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浅的声音很轻，像被咖啡渍洇湿的纸，轻轻一扯就会破。


    邱正刚把手机揣回兜里，闻言愣了愣，这话说的，让他听了想磨牙。


    随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伸手在曾浅后脑勺上拍了一下——没用力，更像是少年间惯常的打闹。


    “废话，不然刚才谁给你擦脸？”


    他说着，指了指曾浅衣领上还没干透的咖啡印，“要不是从小一起长大，就你刚才那破嘴，我早把整壶咖啡都泼你脸上了，还轮得到温温动手？”


    不给曾浅插话的机会，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温质，“不拿你当朋友，我们在这跟你费什么话？明天就是友谊赛了，你当我们很闲吗？”


    曾浅拿起桌上的水，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才觉得心里那股又闷又疼的感觉稍稍散了点。


    他喝了一口，温水滑过喉咙，熨帖了刚才的沙哑，也像是熨平了心里那些皱巴巴的执念。


    “还是朋友，那我就放心了。”


    视线落在邱正还带着点怒气的侧脸上——这人眉梢还挑着，嘴硬的样子和小时候抢他糖吃时没两样，可刚才递纸巾时的动作，又软得藏不住。


    他喉结动了动，把到了嘴边的“对不起”又咽了回去，换成了一句更实在的话：“那……明天友谊赛，我帮你拎琴。”


    邱正眼睛亮了亮，随即又故意板起脸：“谁要你帮忙？我自己能拎！”


    温质看着他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是朋友，不过我们仅代表我们，不能代表别人。”


    他抬眼看向曾浅，少年垂着的眼睫上还沾着点未干的水汽，衬衫领口的咖啡渍晕成浅褐色的云，倒比刚才浑身带刺的模样顺眼多了。


    “发小哪有那么容易散的，但你刚刚那番话，恶语伤人而自知，邱正是个没心没肺的，但我不是”，温质的态度依旧看不出端倪，但是说出的话冷冰冰的没有什么温度，“下次再乱说话，泼你的就不是咖啡了。”


    曾浅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又喝了一口水，郑重其事的看向邱正：“三儿，抱歉，是我口不择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邱正反倒有些局促，摆了摆手，“算了，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应该大人有大量。下不为例。”


    “怎么事儿？我错过了什么大热闹？”


    楚佩和韩炉一前一后的走进来，听到邱正这话，有些好奇。


    温质回头看了一眼，弯了弯唇角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楚佩从韩炉手里拿了个纸袋扔给邱正，“喏，你要的干净衣服，不过这好像不是你的码？”


    说着，目光快速的扫过三人，在看到曾浅的衬衫时，短暂的停顿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


    邱正没有多说什么，接住衣服递给曾浅，“更衣室在走廊尽头，你去换一下吧。”


    曾浅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谢了兄弟”，站起来拿着纸袋走远。


    韩炉一坐下，就喝了一大杯水。


    把邱正看的一愣一愣的，“这是怎么了？渴成这样？我说楚哥，你瞧瞧你把韩韩苛待成什么样了？”


    楚佩的视线从饮品单上挪开，嗤笑一声，“苛待？那你可错怪我了，他非要从琴行腿着过来，哪里顾得上喝水？可算是来会过日子的劲儿了”，转头对侍应生说：“两杯耶加雪菲，谢谢。”


    温质淡笑着插话，“步行卡，喝耶加，该省省，该花花。”


    楚佩打了个响指，“正解，温啊，你可真懂老韩的消费观。”


    邱正看了眼走远的侍应生，“你就直接点了两杯，都不给咱们韩韩选择的机会。”


    楚佩觉得闷，随手解开了衬衫上的两颗扣子，“不用问他，他没有人权。”


    韩炉瞥了他一眼，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反驳。


    楚佩朝着曾浅离开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他怎么样了？刚问的问题还没答我。”


    “一开始也拧巴，出口伤人，后来被温温泼了杯咖啡，冷静了”，邱正一边在手机上跟他哥敲字，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


    温质抿了口咖啡，“他想通了。”


    韩炉客观的评价了一句：“其实曾浅本质倒也不坏，就是个被宠坏的孩子。”


    楚佩歪着头笑了，懒懒的说：“可以啊老韩，你这爹味够重的啊。”


    邱正放下手机，“姜哥和林老师那边怎么样？”


    侍应生送来咖啡摆好，韩炉说了句“谢谢”，想了想对邱正说：“我瞧着，应该是没太过心。”


    楚佩指了指邱正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金币都爆了，结果肯定是得偿所愿了，不过咱们之后也别太明显，阿倾看着像个脸皮薄的。”


    温质认同般的点了点头，“那这事就算过了，以后该怎么着还怎么着。”


    曾浅换好了衣服走出来，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他的手背上，暖融融的。


    他忽然觉得，那些猜来争去的日子，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比起抢别人的“软”，不如先想明白自己的“软”，才是正解。


