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毒饵(四)
作品:《猎鹰倒计时》 华红缨收回目光,这看似巧合其是必然的选择,是有人利用两地警员职责的根本性差异,借刀杀人,还不留下一丝痕迹。倒底是谁,真叫人难猜啊。
“人死了,线索不能断。”魏队长重振心情,对外勤组下令,“全都回快递站,把所有的东西都查封,一寸寸搜,我不信他连根针都不留下。”
很快外勤队员对快递站展开了地毯式搜查。
“报告!小仓库除了五根特种钢管,防水布下面全是袋装石灰粉,没有违禁品。”
“报告!所有包裹均已扫描,未发现异常物品。”
期望中的移动仓库根本不存在,魏队长又开始自我怀疑:“难道我们搞错了,这里不是仓库?”
反观华红缨相当肯定:“我觉得这里就是仓库,否则他没必要把这么多石灰粉放在密室里。北方本来就干燥,石灰吸热还容易引发火灾呢。”
“确实,石灰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除非他有一批货需要保持绝对的干燥。”魏队长假设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在交易之前,他把大货转移走了。”
华红缨接话道:“有可能,当然还有一个可能,老板怀疑孤狼同志动机不纯,所以先弄个样品间,看看买家的成色,如果没问题,再从真正大仓库发货。”
“按照你的说法,那我们得把样品都打包回来,看看法证那有什么说法。”魏队长又想到什么,眼睛亮起来。
“必须的,让外勤组把屋里的角角落落都给我取样。”华红缨补充道。
“对对对,老板的住所也不能放过,他在这开店,肯定有联系地址。说不定就在附近呢。”魏队长说完又给外勤组的队员下达了新命令。
几天后,司法鉴定中心。
“我们在截取钢管内壁样本时,在管壁内部发现了几只小昆虫,已经干瘪,但形态保存相对完整。”
法证人员举起一个透明的证物袋,里面有几个小黑点,华红缨凑近了看才看清是一只只小虫子。
“经过初步判定,这是一种蠓虫,学名是嗜湿瘿蚊。它的幼虫必须在南方特定的潮湿酸性水域中才能完成发育,成虫寿命极短,活动范围不会超过栖息地百米。”
“你的意思是,北方没有这种虫子,只有南方有。”华红缨敏锐的捕捉到关键信息。
法证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我收到钢管的时候,包装完整,这种虫子可能是从生产它的仓库‘偷渡’到快递站的。”
这倒是一个好消息,至少把生产区域缩小一半,华红缨马不停蹄的赶回指挥部,还没进门呢,就被笑盈盈的魏队长拉到证物室。
几个标号好的证物袋堆满了桌子,华红缨意义扫过,一个装着高铁票的袋子引起了她的注意,就在三天前,老板买了张从珠玑市回程的车票。
“怎么还留着车票,等着大老板给他报销啊。”华红缨调侃道。
魏队长冷笑两声:“呵呵,谁知道呢,驿站老板一贯狡猾,这车票藏的相当隐蔽,外勤组是从一本掏空的字典里发现的,里面不止一张,基本都是来往珠玑市的。”
珠玑市,就是那个产珍珠的地方啊,它在东亭市的西南侧,华红缨立刻想到法证那里的南方小虫子。
她当下得出结论:“老板的仓库有很大概率藏在珠玑市。”
魏队长高兴的一拍手:“哎呀,英雄所见略同啊,李志那小子听老板酒后吹牛皮说过去大仓的经历,那里管的很严格,他全程蒙着眼睛,下高铁开了很久,人快睡着了,还闻到仓库附近有股死水潭子的馊味,估计连蛤蟆都不长。”
“那范围就更小了,我记得珍珠蚌的养殖条件很苛刻,必须用中性或者弱碱性的清水,排除养殖水域,剩下有异味的酸性水域就是我们的走访目标。”华红缨勾起嘴角,了然一笑。
