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命悬一线

作品:《猎鹰倒计时

    嘣~粗壮的藤蔓应声而断。


    夭袅身体猛地一沉,巨大的失重感瞬间攫住了她。然而刻入骨髓的求生训练在思维冻结的一刹那接管了身体。


    借着身体下坠的势能和腰腹瞬间拧转的爆发力,夭袅的左手狠狠扣住岩壁的凸起,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她臂膀发麻,却也将身体扭转了半分。


    她右手闪电般探向背后,猛地一甩,哒,机簧弹开,原本平平无奇的铲子瞬间展开钢刺,嵌入岩石。然而成年人的重量超出了摩擦力,拖拽着铲子往下滑。


    锵——大朵火星在剧烈的摩擦下炸开,虎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夭袅咬牙默念:卡住,给我卡住!


    啷!


    下坠的身形被硬生生拽住,巨大的惯性让夭袅手臂剧震,好在那把特制铲子如同生根般牢牢嵌住岩石,她悬吊在冰冷的岩壁上,心脏疯狂擂动,内衫已被冷汗浸透。


    “杀了他!”


    “抓住他!”


    黄悠悠和夭袅几乎同时大喊,乔翼动作更快,反扭小许的手臂,脚下一绊,膝盖顺势顶住了小许的腿窝。


    可小许“唰”地抽出折叠刀,反削乔翼抓来的另一只手,乔翼敏捷的躲闪,两人被迫拉开距离。小许趁机刺向乔翼的胸口。


    电光火石之间,一记手刀切在了小许后颈,他身体置空了一秒,沙袋般向地面撞去。


    “哼,我还治不了你了!”乔翼拍了下对方的脑袋,然后拉下小许的皮带,反捆住他的手。


    风声呼啸,夭袅艰难地抬起头,裂缝顶端,只有冰冷的岩壁。黄悠悠早已消失不见。


    “夭袅,你还好吗?”乔翼向她叫道。


    大哥,赶紧解决问题啊!夭袅不想回答这种没营养的废话:“快找绳子。”


    “我没带啊。”乔翼急得抓头,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立刻脱掉身上的棉质衬衫。


    嗤啦、嗤啦……一声声裂帛声从下方传来,夭袅听出他在用衣服接绳子,还算聪明。


    狂风不停地刮,身体不由摇晃起来,夭袅往下瞄了一眼,这里离地面还有十几米,摔下去就死定了。


    她稳住呼吸,脚尖慢慢挪动,终于找到一个裂缝当着力点,应该还能再坚持一会儿。


    “夭袅,往右看。”乔翼不知道何时爬上了一个天然的小平台,手上捏着条颜色不一的简陋绳子。


    “绑上石头,扔过来。”夭袅似乎看到了希望。


    “接着。”乔翼朝上喊道,声音带着喘息


    花布绳在空中展开,石块带着绳子划出一道弧线。可惜力道不够,绳子在离夭袅还有两三米的地方力竭下坠。


    乔翼又试了一次,然而一阵妖风刮过,方向偏了,绳子擦过夭袅的指尖,顺着岩壁落下。


    第三次,乔翼调整了角度和力道,“绳锤”带着破风声,精准地飞向夭袅,夭袅松开单臂一把抓住,接着朝铲柄一扔,简易的吊轮装置造好了。


    然后她忍着手腕的麻意。在腰上打了一个牢固的双渔结,夭袅喊道:“我绑好了。”


    “好,我数三下,你放开铲子,放心,我会拉着你。”乔翼开始数数,“三,二,一。”


    夭袅闭眼一松,布绳马上绷得笔直,乔翼那边传来哗啦啦的泥土崩落声,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脚下借点力。”


    夭袅强提气息,用脚尖小心翼翼地寻找岩壁上的凸起,一点点向下挪动。


    时间仿佛被拉长,五米,四米……夭袅离地面越来越近,


    两人的电子手表同时发出滴滴的报警声,原来就在附近,他终于到了。


    乔翼丝毫不敢放松,稳稳地放着绳子。在她脚底碰到坚实地面的时候,腿一软,几乎站立不住。


    “夭袅。”乔翼低吼着从土坡上滑下来,扶起她瘫软的身子。


    她一眼就看到乔翼的左臂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角度软软地垂在身侧。


    “别动!”夭袅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强撑起接近虚脱的身体。


    “不是,你你你……”乔翼还想解释什么,但是被强行按住头检查伤势。


    夭袅迅速做出判断:“你脱臼了。必须立刻固定,否则会伤到神经血管。”