    林不倾靠在厨房门框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门框边缘的木质纹路。


    视线里，姜不似正低头调番茄牛腩的酱汁。


    午后的阳光斜斜洒过窗户，落在他微垂的眼睫上，投出一小片蝶翼似的浅影，连握着银勺搅动时，手腕转动的弧度都裹着层不慌不忙的温柔。


    酱汁在锅里泛开的细泡，都跟着慢了节奏。


    “火是不是太小了？”


    林不倾慢悠悠的开口，目光落在灶台上跳动的蓝色火苗上——


    其实他也知道，不做饭的人去指手画脚掌勺人的火候有些不礼貌，只是有些恶趣味的想打破这带着几分让人心慌的岁月静好。


    姜不似抬眼望过来，眼底盛着点笑：“炖牛腩要小火慢煨，火急了，肉会柴。”


    说话间手里没停，银勺再搅了两下，又俯身稍稍凑近锅边闻了闻，“再等十分钟，就能下胡萝卜和土豆了。”


    抽油烟机的低鸣里，刚歇下的切菜声又响起来，“笃、笃、笃”，脆得像落在棉絮上的雨。


    姜不似像是没察觉门口渐渐升温的目光，直到抬手去够吊柜里的香料，挺括的衬衫顺着动作绷紧。


    流畅的腰线从腰侧往下收，连手臂抬起时，肩线到小臂的弧度都清晰得晃眼。


    等他收回手时，指腹上不知何时沾了点深褐的酱汁，像颗落在雪白瓷盘上的小墨点。


    姜不似没去拿旁边的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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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巾，电光火石间脑海里划过一个念头——林不倾在看我，我是不是得做点什么？


    他在看我，我得整活。


    打定了主意之后，动作带着点浑然不觉的自然，抬手就凑到嘴边，舌尖轻轻扫过指节，还慢条斯理的卷了下，连酱汁残留的痕迹都被舔得干干净净。


    风情，但不色情。


    阳光恰好投在他抬起的手腕上，淡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若隐若现。


    林不倾的目光一下就钉在了那截指节上，瞳孔微缩，原本搭在门框上的手下意识的攥紧。


    连呼吸都漏了半拍，耳尖不受控地漫上热意，脑子里只剩刚才那抹舌尖扫过皮肤的画面，乱得像被风揉散的新棉絮。


    “看什么呢？”姜不似恰好抬眼，撞进他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里，眉梢轻轻挑了下。


    如果林不倾细心就会注意到，他眼底划过一缕得逞的笑意。


    但林不倾少有的道心一乱，像被抓包的小偷，耳尖的热度瞬间烧到脸颊，慌忙移开视线，指尖无意识蹭了蹭门框，战术性清了下嗓子，随口扯了句：“没什么，看锅里的牛腩炖得怎么样了。”


    话刚说完，就听见姜不似低低的笑声，那笑声裹着阳光落在耳边，晃乱了林不倾的心神。


    这啥啊这？！太犯规了吧？！看得人心里发颤。


    林不倾喉结轻轻滚了一下，指尖突然有点发痒，想伸手去碰，心里暗自懊恼：怎么看个人做饭，都能看得心猿意马。


    没忍住出声，话题转的有点生硬：“需要帮忙吗？”


    “过来搭个手”，姜不似动了动手肘，手腕抬了抬，宽松的衬衫袖口滑下来，差点蹭到锅沿的热油，“帮我把袖口挽上去，腾不开手。”


    林不倾怔了一下，脚步不受控地挪过去。


    指尖刚碰到姜不似的手腕，就触到一片温热的皮肤，他动作瞬间放轻，小心翼翼地将对方的袖口往上卷。


    布料下的手腕骨节分明，阳光在上面镀了层薄金，他指尖不小心蹭到姜不似手腕内侧的皮肤，两人都顿了下……


    姜不似侧头看他，眼底笑意更浓：“手怎么这么僵？没做过这种事？”


    林不倾喉结滚了滚，有点不敢跟他对视，只盯着卷好的袖口，声音有点发紧：“并没有，就是怕卷得不好。”


    姜不似垂眼看他，眼底的温柔和笑意满的都快溢出来了，“是你卷的，都好。”


    林不倾就无语了，说他胖他还喘上了，索性抬眼直直的看着他：“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像什么？”


    “像什么？”


    姜不似一脸愿闻其详的表情。


    林不倾白了他一眼，“像个油腻霸总，话里的土味都够栽五亩茄子了。”


    话刚落，姜不似的笑声就漫了出来，不是轻描淡写的低笑，是带着暖意的、从喉咙里滚出来的笑，连胸腔都跟着轻轻颤抖。


    他笑时微微低头，领口跟着往下松了点，露出一小片线条干净的锁骨，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林不倾的目光没忍住晃了晃，刚移开的视线又被那截锁骨勾了回去，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就听姜不似接着说：“不如配合我来个霸总小剧场，给我的土味油腻添砖加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