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赫连玄坐在上方，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两个女子，嘴角含笑，眼里却不带一丝笑意。


    “爱妃来此处，是有何事？”


    娴贵人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她一夜未睡，总觉得自己要大难临头。


    可云挽宁的话的确吓到了她。


    她怕自己不听，连命都保不住。


    陛下要是真派了人在静宜轩，那她就完了……


    想来想去，顶着憔悴的脸，娴贵人还是来跟赫连玄告罪了。


    “启禀陛下，嫔妾有罪……”


    她泪流满面，把她偷偷找到能生男胎的方子，准备给云挽宁尝试的所有来龙去脉都告诉了赫连玄。


    幸好她如今只是得了方子，还没有去抓药，没到实施那一步。


    娴贵人哆哆嗦嗦地将那张方子呈上去，随后埋下头，不敢再看赫连玄一眼。


    此刻的赫连玄，脸色没有什么波动，眼神却冷极了。


    气氛压抑到极点。


    云挽宁同样跪在那里，不发一言。


    她带着娴贵人过来主动认罪，已经算是唯一的解法。


    作为一个没有什么权力的宫女，云挽宁只能为娴贵人争取机会。


    否则，有一天，娴贵人香消玉殒了，可能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云挽宁不确定赫连玄对自己绝嗣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但娴贵人绝对触怒了他，否则他不会差点将她打入冷宫。


    那么，这一次，云挽宁就是在赌。


    她赌柳凌川在赫连玄心中的地位。


    殿内寂静极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赫连玄的声音终于传来：“来人，把娴贵人带下去，没有朕的吩咐，不许她出静宜轩一步。”


    云挽宁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放下。


    赫连玄的声音中听不出喜怒。


    可他没有当场要了娴贵人的性命，那就是好的信号。


    娴贵人整个人都吓白了脸，站都站不住，被宫人强行拖了出去。


    云挽宁如今明面上还是娴贵人的宫女，自然要跟她一起告退。


    然而，云挽宁刚转身，过了没多久，就听到了赫连玄的命令。


    “你留下。”


    你指的是谁，云挽宁心知肚明。


    于是，她停住了脚步。


    “转身，过来。”


    又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云挽宁转过身，慢慢朝着赫连玄走去。


    赫连玄眼里的冷清没有彻底消退，他随意伸手，一把把云挽宁拉进自己的怀里，云挽宁的头碰到了他结实的胸膛上。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打扮得极其素净，没有戴任何簪子。


    “你倒是真聪明，带着娴贵人主动来认罚，就不怕朕连你一起收拾了？”


    赫连玄的语气轻飘飘的。


    云挽宁听出来了，他早就知晓了一切。


    果然，静宜轩必定有他的眼线存在。


    只有娴贵人认定了那是最安全的巢穴。


    云挽宁抬眼看着赫连玄：“陛下，大公子帮了奴婢，替奴婢求了情，奴婢不能知恩不报……奴婢不想做白眼狼。”


    赫连玄的嘴角缓缓勾出一抹笑意，他捏着云挽宁的下巴，盯着她的眸子：“你如此守信用，那不如去给他当奴婢，别再跟着朕了。”


    云挽宁的表情没有一丝改变：“对大公子，奴婢是道义，对您，奴婢只求性命相随。您若是要奴婢的命，取走了，奴婢也不会有半分怨言。”


    赫连玄挑了一下眉：“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前头为了能活，苦心钻营，如今又要潇洒地把命给朕。”


    云挽宁认认真真看着他，没多久就凑上去，在赫连玄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之前不想死，是因为奴婢什么都没经历过，若是那样见了阎王爷，奴婢实在不甘心。”


    “其实，如今奴婢更不想死了……毕竟，有您的宠爱，奴婢没有一日不快活。可在奴婢心中，比起生死，您最重要。奴婢是您的，无论您想要什么，奴婢都会给的……”


    云挽宁这番话说得很肉麻，可经她一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真诚。


    赫连玄嘴角含笑，没有回答她，不知是信还是没信。


    不过，赫连玄倒也没有再责问她了。


    他抱着云挽宁站起来。


    既然她都过来了，那他就不用再用轿子把她抬来。


    “朕累了，去陪朕躺会儿。”


    对于云挽宁，赫连玄如今还在兴味盎然的阶段。


    没办法，云挽宁给他的体验太好，再加上身份太低微，赫连玄就懒得装了。


    食色性也，他本来就是坐拥天下美色的帝王，想要什么，又何必伪装。


    更何况，云挽宁的身份注定了他甚至连一些表面的话语都不必说。


    直奔正题，省了他不少时间和精力。


    赫连玄非常懂得劳逸结合。


    对于他来说，在御书房处理公务，跟大臣们玩弄心机是劳；占有这个他一点点教出来的小宫女，自然是逸。


    赫连玄的午睡时间，没有浪费一星半点。


    云挽宁头发全部湿透了。


    她看上去呼吸微弱。


    赫连玄没有半分嫌弃，他看着云挽宁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微笑着，轻声提醒了一句：“朕给你几分面子，这次只降娴贵人的位分，往后，她若是还要做错事，朕可不会心慈手软了……”


    被折腾了半天，云挽宁的目光非常迷离，仿佛听不懂赫连玄到底在说什么。


    赫连玄勾了勾唇角，拍了拍她，就唤了人进来，梳洗更衣，继续去忙他的事了。


    只要赫连玄不下令立即把人送回去，云挽宁就能再好好休息一会儿。


    他一走，云挽宁的目光就恢复了沉静。


    其实，她感受到了赫连玄的怒气。


    在别人面前，他会伪装一二，在云挽宁面前，他实在没必要忍。


    他要是还要对云挽宁演戏，那他这个帝王当得真没什么意思。


    所以，从暴风骤雨中，云挽宁觉察出了赫连玄的几分情绪。


    他到底是给云挽宁面子，还是顾忌柳凌川，才给了娴贵人那么低的惩罚，云挽宁不会问。


    既然他摆出一副宠爱自己的模样，云挽宁就得承了这份宠爱。


    但是，云挽宁还是看出来了——对于无法拥有亲生子嗣的事，赫连玄并不是一丝都不在意。


    他在意的到底是失去了男人的尊严，还是无法把江山交给亲生的血脉，云挽宁无法知晓。


    但她很清楚，这对她来说，是绝对的机会。


    她慢慢抚着小腹，签到成功后，她孕育子嗣的概率大大提高……


    那么，她必须得早做准备。


    云挽宁被送回静宜轩的第二日，处罚娴贵人的旨意和云挽宁被调离的旨意一起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静宜轩宫女云挽宁，行事端谨，性资敏慧，颇得圣心。今特擢为御前贴身宫女，从明日起，随侍左右，掌晨昏侍立、笔墨承应、衣物点检诸事。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