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石函生君玉
作品:《四神战纪之西方入境》 这不对啊,入睡时不是还在房中榻上吗?那屋子虽说简陋,睡前床前还点着一支蜡烛呢。
自己这又是到了何处?
子颜记住的事也就是在一个叫函玉神宫之处,遇到了那儿的宫主和长老。他们让他过了一扬什么文试,过这文试前,宫主曾说自己暂时不会记起其它之事。
如今,除了那扬文试和之后的事儿,关于其他,子颜还是一点儿都想不起来。就甚至连自己的名字,也是别人告知的。
那这样说来,还是在这函玉宫中了?可明明在卧房中睡着,醒来怎么到了这漆黑的屋中。子颜借着不知从何处透来的昏暗光线,才看清楚,如今所处的屋子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他站起身,移步到屋门处,却发现屋门根本无法从里面打开,屋子外面是何处、什么情况,一概不知。子颜呼喊了几声,看是否有人能听见,然而过了许久,无人回应。一股因未知而生的恐惧涌上心头,他对自己、对周围,甚至对一切都一无所知!
子颜唯一记得的,便是通过了那扬文试,而后当日晚间他在这大殿二层的客房入睡。难道醒来就被他们关起来了?子颜不能确定的是,关他的人是不是这函玉宫中人。
他待了一阵,仍不见有人前来。于是便研究起这屋子。这屋子只有一面有石门,门从外面被锁住,子颜用力也无法打开。屋子四周皆是石墙,地面也是石砖,并无任何异常。看这屋子的模样,应当是用来关押人的。
黑暗中的时间似乎过得格外缓慢,子颜觉得已经过了很久。他心中奇怪,既然要关押自己,为何又要折腾自己去参加神试。
难道关押自己的并非这里的人?若不是这边的人,那宫主、长老又去了哪里,怎么能任凭别人囚禁自己?莫不是这也是一扬测试?宫主曾说,过了文试便是神试,难不成是要自己想出摆脱困境之法?
子颜屏气敛息,细细观察周遭。这才发现,屋内那若有若无的昏黄光线,竟是从门缝中悄然透入,至于这光究竟是来自外界的日光,还是外头摇曳的灯火,一时之间,难以分辨。他心有不甘,再度环顾,竟瞧见靠着最里侧的墙根下,隐隐透着一线白光。子颜眼睛一亮,忙俯下身子,手脚并用地爬到墙根旁,没错,沿着那墙,确有一丝光亮从地下缓缓渗出。
子颜心中不禁泛起嘀咕,难道这屋子下方才藏着出去的通道?他伸手摸索着墙边的地砖,这一摸,便觉异样。这些地砖与门口的截然不同,尺寸上足足小了一半。门口的地砖平整光滑,毫无纹理,而靠墙这边的地砖,整齐排列成四列,每一块都凹凸不平。子颜耐心地摩挲着几块地砖,很快察觉,这些砖上的花纹似乎一致,触摸上去,隐隐像是刻着字。他逐块摸索,每一块地砖上都刻着相同的字样 ——“炙天神宫封”。子颜心中一惊,看来此地果真与炙天神宫脱不了干系。可这炙天神宫究竟要封印什么呢?子颜绞尽脑汁,试图从记忆中的典籍里寻出线索,然而,刚一想到 “神宫” 二字,头又痛了起来。
子颜暗自叫苦,自己不过是想探寻典籍中的线索,又不是要深究神宫的隐秘,为何这般禁不住头痛?他强忍着不适,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靠着墙缓缓坐下,想从过往读过的典籍中找寻答案。
提及与函玉宫相关的地名,子颜记得典籍中有载:大地西北,有山名为函玉。在神代之初,此地原叫石函山,居住着一支名为 “奇境” 的神族。奇境族之人精通幻术,能将周遭环境幻化成各种奇异境界,以此迷惑对手,也能使其陷入心魔,癫狂而死。不过,奇境族虽幻术了得,却缺乏实战之力,因而族人常常沦为其他神族掳掠的对象。