    目光快速扫过四周,除了那条早已不堪使用的破布绳,没有合适的固定材料。她的视线最终落在了自己身上。


    可是一动,虎口传来强烈的剧痛,她的拇指根部早就肿得不成样子了,夭袅没有犹豫,艰难换了个手伸到背后。


    在乔翼惊愕的目光中,夭袅从背心里脱出一件胸衣。


    他脸上“腾”的一下红得发烫,连耳根都充血了,下意识地想偏过头去,但是又被夭袅掰回来,靠在她肩上。


    “忍着点。”夭袅用嘴咬着一端,用布料包裹住乔翼的上臂和肩部,尽可能地将脱臼的手臂稳定在躯干上,减少晃动带来的二次伤害。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夭袅拍了拍他的肩:“好了,你定位一下东来在哪里。”


    脱臼都没皱一下眉的男人,此刻眼神飘忽,整个人僵硬得如同雕塑。


    怎么傻了?夭袅皱眉思索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乔翼同志。战场上,命比脸皮重要。内衣的承托力强,弹性刚刚好,总比你这条胳膊废了强。”


    “哦。”乔翼喉结滚动,发出一个含糊不清的咕哝声,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你你的手也受伤了,得找两根树枝先固定住。”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一个大个子钻出密林。


    “终于找到你们了!”满身泥泞的东来喘着粗气出现在两人面前。


    “东来,先看夭袅,她拇指韧带可能撕裂了或者骨折了。”乔翼立刻喊道,语气急切,自己在周围捡了两根相对直的树枝包住夭袅的手。


    乔翼一动,夭袅疼得闷哼一声,他当即吓得双手悬空,不敢动了,东来马上取出急救包,用绷带固定树枝。


    一切做完,夭袅望着自己被包成棒槌的手,叹了口气:“东来你把小许背下山,他是重要证人。”


    “没问题。”东来抹了把脸上的泥,背起昏迷的小许,拨通了华红缨的电话……


    海舟市第一人民医院,医生解开乔翼的包扎,夸奖道:“临时固定做得很好,避免了二次损伤。我现在帮你接回去。”


    啊——


    凄厉的喊声,穿透了整条走廊,另一间诊室的夭袅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现在知道痛了,刚刚装什么铁血兰博。


    啊!她的手上也传来一阵剧痛,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任由医生上药,她硬是没再吭一声。


    医生看着屏幕上的片子说道:“你的骨头没事。不过连接手掌的这根肌腱,有比较明显的撕裂,至少一个月内不能动,我给你开个药,回去静养吧。”


    “谢谢医生。”夭袅心中绷紧的弦稍微松了一丝。骨头没事,恢复的时间会短很多。


    从诊室走出来,正好撞上隔壁的乔翼,两人对视一眼,眼中涨起同样的怒火,狗特务太嚣张了!


    不过他们闹成这样还是轻敌了,这里毕竟是黄悠悠从小长大的地方,她有绝对的地域优势。


    蒯师傅收到消息急匆匆地从走廊尽头跑来:“你们没事吧?”


    “没事。”夭袅和乔翼异口同声道。


    “对了蒯师傅,尽快封锁本岛,我眼镜里存了黄悠悠杀人未遂的录像,足够通缉她了。”夭袅摘下眼镜交给蒯师傅。


    “啧,你这孩子,都这时候还记着通缉。你爹妈看了得多心疼。回旅馆好好休息吧,案子有我们呢。”蒯师傅接过眼镜,难掩自责。


    夭袅心底某个地方刺痛了下,她强撑出一个笑脸:“轻伤不下火线,黄悠悠还没被捕呢。”


    “对,必须抓到她。”乔翼难得一脸严肃,“师傅,你们去抓人,我们换身衣服去审问小许。夭袅,走不走?”


