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贵人久久不言。


    良久，她才缓缓道：“你这是帮我还是害我？陛下看你死了，肯定要对我问罪。”


    云挽宁苦笑着摇摇头：“主子，您还没有看出来么？偌大一个后宫，都是陛下的，奴婢若是在他心中有些许分量，他便不会不给奴婢位分，让奴婢继续留在静宜轩，做一个宫女。”


    “他如今对奴婢还放不下，或许只是兴致到了，还没得到而已……”


    娴贵人盯着她：“……没得到？”


    云挽宁点头：“几次侍寝，都被贵妃派来的人打扰了。”


    娴贵人的眼神又变得复杂。


    她仿佛在努力思考些什么。


    云挽宁却不给她机会了，她对着娴贵人磕了个头：“那奴婢就先回去了，唯愿主子平安。”


    说完后，她转头往外走。


    娴贵人看她要走，忍不住急声阻拦：“你等等！”


    云挽宁顿了一下，转头看向她：“贵人还有什么吩咐？”


    娴贵人盯着她：“陛下平日里对你如何？”


    云挽宁眼神中带着几分苦涩：“贵人，你为何要问这些？”


    “我问你，你便告诉我！”


    云挽宁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答道：“他对我，或许有几分关心……从前被您罚跪，我的膝盖跪伤了，他派人给我送了太医院的药膏；还有，他还送过我一枚簪子。”


    “簪子在何处？取来我看看！”


    娴贵人的反常，显然让云挽宁有所疑惑。


    但她没有多说，只是回了卧房，取了簪子过来。


    娴贵人拿过簪子一看，面色苍白：“……这是什么时候送你的？”


    云挽宁说了一个日子。


    娴贵人的表情更难看了。


    那一日，她收到了一箱珠宝，欣喜万分。


    可是……娴贵人看着这枚通体碧绿，品相极佳的簪子，说不出一个字。


    因为，云挽宁收到的这枚簪子，比那一整箱的珠宝的品相都要好！


    皇上宁愿把最好的送给一个小宫女，却也不愿送给她……


    娴贵人忍不住低声笑起来，笑得眼里流出了泪水。


    原来，她在皇上心中的分量，连一个小宫女都比不上！


    云挽宁跪在那里，又适时开口：“贵人，那奴婢先告退了——”


    “你先留下。”


    娴贵人却没有让她走的意思。


    她盯着云挽宁，云挽宁与她目光交接。


    娴贵人此刻仿佛恢复了神智，她问她：“你就不想得宠吗？”


    云挽宁摇头：“奴婢只想做宫女，可惜没有机会了。人命如絮，奴婢左右不了自己的人生。”


    娴贵人眼神复杂。


    云挽宁比她聪明，看得也比她深。


    某种意义上，一个失宠的妃嫔，的确比一个小宫女还要惨。


    可是……


    “我需要你。”


    娴贵人盯着云挽宁：“陛下对你有意，你忠心护主，我都看在眼里。如今我眼看着就要失宠，凌川一走，想必陛下更不会把我当回事。”


    “既然陛下看中了你，那你就继续帮我吧，我要你……”


    娴贵人顿了一下，努力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帮我争宠。”


    云挽宁抬头看着娴贵人，语气极其冷静：“贵人，于您而言，争不如守。陛下厌弃一个人，很难有转圜。我帮不了您。”


    娴贵人摇摇头：“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要，把你献给陛下。”


    云挽宁的眼神立即就变了！


    娴贵人故意不看云挽宁，只说自己的打算：“对男人而言，得不到就是最好的。皇上没得到你，对你自然有期待……若是我主动把你献上，陛下必定会认准了我识时务。”


    “我弟弟过不了多久就要离京，我总得做点让陛下高兴的事……如此一来，他才能厚待我弟弟。”


    “你是忠仆，你说把我当主子，那你就帮我，去好好侍候陛下，多替我弟弟说几句好话，让陛下多善待他。”


    娴贵人盯着云挽宁，一字一句说道。


    于娴贵人而言，她实在无计可施了。


    她前段日子还在为自己获得荣宠窃喜，今日这才知晓，一切都是弟弟在为她以命相搏。


    怪不得弟弟能被准许进宫。


    娴贵人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好像垮了。


    她脱光在赫连玄面前，他都不会看一眼。


    这宫里，她没有人脉，更不知谁能帮弟弟。


    想来想去，她能利用的人，竟然只有面前的云挽宁。


    云挽宁听到她的话，眼神中带着讶异，她摇摇头：“贵人，您把我的地位看得太重要了，在陛下眼里，我根本上不了台面。您想让我帮大公子，又如何不想想，其实我说的话，陛下根本不会听呢？”


    娴贵人眼睛亮得惊人，有种病态的疯狂：“不试试怎么知道？我进宫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到皇上会对一个容色清秀的宫女有兴致。你拥护我为主，就该为我做些什么！”


    “一切都不会比此刻更坏了……”


    娴贵人轻声道。


    云挽宁沉默了。


    娴贵人看出了她的不愿。


    她不知道云挽宁到底怎么想的，可她对她的忠心又不是假的。


    在娴贵人的认知中，云挽宁这种宫女就是消耗品，皇上怎么可能提拔一个宫女。


    云挽宁想要的不会得到，可陛下得到了云挽宁，那娴贵人就能让陛下看到她的忠心。


    她只能争取赫连玄微弱的好感，哪怕对弟弟出征的帮助只是杯水车薪，那也比没有强。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主子？”


    看到云挽宁不言不语，娴贵人的声音冷了。


    云挽宁垂下头，慢慢道：“奴婢若是不把您当主子，就不会为了您，选择赴死。”


    “那你就帮我，去服侍皇上。记得不要多嘴多舌，在陛下对你失去兴趣之前，我要你多讨他的欢心……如今你的靠山就是我弟弟，所以，你要找机会，利用你的聪明才智，尽可能改变陛下的想法，哪怕变不了，也要让陛下对他好一些……”


    娴贵人这些话，真是单纯得可怕。


    她从小就没有接受过贵女教育，本就是小门小户，能有什么见识。


    如今，她只能病急乱投医，抓住云挽宁这根救命稻草。


    云挽宁却没有吭声。


    看她不回应，娴贵人有些气急败坏地问她：“你到底答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