原本僵住的案情终于有了新突破,他们联系珠玑市的水务部门,调取了当地的水位地质报告,标出所有PH值小于6的区域。
再结合李志的口供和老板手机里复原的对话,他们筛选出两片区域,珠玑市北部的“老矿坑湖区”,一片因采矿形成的积水深坑,长期没人清理淤泥,变成了沼泽地。
还有一个再珠玑市西南部的“黑水潭”,周边有个小型造纸厂长期非法排污,导致水体严重酸化,成为了当地人闻之色变的臭水潭。
兵贵神速,魏队长与华红缨分头行动,各自带一队精干的人手,潜入两片区域的外围调查。
华红缨选了条件更符合描述的“黑水潭”,眼睛还没看到黑水潭,一股腐臭味伴着秋风钻进了她的鼻腔。
“什么味?太冲了。”同行的干警纷纷抱怨,有的甚至戴上了口罩。
“把望远镜给我。”华红缨接过装备爬上了车顶,黑水谭周围长满了一人高的芦苇,隐隐约约能看到几个工厂模样的大平房,建在湖中心。
大平房的边上还有一处简陋的小码头,一艘半旧不新的电动小艇停在码头边,看样子这艘船就是到工厂的唯一交通工具。
转动焦距盘,华红缨将镜头对准工厂的窗口,窗口全被人拿黑布遮上了,颇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
她正想换个角度,一个身穿迷彩服的男人从仓库走出来,跟着他出来的,还有好几个穿同样衣服的年轻人,约莫有六个人。
趁着他们开门的一瞬间,华红缨通过望远镜看到,屋里有两个端着步枪的短袖肌肉在来回巡逻。
码头边,男人谨慎的四处观望,确定周边没人才解开拴在柱子上的小艇。男人一弯腰,露出了别在后腰的制式手枪,华红缨不禁在心底感慨,好家伙,连个工人都有枪了。
“马上隐蔽,目标仓库有人出来。”华红缨跳下车顶,指使干警将车开到一处高耸的芦苇荡后。
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开船过来,华红缨却做了个“别出去”的止步手势。男人边走边伸了个懒腰。
等男人走远了,华红缨才打开对讲机:“老魏,我这遇到带手枪的工人,现在正朝东面步行,应该是本地村民下班回家休息。”
“收到,我现在派组员去调查,你别跟了,咱们先回市区,从长计议。”魏队长的声音传出来。
一回到市区旅馆,魏队长马上表明态度:“这次随便怎么样,我都不会找当地警方协同办案了,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
“我也这么认为,这次我们应该摸对门了,不能再出岔子。但程序上不能让人家挑出毛病。”华红缨说着拨通了徐书记的电话。
一番沟通后,徐书记同意为了保密,就从东亭市抽掉专案组的年轻干警,当然华红缨保证不用干警们去强攻,而是用经典战术,围点打援。
魏队长和华红缨留在当地制作攻坚计划,一边监视对方的行动时间,一边修改计划。
银月高悬,侦查的队员
“不要打草惊蛇!”魏队长的声音从耳机传来,他那边勘察的老矿坑湖区并无发现,“立刻撤回!所有人撤回市区集合点,从长计议!”
队伍悄无声息地后撤。回到临时指挥部,气氛凝重而兴奋。确认了仓库位置,下一步就是调集力量,准备收网。但上次异地协调导致目标被击毙的教训犹在眼前。
“不能再依靠本地力量了,至少不能在行动前让他们知情。”魏队长态度坚决,“上次的教训太深刻了。我建议,立刻上报徐书记,说明情况。就从我们本市抽调绝对可靠的刑警骨干,组成专项行动组,秘密开赴珠玑市执行任务!”
华红缨完全赞同:“同意。我们改变策略,不强攻工厂。就在外围撒网,埋伏蹲守。他们总要出货、总要有人出来采买。出来一个,我们就秘密逮捕一个!逐步蚕食,最后再端窝点。对于被捕的人,立刻突审,明确告知,谁能提供内部情报、甚至配合我们里应外合,谁就能争取重大立功表现,获得减刑机会!”