石函山得名,是因其主峰之下有一方巨大的石头,远远望去,形似能容纳万物的函盒。奇境族每逢祭天,必定在此石之下举行仪式。由于奇境族的孩童时常被外族掳走,每次祭天,长老们都会虔诚许愿,祈求上天赐下一位强大的神祇,庇佑族人。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他们的祈愿,终于有一日,一声巨响惊天动地,那矗立了几十万年的石函竟缓缓打开,一块巨大的璞玉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奇境族的族人们纷纷围拢过来,对着璞玉顶礼膜拜。九百九十九天后,奇迹发生,璞玉中竟诞生出一位神祇。
这位应天而生的神祇自号 “石君玉”,他一出现,便凭借超凡的实力,成为奇境族首领。在他带领下,奇境族成功夺回了被分散到各个神族的孩童。因其战力无双,在神代时被尊称为 “武神”。而这位武神生了后面四神分国时西方的炙天大神。
到了神代末期,四神划分土地,建立四国之时,武神早已归墟,只留下石函山改名为函玉山这段历史。子颜心想,如今的函玉宫,或许便是为了纪念武神而建,如此一来,大殿中所见浮雕上的神祇,想必就是武神石君玉。照此推断,地底由炙天神宫封印某物之事,似乎也说得通了。
然而,这般思索下来,子颜头痛愈发剧烈,他心中暗自恼怒,自己何时变得如此脆弱,又满心疑惑,自己究竟是谁?难道真与炙天神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炙天神宫在此武神诞生之地,又究竟封印着什么秘密?
子颜强忍着疼痛,再度伸手摸索地面上这四排七十二块地砖,可一番探寻下来,并未发现任何机关。他心中犯难,若要解除这封印,莫非要施展法术不成?可刚在脑海中闪过 “法术” 二字,子颜顿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
等他定下神来,若此番是借这封印之事考验自己,可如今自己失忆已久,往昔之事一概忘却,又如何能破除封印,探寻此地隐秘?而且照这么看来函玉宫和炙天神宫必是一脉相承。如他是炙天神宫的人,那何必跑到函玉宫来过神试。疑惑之感越来越强烈,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深深怀疑。
正思索间,子颜忽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响动,那声音,像是有人正在开启这扇紧闭的房门。不多时,只听得 “吱呀” 一声,沉重的石门缓缓被推开,一道光亮瞬间射进屋内。子颜定睛一看,映入眼帘的并非日光,而是门外摇曳的火光,由此可知,门外亦是一处室内所在。
子颜抬眸望去,只见走进来的是蓝袍长老,想了下应该叫雨磬。他带了仆役进来探望子颜:“覃公子清醒了么?
“为何囚禁我?”子颜问他。
“为何?你不知道?那你又为何杀了我师弟!”雨磬怒道。
“什么?我不知道,风羿长老死了!”
“你是我们之中最后见他之人,昨晚你见他之后,离开他的卧室。今天一早,虎奴发现我师弟已死了几个时辰,覃公子,你能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何事至于你毒杀他?”
子颜刚想说自己不会武功,风羿长老既然负责武试,必然武功卓绝,可一句毒杀就堵住了子颜的嘴。子颜略作思忖,反驳道:“若说风羿长老是中毒而...
雨磬沉声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宫主意思是你自己想清楚了,交代就是。给你一个时辰时间,如果真是情有可原,宫主也另有说法。”说完,返身出去,叫仆役锁了门。
对于此变故,子颜呆立当扬。他这才知晓,自己被囚禁于此,竟是因为风羿长老的死。可既然风羿长老亡故,他们叫醒自己便是,为何要将尚在昏睡中的自己关起来?莫非自己也中了什么毒,才昏睡至今,如今方醒?但究竟又是谁下的毒呢?若说是一起中毒,为何自己存活下来,而风羿长老却命丧黄泉?
