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又重又痛

作品:《亲爱的陈嘉煦

    陈嘉煦特意挑了个背对着食堂打饭口的位置坐下,就为了池丰不要再看见他。


    可其实想想,他那一头泛着光芒的银发,怎么可能不显眼。


    所以陈嘉煦低头没两分钟,就听见坐在对面的小祝惊呼一声:“副总!”


    小祝反应很快,“啪”一下就站起来了,“啪”一下就把自己的餐盘端起来了,尤其在她看见自己老板的那一刻,说话都不利索了:“周、周总……我、我跟陈先生说了要出去吃,他觉得麻烦,还是台风天不安全,所以不愿意,我不是故意……”


    看得出来这孩子平时有多怕周向西了。


    陈嘉煦没听见周向西跟小祝说了什么,他只知道小祝端着盘子一溜烟跑了,于是自己对面,落座了两位男士,还是讯越这个公司鼎鼎有名的两位——大boss和副boss。


    “……”


    这下好了,今天食堂最大的菜式变成了陈嘉煦、周向西和池丰三个人,别的员工都觉得自己碗里的饭不香了,看八卦才够香。


    陈嘉煦抬手想撩头发,结果那手不听使唤地就变成扶额。眼神完全不想和前面两人对视,但还是控制不住地往上轻扫了一眼,只一眼,就看见了周向西握着筷子的手腕上,那一块黑色的表。


    看的第一眼,他还以为周向西换了一款类似的表。


    可再看第二眼的时候,他确定此时此刻周向西手腕上戴着的那块表,还是当初分手前他用自己一个月的实习工资给他买的那块表。


    西铁城的表。


    因为表的边缘有一处磨损的痕迹,很明显的白色划痕。


    那年很炎热的夏天,他还留着黑色长发,坐了公交车过来找周向西,身上薄薄的白T因为出汗,微微贴在背上,额头上也有汗,有刘海不听话地贴在额角。


    拆礼物的时候,听见陈嘉煦说了一嘴价格,周向西的手就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于是这块新买的手表,就这样不幸运地掉在了桌上,磕出了划痕来。


    陈嘉煦永远记得周向西那一刻心疼到皱眉的表情,只不过当时周向西并不知道,这不是一个简单的礼物,而是分手礼物。


    西铁城这个牌子早就配不上现在的周向西了,虽然当时花了陈嘉煦整整一个月的实习工资,可今时不同往日,两千块钱的表,如今出现的讯越总裁的手腕上,实在显得突兀。


    再看看旁边的池丰,手腕上的表早就破万了。


    三个人的饭桌安静了几秒钟,最先开口的却不是池丰,而是周向西。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那块表,语气不冷不热:“十五分钟后继续开会。”


    这话是说给池丰听的,是告诉他有话就说,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


    池丰瞪了周向西一眼,然后又对陈嘉煦露出笑容来,“好久不见,小煦,难得来京市,怎么不多玩几天再走?再多留几天,等台风天过了,哥哥带你去到处玩玩,什么环球影视什么的,听说好多人都喜欢去那边。”


    池丰还保留着以前的习惯,似乎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在他面前还自称“哥哥”,以前他和周向西经常待在一起,周向西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周向西的弟弟就是他的弟弟。


    可池丰不知道,一切早就变了。


    旁边的周向西,全然像是没有听他们聊天似的,眼皮垂下,淡淡地食用着那并不好吃的饭,从头到尾不插嘴,也从头到尾漠不关心。


    “还有工作……”陈嘉煦握着勺子,很轻地偏了一下头,微笑着回答,“这次是请假回来的,呆不了。”


    池丰不悦问:“什么工作紧张成这样?”


    陈嘉煦只好认真解释:“杂志马上要拍了,全组等着我飞回去呢,迟一天我就是罪人,整个组的经费跟流水一样烧没了。”


    池丰这个时候才想起陈嘉煦的工作。


    当初他们还在一起创业的时候,陈嘉煦就已经在一个模特公司实习了,后来他和周向西分手,池丰还打听了一下,他去了一家大名鼎鼎的娱乐公司,继续当模特。


    说到这里,池丰又猛然想起自己前些日子睡前无聊刷到的一个小视频。


    他嘴快,一拍桌就说出来了:“哎,我前几天看到那个叫什么来着……宴……宴……”


    陈嘉煦对娱乐圈的人熟得不能再熟,尤其是这个“宴”,于是耐心友好地替池丰补充:“宴佳诚。”


    “对!”池丰道,“我之前看到八卦新闻说,宴佳诚被拍到和一个银色头发的模特牵手逛街,那不会是——”


    “刺啦”一声,椅腿摩擦地面发出极其刺耳的声音。


    周向西端着餐盘,冷冷瞥了池丰一眼,声音毫无起伏:“开会。”


    八卦没聊完被迫离开,池丰气得翻白眼。


    而陈嘉煦也没来得及跟池丰解释,那个银色头发的人不是他,是一个女的,而且当时他也没有染银色头发,所以当时根本没人会把那个银色头发的人和陈嘉煦联系在一起,谁知道偏偏遇上了池丰这么一个信息滞后无比的人。


    没来得及解释,希望也没有造成什么误会。


    ……


    航班再次延误到第二天清晨。


    小祝给陈嘉煦订了个离公司比较近的酒店,帮着他把行李拎了过去,还说明天早上会有专车来送他去机场。


    酒店是豪华五星大酒店,房间是高级套房。


    洗完澡出来,陈嘉煦站在窗边擦着潮湿的银色发尾,出神地望着窗外京市的夜景,灯火通明的首都,大厦的灯光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密集,台风算是彻底过去了,街上开始变得人来人往。


    陈嘉煦想起今天下午,听小祝谈起周向西退婚那件事,小祝说,当时谈退婚的时候,她是在包间外边的,包间里只有周向西和魏薇,但隔着一条细细的门缝,小祝还是听见里面周向西的声音。


    据小祝回忆,周向西说,既然彼此都有放不下的人,不如各自不必勉强,退婚吧。


    放不下的人……


    走神间,酒店房间门突然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三声轻叩。


    陈嘉煦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扔了毛巾走向门边,边走边试探着问了一句:“你好?”


    外边无人应答,看来不是客房服务,可按理说这样的五星级酒店,安保应该没有问题,不至于会进来图谋不轨的陌生人,那会是谁……


    刚想往猫眼看一眼,就听见门突然被人重重锤了一下。


    那拳头狠狠锤在门上,仿佛也狠狠锤在陈嘉煦的心脏上。


    又重又痛。


    门外,那个人的声音沙哑低沉:


    “开门,陈嘉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