方案迅速上报给徐书记。徐书记在听取了魏队长关于上次行动教训和此次详细计划的汇报后,当即拍板:“批准!就按你们的方案办!人手从市局刑警支队里挑,要绝对可靠!记住,首要任务是摸清情况,安全第一,务必将这伙犯罪分子一网打尽!”
就在这份仅限极少数人知情的最终行动方案确定的同时,华红缨避开了所有人,用一部经过特殊加密的卫星电话,发出了一条极其简短的信息:
“‘货场’已定位,黑水沼。‘渔夫’将至,外围垂钓,择机收网。盼内应。‘青瓷’。”
信息化作无形的电波,跨越天际,精准地送达到那位潜伏在犯罪集团心脏、代号“青瓷”的同志手中。
华红缨不知道内鬼是谁,也不知道他此刻是否嗅到了异常。但她知道,无论内鬼还想做什么,她都已经抢先一步,将真正的杀招,送到了敌人最意想不到的地方。这一次,猎人与猎物的角色,或许即将互换。
队伍悄无声息地后撤,如同从未出现过。但华红缨的心却提了起来——发现重大线索必须立刻上报,这是铁律。但这个情报一旦按流程报上去,必然会经过多个环节,那个隐藏的内鬼极有可能再次窥探到,并抢先向犯罪集团通风报信!
回到临时指挥部,气氛凝重而兴奋。确认了仓库位置,下一步就是调集力量,准备收网。
果然,会议刚开始,内鬼惯常使用的那种“看似合理”的建议又出现了。某位参会人员(我们暂称为X)沉吟着开口:“这次行动事关重大,为确保万无一失,我建议申请更高权限,调动更多周边市县的警力协同布控,形成绝对优势后再行动。我这边可以立刻协调起草联合行动申请报告……”
这话听起来无比正确,无比负责。但华红缨和魏队长瞬间听出了其中的“毒刺”——这份联合申请报告一旦开始起草流转,需要经过的部门和人员呈指数级增长,行动的秘密性将荡然无存。等他们“协调”好,仓库恐怕早就搬空,人去楼口。
魏队长刚要开口反驳,华红缨在桌下轻轻碰了他一下,抢先开口,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赞同:“X同志考虑得很周全,大规模行动确实需要更稳妥的准备。这份联合行动申请报告非常重要,就辛苦您主要负责起草和初步协调了。”
X的眼角似乎闪过一丝得逞的微光,立刻应承下来。
会议结束,众人离去。魏队长立刻看向华红缨,眉头紧锁:“红缨,你明知道他……”
“队长,”华红缨打断他,眼中闪烁着冷静而锐利的光芒,“他想要‘功劳’,我们就给他一份‘天大的功劳’。但这份功劳,得按我们的方式来送。”
她压低声音,语速极快:“他不是想起草报告吗?让他起草。但他起草的每一版报告、联系的每一个‘协调对象’,都不会是真正的作战单位。我会立刻联系上级,启动我们自己的秘密渠道——‘青瓷’。”
(“青瓷”是她方潜伏在敌内部的最高级别情报员的代号,非极端紧急情况绝不启用)
“我们的计划是:利用X起草报告、四处‘协调’这个看似合规的动作,作为巨大的噪音源,吸引犯罪集团及其保护伞的注意力,让他们以为我们的主力还在冗长的审批流程里打转。而真正的雷霆一击,将由‘青瓷’在敌方内部策应,引导我们一支绝对精干、保密的小队,绕过所有常规流程,直插黑水沼!”
“我们要让内鬼的‘积极协调’,变成掩护我们真正行动的烟雾弹。他每多‘协调’一个部门,就等于多替我们喊了一嗓子‘狼来了’,让敌人更加麻痹。而最终,当行动成功的消息传来时,他‘积极工作’留下的所有报告和通讯记录,都会成为他暴露的铁证!”
这是一步险棋,更是一步借力打力的绝杀之棋。内鬼想利用流程泄密,华红缨就反过来利用他制造噪音来掩护真正的奇袭。和这张无声的车票,跨越了南北空间,在此刻形成了完美的互证。调查的矛头,不再指向虚无缥缈的“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