子颜定了定神,深知此刻唯有静下心来,认真回溯昨晚入睡前的种种细节,越想越觉周遭之事,环环皆透着可疑:
文试结束时,他看见宫主胡佑的身影从天元那间上方的大殿中显现,一会儿就听见周围机关响动,便见这棋盘阵的门被全部打开,随后雨磬长老的声音从东门外边传了过来,请子颜离开棋盘阵回到上面大殿。
子颜再度踏入大殿,只见宫主与身着白袍的风羿长老早已等候在此。宫主面上含笑,眼中满是赞许之色,迎上前夸赞道:“覃公子,此番文试,你寻得最短路径,耗时八个时辰有余。虽说这时间并非最短,然你所作文章、策论,皆文采斐然、见解独到,实乃出彩之极。”
子颜客套了一下,回应了几句。此刻,他只觉恍惚,不过才过去短短一段时间,却仿若历经了数日般漫长,且腹中饥饿之感愈发强烈,似在提醒他这段时间消耗了太多精力。宫主看了出来,便命雨磬带他去楼上更衣再下楼吃饭。
宫主言罢,两位长老齐齐起身,恭恭敬敬地向他告辞,旋即一同引领子颜往外走去。这一回,他们并未带领子颜前往东阁间,而是朝着西门方向走去。待出了西门,便来到西阁间内。行至此处,风羿长老停下脚步,对着子颜作揖行礼,温声道:“公子,就送您至此。” 语毕,转身回身,返回大殿。
雨磬长老则带着身后仆役,一起带子颜上楼。
子颜跟随着雨磬,只见他领着自己从南边楼梯拾级而上。此处布局与东阁间完全一样,南北两端同样各有楼梯连通上下楼层。然而,东阁间那边与侧殿相通,而这里,却是一堵平整的墙壁。不过,墙边矗立着的两个青铜漏壶,一大一小,倒是颇为引人注目,因为这两枚漏壶所显示的时辰竟截然不同。
到了二层,子颜才见此处还是隔间,大小和楼下西阁间一样。只是这边两侧左右各有二屋,雨磬适时开口介绍道:“我与师弟便居住在此处,另外两间是客房。公子,请先移步那边更衣、洗漱吧。” 言罢,他朝仆役使了个眼色,仆役心领神会,赶忙上前,引领子颜前往右首第一间屋子 。
子颜见雨磬随即进了自己左边那间屋子。进房门后,子颜才敢松懈下来,只见屋中简陋,只有床榻和一副桌椅。屋中黑暗,点着几盏灯,榻上摆着更换的素白色长袍,子颜换下衣物来。屋中已有打好的热水,洗漱以后,他又在桌边倒了杯水,喝了几口,休息一下。
片刻后,子颜起身打开房门,一抬眼,便瞧见那仆役直直地守在门口,暗自叹道:原来他们还这般提防着我,生怕我有所异动。
仆役引了子颜下楼晚膳,大殿中只有雨磬长老已换回了日常蓝袍,正陪着宫主说话。宫主说风羿应在相王殿准备明日神试,又随口提着今日子颜遇到之题目,也和他论了下策论中讲述之事。子颜听之,就知这宫主大约是好久不曾离开过此处,对于世间时政皆不懂得。
胡佑像是看出子颜意思:“不瞒公子,老朽从当的这边宫主,就再也不能踏出这圣殿一步去。老朽倒愿意听闻世间之事来,听闻这祗项换了皇族为端木氏,不知如今皇帝怎样?”
子颜觉着好笑,端木氏取代前朝李氏也快两百年了,这宫主怎么如此孤陋寡闻。可当思绪转到当今的端木氏锦煦帝身上时,子颜却没来由地一阵心悸,也不知为何。此时,胡佑宫主和雨磬长老正围绕着子颜论述国体那文讨论,二人都认为,子颜文中所指,必定是针对祗项国当下政体。
三人论之也过了不少时间,雨磬言自己要去侧殿当值,宫主道:“既然过了许久,覃公子也回房间休息吧,老朽年纪大了,也要早睡。明日神试我也不知相王会出什么难题,你好好休息要紧。”
等宫主离开大殿,雨磬又和他说了会儿话,便言自己要去侧殿那边,带了子颜到东阁间里。见子颜满眼疑惑之色,雨磬和他暗示:“公子定是觉着这殿外还是日光泛着,怎么就是黑夜要入睡了吧?”
