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周振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剧烈的刺痛让他瞬间清醒。


    这绝不可能！


    这一定是对方的诡计！是虚张声势！


    他们肯定还有后手，一个自己没有想到的，更加精妙的骗局！


    周振强行压下心头的震动，重新挺直了腰杆，用更加锐利的视线逼视着林墨。


    “好！林董果然有魄力！”


    周振的声音，因为用力过猛而显得有些沙哑。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他转过身，对着自己带来的团队里，一个扛着最先进直播摄像机的中年男人招了招手。


    “老张，你上来。”


    那个叫老张的摄像师，是天恒能源的首席摄影，跟了周振十几年，专门负责拍摄各种高精尖的设备和实验过程，经验无比丰富。


    老张扛着机器，快步走上了舞台。


    “林董，姜总。”周振重新夺回了话语权，他指着老张的设备，“这是我们天恒自己的摄像机，4K超高清直播级别，没有任何延时和剪辑功能，我想，用它来拍摄，应该足够公正了吧？”


    “当然。”姜忆往前站了半步，替林墨回答了这个问题，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礼貌的微笑，“我们欢迎任何形式的监督。”


    她侧过身，对着舞台侧面的工作人员打了个手势。


    很快，一个工作人员拿着一条备用的高清数据线走了上来。


    “这是我们现场导播台的备用接口，可以直接接入大屏幕。周总，请便。”


    姜忆的每一个动作，都从容不迫，大方得体，仿佛这不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对决，而是一次再正常不过的技术交流。


    她越是这样，周振心里的不安就越是浓重。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一团看不见的能量场上，所有的力道，都被对方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好。”周振咬了咬牙，他知道，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亲自走到老张身边，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飞快地吩咐。


    “等一下，听我指令。我让你拍哪里，你就拍哪里，镜头给我拉到最死，对准每一个细节，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螺丝！我倒要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明白，周总。”老张郑重地点了点头。


    周振直起身，目光在整条生产线上来回扫视，像一头寻找猎物破绽的饿狼。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那个刚刚完成搅拌工序的，结构最为复杂的“超声波真空雾化融合”设备上。


    在他看来，如果说整条生产线有哪个环节最可能是骗局的核心，那一定是这里！


    原子级别的提纯，听起来玄乎，但过程全封闭，难以验证。


    而这个搅拌，却是承上启下的关键！


    只要证明这里的浆料是假的，那前面的一切，就都是无稽之谈！


    “就那里！”周振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那个设备，“我要你们，现在，立刻，重新进行一次搅拌工序！我的摄像机，要全程拍摄这个‘超声波真空雾化融合机’的内部！”


    这个要求，比之前那个更加苛刻。


    他不仅要随机拍摄，还要指定生产流程！


    王浩的眼睛亮了，他觉得周总终于找到了华点！


    对，就是这样！


    一步步紧逼，让他们露出马脚！


    现场所有人的心，都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林墨的反应，再次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甚至没有去看周振指的那个设备，只是对着身边的姜忆，随意地点了点头。


    姜忆心领神会，她拿起麦克风，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没有问题。不过，周总，您站在台下，恐怕看得不太清楚。”


    她顿了顿，然后，做出了一个让全场都倒吸一口凉气的举动。


    她对着周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不如，请周总和您的摄像师，亲自上台来，站到我们的生产线旁边，零距离地，验证我们的每一步操作。”


    “这样，我想，应该更能打消所有人的疑虑吧？”


    轰！


    整个会场，彻底炸了。


    疯了！


    远星科技的这两个人，绝对是疯了！


    他们不仅同意了所有无理的要求，甚至还主动邀请最大的敌人，站到自己最核心的阵地上来！


    这已经不是自信了。


    这是狂妄！


    周振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所有的预案，所有的猜测，在对方这石破天惊的一招面前，被砸得粉碎。


    上台？


    站到生产线旁边？


    他看着台上那个一脸平静的年轻人，和那个一脸微笑的女人，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第一次对自己坚信不疑的判断，产生了动摇。


    上，还是不上？


    上台，就意味着他将以一个挑战者的身份，彻底被卷入对方的节奏里。他将站在全世界的目光下，近距离地审视一个他断定为骗局的东西。


    如果……如果那是真的，他今天就将沦为本世纪最大的笑话。


    不上，就等于他怕了，他心虚了。他刚才那番义正言辞的指控，同样会变成一个笑话。


    “周总，请吧。”


    姜忆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依旧礼貌，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


    台下，无数的镜头已经对准了周振，闪光灯亮成一片，记录着这位行业大佬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王浩脸上的狂喜，已经凝固了。


    他看不懂那些复杂的技术，但他看得懂气氛。


    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脱离了周振的掌控。


    “怎么回事啊？周总怎么不上去了？”张倩紧张地拽着王浩的衣角，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我他妈怎么知道！”王浩烦躁地低吼了一句，死死地盯着舞台。


    最终，在全世界的注视下，周振动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


    深吸一口气，周振迈开了沉重的步伐，走上了那个本该是他审判对手的舞台。


    他的首席摄像师老张，扛着沉重的设备，紧紧跟在他身后。


    姜忆和林墨，像两位主人，平静地看着他们走近。


    林墨甚至还对着周振，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这种姿态，让周振感觉自己不是一个来揭穿骗局的仲裁者，更像是一个来参观学习的晚辈。


    强烈的羞辱感，让他脸色更加难看。


    “开始吧！”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