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玄身上的冷冽气息如冰棱，可龙涎香又弥漫在云挽宁鼻端，清寒与温厚缠绕，让她心头微紧。


    可此时此刻，当务之急并不是赫连玄身上的气息。


    更关键的……是两个人无法忽视的身体接触。


    赫连玄是个健全强壮的男子。


    未登基前，他还被先皇帝派出去行军打过仗，如今他正是身体巅峰时期，处处都是男人的蓬勃……


    云挽宁无法忽略柔与刚的鲜明对比。


    刚，自然指的是赫连玄。


    赫连玄同样忽略不了。


    在这短短几息间，他的脸色变了又变。


    于他而言，云挽宁不过是一介小小宫女。


    他把她按在自己怀里，只是心血来潮而已。


    或许，潜意识告知了他，他往后必定会跟这个小宫女有所牵扯，才让他行事如此。


    但在一开始，其实他是在猜测，云挽宁白日里的香气，或许只是一层遮掩。


    香气停留时间有限，说不定夜里就会散去。


    他想闻一闻，云挽宁身上是否有他熟悉的香。


    可谁又能料到，香气没有线索，他把这个小宫女拥进怀里时，就仿佛抱住了一团柔软的云。


    只是这团云，入手软极了，让人不自觉想揉捏。


    更重要的是……赫连玄的脸色绷着，别的地方也在不知名的时刻绷了起来。


    他竟对一个容色堪堪清秀的小宫女，动了念头……


    不仅是他感觉到了，云挽宁在怀里，自然不可能毫无察觉。


    赫连玄只是无法让女子有孕，其他的……他身体各方面都十分优秀。


    云挽宁低着头，浑身僵硬。


    烛火摇曳，她一动都不敢动，缩在赫连玄的怀里，不敢看他一眼。


    赫连玄的脸色则是愈加阴沉。


    方才娴贵人使出浑身解数勾引他，他都无动于衷，换了一个姿色远远不如她的小宫女，只是短暂的碰触，就让他心底燃起了火，恨不得立即撕了她的遮蔽，就地要了她……这不寻常。


    这一刹那，赫连玄甚至想勒住了云挽宁的脖子，除去这个不安定的因素。


    但他没有。


    沉默良久，他深吸一口气，对云挽宁冷冷吩咐道：“下去。”


    他的声音仿佛浸了冰。


    此时，云挽宁正趴在他的怀中，两人亲密无间。


    听到赫连玄的命令，云挽宁来不及多想，她仿佛连撑一下赫连玄的肩膀都不敢，只费力地、狼狈地，从赫连玄的怀里滚了出去。


    惶急地滑落在地上后，过了没一会儿，她终于调整好身姿，安安静静跪好在赫连玄身前，神色卑微。


    赫连玄的眼神中不辨喜怒。


    他视线下移，扫了一眼自己，又看了看面前准备领罚的宫女，表情冷峻至极。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可是，赫连玄不能不告而别，随意走出静宜轩。


    他在宠妃的住处，怎可随意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赫连玄终于开口。


    他对着云挽宁道，声音沉沉：“朕对你吩咐的事，不要忘记了，娴贵人的事，朕都交给你了。若是你办不好，就拿自己的命来偿。”


    云挽宁跪在地上，对他磕了个头，她声音压低：“……是。”


    刚才发生的事，赫连玄仿佛失忆了，提都不提，只让云挽宁劝诫娴贵人。


    说完后，赫连玄便去了卧房门口。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温和，赵福生在他的眼神示意下，轻轻敲了敲门。


    赫连玄低声对着门口道：“爱妃，朕收到了密令，得回御书房了，你好好休息，朕明日来看你。”


    还没等娴贵人开门，赫连玄就深夜带着人离开了。


    娴贵人匆匆收拾好着装，一开门，映入眼帘的只有人去楼空。


    唯有一个云挽宁，不声不响站在一边。


    “陛下呢？”娴贵人急忙问。


    云挽宁恭敬道：“回主子，陛下已出了静宜轩，去御书房处理要事了。”


    “啪！”


    娴贵人想也没想，反手甩给了云挽宁一个重重的耳光！


    她勾引失败，导致赫连玄深夜离去，那内心深处的屈辱和愤怒，都在隐含在了这个耳光里。


    云挽宁正面接下了这一巴掌，感觉到自己的口中和鼻腔充满了铁锈味。


    她面色如常，安静地跪了下去。


    娴贵人脸色苍白地看着桌子上赫连玄还没喝完的茶，沉默良久，才低声问道：“……陛下走之前，可曾说过些什么？”


    正厅里只有云挽宁和她，她问的人自然是云挽宁。


    云挽宁擦去娴贵人扇出的嘴角的那丝血迹，冷静道：“回主子的话，陛下未曾说过什么，只是询问奴婢，您最近是否接触了不该接触的东西，让奴婢好好伺候您，不要让您误入歧途。”


    娴贵人的脸色更是白得可怕，她喃喃道：“……歧途？”


    一个嫔妃，想讨好皇上，获得他的恩宠，在他眼里，是歧途？


    娴贵人本就发红的眼眶，红得更厉害了。


    她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陛下是这么说的？”她仿佛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云挽宁低声回答：“是。”


    “呵呵……”娴贵人眼里含着泪，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她站在那里，失魂落魄，语气极轻：“陛下根本不是真正宠爱我，他根本没原谅过我……”


    云挽宁跪在那里，安静开口：“主子，得宠只是一时，您是要在宫里过一辈子的。如今陛下还愿意来静宜轩，您就该好好侍奉他。哪怕他只是许您一分好处，对您而言，兴许就能安稳过上一段日子。”


    “主子，您尝试过被厌弃的难堪了，难道还愿意回到那般境地里么？”


    娴贵人猛地转头看向云挽宁，她的表情有些扭曲！


    云挽宁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娴贵人想死吗？


    可能一开始有一段时间她想死，可她现在可一点都不想死。


    不仅如此，帝王的宠爱反倒让她更想好好活下去。


    赫连玄只是不碰她，不给她升位分，别的给的并不少。


    娴贵人要是真有脑子，就应该此刻做好积累。


    宫里就没有妃子能一直受宠，皇帝又不给她升位分，那她就只能做资源上的积累了。


    如今能收获一点，等有朝一日她失宠，她的日子就会更好一点。


    如果她有更高的情商，讨好了赫连玄，让他念及情分，她的日子就会更好过。


    但事实上，娴贵人没这个脑子，云挽宁只能提醒她做物质积累了。


    看到娴贵人不说话，云挽宁继续道：“皇上虽然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宠您，然而得到手里的就是您自己的了，若是您执着于情爱，换来的可能只有两手空空。”


    “主子，您病重时，我就入了静宜轩，我对您一片忠心耿耿，所以旁人不敢说的话我敢说，旁人不敢做的事我敢做，我就是盼着您能好。您若是愿意听我一句，我死也值了。”


    说完后，云挽宁对娴贵人行了个大礼，跪在那里，不再说一个字。


    娴贵人脸上的表情变幻了很多次。


    她一个大美人，被赫连玄毫不留情拒绝，心情自然好不了哪里去。


    可在她精神最崩溃的时候，被她甩了一个耳光的宫女，还是愿意站在她的立场上，为她谋划，娴贵人心头泛起一种难言的滋味。


    她盯着脚下的云挽宁，缓缓开口：“所以，陛下为什么要来找我？他若是根本就没有回心转意，又为何过来与我日日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