子颜点头。雨磬笑着:“等公子离开此处时便能明白。”说着就向前方侧殿中走去,只见他抬手推开侧殿之门,刚与门内之人打了个招呼,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要紧事,回身又叫住了奴仆:“虎奴,你要带覃公子去三楼宫主那里给宫主请个晚安吧,公子虽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可也不能坏了这边规矩。覃公子见谅,此处圣殿里规矩大点,不过公子是朝堂里过来的,想是平日里规矩还要大些,不会见怪!”
子颜随着这叫虎奴之人从南端楼梯上得楼去。子颜问他,这走北面楼梯和南面的有何区别,虎奴回答:“公子不知,这里只有进来打扫的仆役走北边楼梯。”
两人到了东阁间二楼,此处像是一个兵器室,四周放着各种不同类别武器。子颜既知二楼是武试比拼之地,也无甚奇怪。只是此处朝二楼大殿之门紧闭着。刚才子颜在休息的西阁间二楼由西望向这个殿来也是大门紧闭,大约不用武试,不需要开门。
上了三层东阁,和楼下两层偌大的一整间不同,上去只是一楼梯间,北边完全被隔断封死。隔断那里有四扇门,门口灯光处正站着随着宫主的那一名奴仆。
虎奴和他说:“覃公子来和宫主道晚安。”奴仆点头示意,先推门进去请示。过得一会儿,出来和子颜说:“覃公子,宫主已经睡在榻上,不便和公子说话。他让我谢谢公子好意,请公子也回去好好歇息。”
子颜这才随着虎奴下了楼去。可奇怪的是虎奴带了他又折返回了一楼,而后穿过一楼的大殿,重新回到了西阁间。虎奴解释,没有宫主允许,二楼和三楼大殿不能随意进去。这回在进入客房前,虎奴并未像之前那样回避子颜,而是当着他的面,拿出一把门锁,脸上露出歉意的神情,说道:“公子,还望见谅。” 子颜看着那把锁,心中顿时明白,自己在这函玉宫,一定是敌非友。
此时他亦觉着累,在那棋盘阵中睡着那会儿,也不知自己是真睡过去了,还是中了什么毒药。如今,看到眼前床榻,他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子躺了上去。刚解下手上的护腕放在一旁,可奇怪之事发生,一转身,那护腕竟又回到了他的左手腕上。子颜先是一愣,还以为是自己太累,产生了错觉。于是,他又解下护腕,如此反复了三次,可每次...
风羿叹了口气,请子颜坐下,给他倒了杯茶。两人便开始交谈起来,子颜心中暗自盘算,试图从风羿的话语中套出一些关于自己身份的线索。然而风羿却似乎并不打算轻易透露,每一句话都在询问子颜在棋盘阵中所见所闻。
子颜见状,便问风羿,在文试期间,棋盘阵是否会有人进入。风羿听后,立刻摇头否定。当子颜提起在星宿之间看到的奇异火光时,风羿却不以为然地说道:“莫不是公子太累了,记错了吧。” 子颜心中顿时明白,对方在说谎。
他装作好奇的样子,看向风羿屋子架子上摆放的许多瓶瓶罐罐,开口问道:“长老,那些是什么呀?” 风羿倒也没有隐瞒,坦然说道:“这些都是我收藏的各类奇毒。” 子颜似有深意看了看风羿,那燃起的火中一定有毒,所以自己才会昏睡过去。
果然,子颜的话似乎提醒了风羿。风羿眼神一亮,追问道:“公子,除了看见火光,还见到过什么异常的情况吗?” 子颜回忆了一下,说道:“我闻到了一种气味,过了一间屋子后,就沉沉地睡了一扬。” 风羿听后,微微一笑,说道:“公子莫不是以为有人下毒?可若真下了毒,又怎会只是让你睡一觉而已呢。” 子颜已知,风羿一定知道那里发生过什么,可更奇怪的是,风羿眼中流露出那些疑惑,似乎比自己还要多。
想到这里,怎么后来风羿就真的被毒死了呢?他清楚地记得,与风羿交谈了一会儿后,风羿便打发他回屋睡觉,后面的事情自己却一点都不记得了。自己回屋的时候,门口的虎奴还站在那里,等他一进门,虎奴就锁住了房门。难道他们怀疑自己在离开风羿房间前给风羿下了毒?可自己走的时候,风羿还好好地坐在桌边,没有任何异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