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她都不知晓自己心口的怒气来源于何处。


    古往今来，不得宠的嫔妃，又或者是得宠的嫔妃，多多少少都曾把自己的宫女送去侍候过帝王，为自己固宠。


    她所做之事，并非惊世骇俗，可她还是心口怦怦跳，内心犹如火煎。


    宫殿内鸦雀无声，娴贵人等得更焦急了。


    幸好，这一次她等的时间不算是太长。


    赫连玄忙完了御书房的事，就过来了。


    几日不见，赫连玄仍旧是俊美肆意的那个男子，他脸上的笑容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参见陛下。”


    见到他之后，娴贵人立即行礼。


    云挽宁跟在娴贵人的身后，紧跟着跪下。


    “爱妃请起。”


    赫连玄笑着把娴贵人拉了起来。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娴贵人身后的云挽宁。


    “你允许宫女进殿了？”


    听到赫连玄的话，娴贵人脸上的表现非常僵硬：“……是，嫔妃带她来好几次了，看她听话懂事，就带她进来了。”


    “嗯，”赫连玄脸上的笑意没有消失，他淡淡看了看云挽宁，“那你也平身吧。”


    “是。”


    云挽宁声音极低，从头到尾都极守规矩，没有抬头看过赫连玄一眼。


    赫连玄仿佛对她没了兴趣，只是带着娴贵人往殿内走。


    作为贴身宫女，云挽宁默默跟上了娴贵人。


    娴贵人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挺僵硬，然而，没多久，赫连玄提起的事却让她忘记了僵硬，只有遍体发凉。


    “朕方才来得晚，是宣你弟弟前来觐见了。过不了多久，他就会作为朕亲封的将军，替朕出征。你弟弟天赋惊人，是个行军打仗的好苗子。等他建功立业，你们家就要恢复鼎盛了。”


    娴贵人弯了弯嘴角，却连笑都笑不出来。


    她根本就没想过，赫连玄能如此轻描淡写，把他要派她弟弟送死的事说出来。


    娴贵人并不傻，京城中上上下下，那么多的将领，他为何非要找她弟弟？


    甚至于，她弟弟之前连官名都没有。


    真的是因为他的天赋？


    娴贵人内心痛苦至极。


    然而，她还是要表达欣喜之意：“凌川能受到陛下的厚待，是他的福分。”


    赫连玄笑着道：“你作为姐姐，照顾弟弟同样功不可没，你弟弟的荣耀，不只属于他，也属于你。”


    娴贵人有些仓促地低下头，她好像是在害羞，其实是在掩饰表情的扭曲。


    赫连玄仿佛没有察觉到娴贵人的不对劲，还在与她说着一些有的没的。


    娴贵人只能应付他。


    云挽宁在一旁听着两人对话，越发能感受到赫连玄的冷酷无情。


    的确，他不需要感情。


    于他而言，人人都可以做他的棋子。


    但除此之外，云挽宁隐隐约约能感受到，赫连玄这话，不只是说给娴贵人听，也是说给她听……


    娴贵人只是跟赫连玄说了几句，就有些失态了。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


    她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陛下，我有些累了……”


    娴贵人这话一说出口，赫连玄的眉头就微微挑了挑。


    “累了？”


    娴贵人对他僵硬笑笑：“……是。”


    “那朕派人带你去歇息一会儿，朕还得再看会儿书。”


    娴贵人听到这话，眼睛一下子亮了，她道：“嫔妾多谢皇上，那嫔妾就先去歇息一小会儿……”


    赫连玄脸上笑容的弧度不变：“好啊。”


    娴贵人的眼睛更亮了。


    她没有丝毫迟疑，站起来就打算离开。


    娴贵人没有叫云挽宁跟她一起走，云挽宁就知道她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了。


    可让娴贵人没想到的是，她才走出几步去，就听到赫连玄叫住了她。


    “爱妃——”


    娴贵人顿住步子，有些困惑地回过头。


    赫连玄伸出手指，指了指在一旁的云挽宁：“她是你的宫女，你自己走了，就把她扔这儿了？朕可没空帮你照顾宫女，把她一起带走吧。”


    在这一刹那，几乎是肉眼可见地，娴贵人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她在这一瞬间，失去了应付赫连玄的能力。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是嫔妾疏忽了，陛下，嫔妾这就带她走……”


    她的笑容极为扭曲。


    赫连玄脸上仍旧是风轻云淡的笑：“嗯，那就让她伺候着，你先去休息吧，朕待会就过去。”


    “……好。”


    云挽宁不声不响地跟在了娴贵人身后，跟她一起，走出了赫连玄的视线。


    娴贵人全程面无表情，看上去十分紧绷，云挽宁却要平静得多。


    等她们到了地方，娴贵人看了看，其他宫人距离她们很远，她这才开口：“挽宁，你过来帮我捶捶腿，我有些累了。”


    “是。”


    云挽宁帮娴贵人捶腿的时候，娴贵人低声气急败坏地问她：“你跟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在耍我，陛下对你哪有半分留恋！”


    听出了娴贵人的恼怒，云挽宁的声音很冷静：“主子，您见过那枚簪子了，也见太医院给奴婢配的药膏。奴婢不过一介宫女，若不是陛下吩咐，这些东西，奴婢又能从哪里得到呢？”


    娴贵人不说话了。


    其实她知道，云挽宁没理由骗她。


    她要是敢骗她，自己的命肯定是最先保不住。


    正因如此，娴贵人才更加的暴躁愤怒。


    她看不透皇上的想法。


    方才她的暗示还不够明显吗？


    为什么皇上非要把云挽宁撵走！


    但想到弟弟，娴贵人深吸了好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


    圣旨难违，她只能再为弟弟积攒一些资本。


    “待会，陛下来了，你替他宽衣。”


    娴贵人当机立断，命令云挽宁。


    云挽宁再次答应。


    她们又等了半个时辰，外面终于传来了声音。


    “陛下驾到——”


    娴贵人当即就迎了上去，她脸上有着强行伪装出来的冷静和亲昵：“参见皇上。”


    赫连玄脸上笑容不减，他对娴贵人道：“等久了吧？”


    娴贵人摇摇头，她心里想着别的事，却说不出太多漂亮的话，嘴里只吐出两个字：“没有……”


    “嗯，朕先去洗漱，你再等朕一会儿。”


    赫连玄语气温和，笑容宠溺，但凡其他女子见到他的眼神，肯定要沉醉在他的深情之中了。


    然而，娴贵人却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她来不及多想，当即就对赫连玄道：“陛下，嫔妾身边的宫女，极擅长按摩，不然，就让她陪着您进去，帮您按一按？”


    “您日理万机，嫔妾心疼得紧，嫔妾无法为您解忧，至少能让宫女帮你解一解乏。”


    娴贵人的语速远比往日要快得多，她眼神中满是恳切之意。


    赫连玄仍旧在微笑，他看着她，过了半晌，笑着问了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