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玄刚要进行最后一步，门外，熟悉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不知为何，云挽宁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有时候，人的第六感非常强烈。


    云挽宁的潜意识救过她好几次，包括这一次。


    外面，赵福生的声音难得听上去有些畏惧：“陛下，贵妃娘娘正在殿外候着，说是要见您……”


    果然，又是贵妃。


    昏暗的帘帐内，憋了很久、准备尽兴的赫连玄，以及殿外突然而至的贵妃，形成了一种古怪的对峙。


    云挽宁心中没有任何感觉，她只是看着赫连玄。


    赫连玄同样在看着她。


    他的眼底猩红。


    三番两次被打断，显然他已然非常难耐。


    可贵妃已经在外面了。


    他不出去吗？


    云挽宁等待着赫连玄的选择。


    听到了赵福生的通传，赫连玄顿住了，他死死握住云挽宁瘦弱的肩，眼神中透露出隐忍之意。


    其实他不需要忍，若是他愿意，没人能拦住他。


    云挽宁能感受到他的某种挣扎。


    她全程保持安静。


    一个是皇帝，一个是贵妃，她可什么都不是。


    作为奴婢，唯有顺从，才是如今她能选择的保命之道。


    就在这时，赫连玄额头上的一滴汗，落在了云挽宁的脸上。


    赫连玄死死盯着她，慢慢伸手，揩去了那滴汗。


    他声音沙哑，对她道：“你就在这里等着，朕去去就回。”


    云挽宁默默点头。


    让赫连玄这时候出门，于他而言，也要隐忍某方面的痛苦。


    赫连玄看着云挽宁，慢慢起身。


    云挽宁表现得很听话，很懂事。


    赫连玄一个字都没说，她就已然伸手捞起赫连玄丢在地板上的衣袍，一点点帮赫连玄穿戴。


    赫连玄绷着一张脸，脸色十分难看。


    可要看一个人的选择如何，不是看他的神色，而是看他的具体行动。


    毫无疑问，赫连玄还是选择了贵妃。


    他跟云挽宁说自己会回来，云挽宁却不这么认为。


    良久之后，赫连玄终于穿戴完毕，他的脸色也慢慢变得正常。


    他看了一眼没有遮蔽的云挽宁，又移开了目光。


    没有条件的情况下，他只能克制。


    赫连玄又离开了。


    云挽宁在他离开以后，找太监宫女要了她的宫女服，先穿了几件，只留外袍没穿。


    穿戴好了，她就在那儿等着。


    赫连玄不会回来的。


    她内心有预感。


    果然，云挽宁在龙床上等了两个时辰，等来的是赵福生。


    赵福生对她说：“云姑娘，陛下今日有急事，咱家这就找人送你回去。”


    又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云挽宁没有丝毫意外，她低声说：“好。”


    赵福生对她倒是和颜悦色：“云姑娘回去好好休息。”


    云挽宁再度应了一声。


    于是，在另外两个宫人的护送下，云挽宁再度无功而返。


    那两个宫人把云挽宁送到了静宜轩之外。


    刚踏进静宜轩，云挽宁还没回到宫女房，就觉察出了不对劲。


    她脚步顿住，转头看向了静宜轩的正厅位置。


    此时，一旁候着的小德子对她道：“挽宁姐姐，贵人在里头等你呢。”


    他语气极低，眼神复杂。


    云挽宁却非常平静，她姿态自然，进了正厅。


    这个时间，按照以往，娴贵人早已入睡了。


    可今日，她却没有睡下。


    她只是端坐在那里，不知道在等什么。


    云挽宁走进去之后，弯下膝盖，对娴贵人跪了下去：“参见主子。”


    娴贵人脸色惨白，唇色暗淡，眼神中带着倦意。


    听到了云挽宁请安的声音，她才有些僵硬地看向云挽宁。


    “你去了何处？”


    娴贵人问出这个问题，声音很低，不复以往的清脆。


    云挽宁冷静回答：“回主子的话，奴婢并未去过什么地方。”


    “砰！”


    娴贵人使劲拍了一下桌子，她的脸色一瞬间扭曲：“云挽宁，你还要跟我狡辩？！你以为这静宜轩上上下下的人都要听你安排，为你隐瞒吗！”


    “我才是静宜轩的主子！我想调查一个奴婢的踪迹，就没人敢欺瞒我！”


    “你跟我说，你到底去了何处！”


    云挽宁低下头，语气如故：“回主子的话，奴婢的确未曾去过什么地方，方才，奴婢只是去赏月了。”


    荒谬至极！


    娴贵人都要被这个胆大包天的宫女给气笑了！


    她怎么能如此淡定地说谎？


    赏月，这个借口，也亏她说得出来！


    娴贵人死死盯着云挽宁，今夜她做了噩梦，想起弟弟，想起她的娘亲，她总会伤心失意。


    这宫里头，对她而言，她的知心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云挽宁。


    所以，她临时起意，想找云挽宁，让她陪她说说话。


    她又怎么能够想到，半夜三更，云挽宁不仅没有在宫女房休息，还不知踪迹。


    一种被背叛的感觉袭击了娴贵人！


    她恨不得杀了面前的云挽宁。


    她是多么信任云挽宁，她竟然会背叛她！


    “你投靠了谁，哪个宫？告诉我！”


    云挽宁沉着地摇摇头：“奴婢没有投靠任何人，奴婢是您的大宫女。”


    事到如今，她依然如此淡然。


    娴贵人简直要佩服她了！


    她死死盯着云挽宁：“你若是还不说，我不会再给你机会。”


    云挽宁身体颤抖了一下，仿佛有些害怕。


    然而，她还是埋下头道：“奴婢不是不想说，是不能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以为我很仁慈？”


    娴贵人内心的情绪波动十分剧烈，她几乎都要恨上云挽宁了。


    怪不得这么聪明的人愿意一直陪着她，原来人家的明主不是她。


    她只是在演戏而已！


    就在这时，云挽宁猛地抬起头，看着她：“主子，若是您知晓了真相，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您还是想听吗？”


    娴贵人心口一窒。


    这个人竟然敢威胁她？！


    此时，被奴才挑衅的冲动，让娴贵人彻底昏了头。


    云挽宁越是威胁，她就越发失去理智！


    “我想听，你告诉我，你到底去了何处，见了何人？！”


    云挽宁深深望了她一眼。


    就这一眼，娴贵人有些心惊肉跳，她下意识用指甲抠住了掌心。


    云挽宁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好，您若是想听，那我就都告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