位分，至今还是个奴婢开始，自己在赫连玄心里的地位，云挽宁看得比谁都要清楚。


    她没有妄自菲薄，赫连玄这种人，才是最是无情帝王家的经典例子。


    实打实能获得的东西，才是云挽宁最需要的，如今她要做的，就是积累赫连玄和孩子之间的情分。


    这一页就算是掀过去了。


    随后，赫连玄语调温柔地询问着云挽宁，今日吃得如何，睡得如何。


    前头太医问了一遍，云挽宁已经说过了，这次她又重新认真地对赫连玄说了一遍。


    她一切正常，吃得好，睡得好。


    赫连玄很满意。


    如果非要选择一个女人给他生孩子，那他必定要选最健康的一位。


    那样一来，他的孩子能平安出生的几率就高。


    云挽宁恰恰符合他的标准。


    长得越来越美了，身子骨还好，更重要的是——无权无势，他可以毫不费力地掌控。


    完全符合他的预期。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赫连玄把云挽宁搂在怀里，又吻住她的唇。


    她在夜里，更是尤物……


    云挽宁看出了赫连玄对她隐含的轻蔑审视和物化的眼神，心底无波无澜。


    赫连玄看不起她，是因为阶级差距，更因为她没有足够的资本。


    要是她被轻易击垮，那她只会更让人看不起。


    夜里，赫连玄控制自己，只要了云挽宁一回，便抱着她去洗漱了。


    回来后，赫连玄刚躺下，云挽宁却凑过来，抱住他，不肯撒手，看上去极其依赖的姿态。


    赫连玄偏头看着云挽宁，微微笑起来：“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