    “走。”夭袅精神一振。两人齐头并进很快消失在医院门口,只留下蒯师傅和东来在风中凌乱。


    “哐当”,铁门关上,隔绝了外界。小许像受惊的鹌鹑般缩成一团,几乎要卷进椅子里。


    夭袅和乔翼都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两人同时拉开椅子,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黑气。


    乔翼冷着脸扭了扭脖子,厉声问道:“姓名。年龄。”


    “许文彬,25岁。”小许垂着头,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许文彬,纽约大学,材料科学专业。”夭袅笑道,那笑却像冰冷的金属刀片刮过脖颈,“前年十月,你父亲在东南亚的橡胶园投资失败,宣告破产,连带你在国外高昂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断了来源。对不对?”


    “不对。”小许他下意识地想否认,但在两人强大的气压下还是点头肯定。


    “同年十一月,一笔匿名款项全额付清了你的学费,并‘慷慨’地预支了你半年生活费和缴清了剩余的学费。”夭袅顿了一下,“毕业后,你以备战研究生的名义消失一年,实际是去了某国一个风景优美的‘语言集训营’。对吗?”


    小许的嘴唇剧烈地哆嗦起来,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啪!乔翼一拍桌子吼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要是不想牢底坐穿,就把你的情况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我真的,真的走投无路了,我爸他跳楼……没死成……瘫了。”小许的声音破碎不堪,“他们说只是需要一点,一点信息,不会伤害任何人。我是第一次。”


    “第一次?”乔翼低沉的声音响起,“从你回国到现在,三个月,通过加密邮件和卫星电话传递的绝密情报,不下七次。这叫‘第一次’?”


    小许浑身一颤,脸色发灰,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气。


    “付钱给你,送你去‘培训’的人,都有谁?”夭袅盯着小许,声音里淬着冰。


    “我没见过那人,爸破产后,学校有个针对困难留学生的‘铭哲助学计划’宣讲会,董事长本人没来,是基金会代表来的,手续特别快,钱很快就到账了,我当时感激涕零。”小许脸上露出自嘲的表情。


    “拿到毕业证书后,我开始投简历找工作,但都石沉大海,全世界的经济都不景气,好多工作都是研究生起步。”小许苦笑一下,“某天,我收到一封加密邮件,署名是铭哲基金会,说很欣赏我的潜质,只需要接受一些培训,就能彻底改变命运。”


    “你接受了。”夭袅冰冷地陈述着事实。


    “我鬼迷心窍了。”小许痛苦地低下头,“他们太会蛊惑人心了,每个月有至少2万美金的活动费,我正经工作十年后才有这个待遇吧,他们还说只要我听话,以后钱只会更多,甚至能还清我家的欠债。”


    “这种‘优渥的机会’,不止给了你一个人吧?”乔翼敏锐地抓住了关键。


    小许猛地点头:“是!不止我一个。在那个该死的‘语言集训营’,就是间谍培训班,我见到了另外几个华裔,三男一女,都是家里突然出事,走投无路后被‘铭哲助学计划’或者类似渠道‘帮助’了。”


    他努力回忆着:“苏歌,学国际关系的,很漂亮,可惜父亲被双规了,小张,学计算机的,家里非法集资被调查了,小王,化学博士,不太爱说话,听说他妹妹得了重病需要天价医疗费,还有个小李,哈佛金融系,老妈玩杠杆玩脱了,欠了巨额高利贷。”


    “这个人你见过吗?”乔翼拿出老韩的照片。


    “啊,这不就是基金会的陈代表吗!”小许叫出声,“听说他是基金会董事长陈铭哲的亲戚,是堂哥还是什么来着。就是他来我们学校做宣讲的。”


    夭袅的心沉了下去,“刺鳐”果然有多重身份,其中一个公开身份是慈善家,他利用广泛的人脉精准地筛选那些家中突遭变故,陷入绝境的留学生。轻而易举地获得了这些年轻人的尊重与好感。


    而且他筛选的留学生专业,能轻而易举地渗透到各个高尖行业,编制出一张巨大的间谍网。


    黄悠悠在里面又扮演了一个什么身份呢?夭袅需要最后的确认:“你在国内的上线,又是谁?是黄悠悠吗?”


    小许否定道:“不算吧,只能算这次任务的临时上级,我直接上级是个老外,他常年居住在日本和新加坡,这次回收声呐的任务就是他组织的。”


    “你的上级不会正好叫Peter吧?”乔翼审视道。


    “哎,你都知道了。”小许见怪不怪,“Peter就比较神秘了。”


    两人竖起耳朵等待更劲爆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