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挽宁看着面前嘴角含笑的帝王。


    这个站在权力之巅的男人，薄情，冷血，拥有一切。


    可他又把虚伪的面具扣在了脸上。


    对待她一个小宫女，赫连玄还是会下意识露出温柔多情的一面。


    之前的几次，哪怕他想要直奔正题，还是会略微说几句场面话，仿佛他对她有多宠。


    实际上，他对云挽宁的不在意，在很多方面体现得明明白白。


    然而，人的理性和感性，有时就是冲突的。


    一旦跟女子相处，赫连玄的温柔就如同一层雾，总会让人产生幻想。


    就像是娴贵人，每次不见赫连玄，她的理智总会回归；可一旦见到他，与他相处片刻，娴贵人的内心又要生起波澜——她反反复复地思考，赫连玄是否对她有意，不给她升位分，是否为形势所迫……


    当然，事实是赫连玄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根本无人胁迫。


    他不给娴贵人好的位分，就是单纯不想给。


    可他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又或者说是人格魅力。


    很多人被他的伪装所迷惑，不自觉坠入漩涡。


    而在那时，赫连玄只会冷眼旁观，甚至像此刻这样笑着，看着别人堕落。


    幸好，云挽宁不会被他迷惑。


    面对赫连玄的询问，云挽宁垂下眸子，低声道：“奴婢愿为陛下赴汤蹈火，无论您要奴婢做什么，奴婢都会竭尽全力，只是……”


    “只是什么？”


    赫连玄轻声问。


    云挽宁的头更低了：“此处是书房，奴婢不能越矩，陛下若是想让奴婢做什么，等，等陛下忙完了，奴婢什么都会应下……”


    她说的话听上去有些直白，甚至还有些劝诫赫连玄勤勉的意思。


    若是一般人，想必会动怒，降低对云挽宁的好感。


    毕竟赫连玄是一国之君，轮得着云挽宁一个小宫女劝谏么？


    可事实上，赫连玄没有生气，他眼里的笑意更深。


    他的指尖摸了摸云挽宁的下巴，眼神中充满了深意。


    过了好一会儿，他道：“你说得对，朕还是要以正事为主。”


    “给朕磨墨吧。”


    云挽宁屈膝：“……是。”


    此刻，云挽宁很清楚，她算是过关了。


    若是她在这里勾引赫连玄，不说他会不会上钩，往后这个地方，云挽宁是不会再被允许踏入了。


    很多妃子面临最大的诱惑就是来自于权力巅峰者的盛宠，最大的坑——则是秋后算账。


    云挽宁没有资本犯这种低级错误。


    凡事不能看表面。


    赫连玄要是没有事业心，就不会委屈自己，宠爱触及他怒火的娴贵人。


    所以，在什么地方，就该做什么事。


    云挽宁在书房里，就得做好宫女的事，履行职责。


    整整两个时辰，云挽宁行事没有任何差池。


    无论是磨墨还是给赫连玄端茶倒水，她都展现出了一个宫女的本分。


    做奴婢就要学会伺候别人，当了主子再提别的，没当之前，云挽宁只能做好一个优秀的宫女。


    另外一边，赫连玄隐隐察觉到，云挽宁陪在他身边，服侍他，他的效率反而更高。


    可能其他宫女没有得到与他同床共枕的恩惠，这个女人早早爬上了他的榻，让他对她有几分信赖，所以，她在他身边伺候，赫连玄反倒觉得舒心。


    “走吧，陪朕去用膳。”


    赫连玄处理完公事，笑着对云挽宁道。


    “是。”


    说是陪他用膳，还不是伺候他。


    云挽宁给他盛好汤，刚要坐下，外面就传来了赵福生的通禀：“陛下，凝嫔正在外面候着，说是给您送了点心过来。”


    赫连玄听到话，表情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


    他只是把汤勺放在一边，看了一眼正要入座的云挽宁，语气平淡：“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先退下吧。”


    云挽宁内心没有任何意外，她低头轻轻应了一声：“是。”


    她往外走时，赫连玄的声音远远传进了她的耳朵。


    “叫凝嫔过来，就说朕要请她吃饭。”


    这一次，赫连玄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嗻。”


    云挽宁表情不变，缓步跨过了门槛，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


    说实话，云挽宁内心的确没有什么委屈。


    阶级分明的世界，尤其是后宫，赫连玄封了那么多妃子，每个人位分不同，还不是要区别优先级。


    云挽宁如今连个有品级的妃嫔都不算，只能说是略有些特殊的宫女，她拿什么跟其他妃嫔比？


    让赫连玄食髓知味的身子么？


    天下美人那么多，赫连玄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所以，她才要尽快怀孕……


    一夜过去了，凝嫔自然而然留在了赫连玄的寝宫，成功侍寝。


    毕竟，赫连玄是个怜香惜玉的人，这后宫妃子那么多，凝嫔也算是其中比较得宠的一位。


    人家都提着点心来找赫连玄表明心意了，赫连玄又怎么能不收下宠妃的好意。


    至于云挽宁，她一直没被叫过去。


    没人叫她，她就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睡了个好觉，顺便在起床后，研究了一番赫连玄送的头面和金镯子。


    头面不能融，至于金镯子……要是有不时之需，倒也可以融掉做盘缠。


    云挽宁奉行多给自己准备后路，她不确定往后自己能走到哪一步，是生老病死都在宫里，还是有出宫的机会，她不清楚。


    但她清楚一点——多给自己积累一些东西，总比不积累要好得多。


    凝嫔主动来送点心，还是很有用的。


    头一天，她在乾清宫侍寝了，第二日赫连玄就去看她了。


    赫连玄不在，云挽宁的活计就少了许多。


    云挽宁没有选择空空等待，而是尽可能了解这边的情况。


    不出意外，她会在这里怀孕，如果有不轨之人接近她，甚至害了她，那云挽宁能怨的人只有自己，是她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云挽宁必须要观察，看出谁有恶意。


    幸好上辈子她是从鱼龙混杂的地方混出来的，直面了许多恶意，被锻炼得十分敏锐。


    这才几日，云挽宁就发现了好几个略有些不对劲的人。


    她没有声张，只默默防备着。


    被赫连玄赶出去，又过了两日，云挽宁再次收到了传召。


    赫连玄的命令干脆得很——直接让她洗干净后，去龙床上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