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冰面上，力气被一点点抽干。


    心已经被凌迟。


    她推开门。


    沈慕白正坐在病床边，用温热的毛巾，擦拭着他妈妈李秀兰的手。


    他的动作很轻，很仔细，连指缝都没有放过。


    沈慕白听见开门声，回过头。


    看到是孟紫嫣，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回来了？”


    那笑容，刺得孟紫嫣眼睛生疼。


    她多想冲过去，抱住他。


    告诉他，刚才的一切都是假的，是钟正的阴谋。


    告诉他，她永远都不会离开他。


    可是，她不能。


    孟紫嫣走到他面前，停下。


    “沈慕白，”她开口，声音冷得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我们分手吧。”


    沈慕白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看着孟紫嫣，瞳孔里是全然的错愕，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分手。”孟紫嫣重复了一遍，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死死地盯着他身后的那片白墙，“我累了，也玩够了。”


    “我跟你在一起，不过就是觉得你这张脸还不错，不过就是图个新鲜。现在，新鲜劲儿过了。”


    “你家里的这些破事，太麻烦了。我不想再让孟家因为你，惹上什么甩不掉的麻烦。”


    她把钟正教她的那些话，一字不差地化为最锋利的刀，捅向他，也捅向自己。


    沈慕白站了起来。


    他走到孟紫嫣的面前，捧起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


    “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他的声音，在抖。


    孟紫嫣看着他。


    那双她最喜欢的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痛苦和不敢置信。


    她的心，碎成了粉末。


    孟紫嫣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有让自己哭出来。


    她扬起下巴，脸上挂上了原身最擅长的那种，嚣张跋扈的表情。


    “沈慕白，你不会真以为我爱上你了吧？”


    “别傻了。你不过就是我无聊时候的一个消遣。你不会真的上当了吧？”


    “现在，游戏结束了。”


    她说完，用力地，推开了他。


    “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孟紫嫣转身，逃命似的跑出了病房。


    她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再也走不了了。


    她冲进楼梯间，靠着墙，终于，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沈慕白，对不起。


    对不起。


    ……


    沈慕白没有追出来。


    他就那么站在原地。


    变成了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石像。


    他看着孟紫嫣消失的方向，眼睛里最后的一丝光也熄灭了。


    沈慕白慢慢地蹲了下来。


    他笑了。


    笑得，比哭还难看。


    游戏？


    消遣？


    原来，从头到尾都只是他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原来，那些她为他做的一切，那些奋不顾身的保护，那些坚定不移的眼神。


    都跟他原来想的一样，只是她精心设计的一扬游戏。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就在他被巨大的痛苦和绝望，吞噬的时候。


    他的手机，响了。


    是钟正。


    “少爷，想通了吗？”


    沈慕白没有说话。


    “孟小姐，已经做出了她的选择。现在，该你了。”


    “回京城吧。那里才是你的世界。”


    “你养母的手术，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你上了来接你的车，手术马上开始。”


    沈慕白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母亲。


    又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门口。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好，我回去。”


    一个小时后，医院楼下。


    一辆黑色挂着京城牌照的劳斯莱斯停在那里。


    钟正恭敬地为沈慕白拉开了车门。


    “少爷，请。”


    沈慕白面无表情地弯腰，准备上车。


    就在他的一只脚，已经踏进车里的那一瞬间。


    一个身影，疯了一样地从医院里冲了出来。


    是孟紫嫣。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跑出来。


    她只是在楼上的窗户里，看到了那辆车，看到了沈慕白。


    她就控制不住地，冲了下来。


    “沈慕白！”她喊着，眼泪糊了满脸。


    沈慕白的身子，僵住了。


    他停下动作，却没有回头。


    “你不能走！”孟紫嫣跑到他的面前，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胳膊，“你不能跟他走！”


    “放手。”沈慕白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我不放！”孟紫嫣哭着摇头，“我刚才说的都是假的！我骗你的！我后悔了，我不要跟你分手！”


    “放手。”他又重复了一遍，加重了力道。


    “沈慕白，你看看我！我们好好谈谈！”孟紫嫣想去掰他的脸，想让他看看自己。


    “够了！”沈慕白终于回头，他甩开她的手，力气大得让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他看着她，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和心疼。


    只剩下，冰冷的恨意。


    “孟紫嫣，你觉得，耍我很好玩吗？”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吗？”


    “我告诉你，你赢了。”


    “我认输。”


    “从现在开始，我们，两不相欠。”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的做了终审判决。


    “滚。”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上了车。


    车门，在他面前缓缓地关上。


    隔绝了两个世界。


    孟紫嫣看着那辆车缓缓启动，心，活生生地撕裂了。


    她追着车，跑了起来。


    “沈慕白！你回来！”


    “你回来！”


    她哭喊着，拍打着冰冷的车窗，可是里面的人，没有回头。


    车，越开越远。


    她脚下一软，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膝盖和手心，被粗糙的地面磨破，渗出血迹。


    她趴在地上，看着空荡荡的马路，哭得撕心裂肺。


    一切，都结束了。


    她亲手把他推开了。


    车里。


    沈慕白透过后视镜，看着那个倒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的女孩。


    他的手死死地攥成了拳头，鲜血流了出来。


    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钟正坐在他旁边，脸上是得意的笑容。


    “少爷，您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


    “用一个女人，换回整个世界，值了。”


    沈慕白没有理他。


    他只是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这个他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


    再见了。


    他闭上眼睛，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紫嫣，我知道的！


    对不起！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