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当完美显露瑕疵

作品:《如刺入耳

    雾气弥漫的梦境中阮汉霖举步维艰,四周无论朝哪个方向走,都好似没有尽头。他清楚地知晓这只是梦,索性席地而坐等待着被唤醒。


    “哥!”


    稚嫩的童音阮汉霖已然多年未听到过,但他敢确认它是来自于阮与书。


    原因无他,只因阮与书墨从来都是喊“大哥”,只有小崽子从小就怯生生地叫他“哥”。


    瘦小的身影穿破迷雾,阮汉霖坐在地上正好与他平视。


    “你是来带我回家的?”阮汉霖拉住那只小手,他脸蛋儿脏兮兮的,也不知道从哪里弄的。


    阮与书摇摇头,紧抿嘴唇似是难以启齿,终于他鼓起勇气回握着他手道“哥,能给我买个卷笔刀吗?”


    “好。”


    “哥,过生日我能也吃蛋糕吗?”


    阮与书满眼期待,阮汉霖又怎么忍心让它落空?


    “好。”


    “哥,可以去参加我的家长会吗?”


    就在阮汉霖想继续给出肯定答案时,面前幼年阮与书忽然变成那张醉醺醺的脸,他质问时连额角的青筋都猛然暴起。


    “你有什么身不由己?你就是胆小鬼!”


    闪着寒光的匕首刺进阮汉霖的心脏,他却伸出手将人拥进自己怀里,心口传来剧痛却不敌小崽子曾所受的千万分之一。


    “咳咳……”


    缓缓睁开眼后阮汉霖依旧能感受到胸前的痛感,随即听到张岚的声音。急促的脚步声停在床边,李文出现在眼前不禁让阮汉霖翻个白眼。


    哪怕李文全然不知他与阮与书的关系,但以他聪明的脑子肯定能想到,孟林绝对不是能够接受门不当户不对的人。


    “拿白眼翻我干什么?救你命还救出错了?”确定情况基本稳定后,李文和他开起玩笑。


    “呵……没有你的大嘴巴,我还能多活两年。”


    阮汉霖被送来医院还算及时,虽然苏醒但身体还是发虚,没说几句话就开始喘不上气。


    “咳咳……张姨你没……咳咳……”阮汉霖担心的问题还没问出口,就被剧烈的呛咳打断,好在张岚懂他的意思。


    “没通知小墨和小书,我告诉小墨我放假了,你也出差了,估计十一长假他不会回家的。”她迟疑片刻,又继续讲出下半句,“但是老太太那边瞒不住。”


    “行,我知道了。”


    医院、公司都有孟林的人,这倒也不稀奇,毕竟当年远洋集团的基业还是靠着云腾扶持,经年累月两家公司脉络相连。


    一旁的小张垂着头,等他们的对话结束才站出来,语气是难得的不自信,“阮总,孟女士她好像了解您的行踪,她看起来有点儿生气。”


    “没事儿,你不用管这些。你回公司把灵动的后续事项处理好,这个项目无论如何都要捂住,不能让云腾那边知道。”


    阮汉霖强撑着精神,等待着被兴师问罪。


    半小时后病房门被推开,张岚识趣地离开顺便将门关严实。


    孔祥海看着阮汉霖灰白的脸色,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心疼,他上前小心翼翼地摸着外孙的胳膊,生怕弄疼他。


    “汉霖,工作上不要太拼命,身体才是本钱。”


    “我看他不是工作上拼命,而是见了某人的后遗症吧?”孟林话中带刺,旁边的孔祥海用力扯两下她的袖子,她才没有继续说出更伤人的话。


    一时间,病房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阮汉霖沉思良久长叹口气,宛如将所有心力都耗光,他气息不稳地开口,“何必呢?他都已经去了H市,您又何必自导自演一出戏码去刺激他?”


    “汉霖,你明知道我最初目的不仅是送他去H市。如果当时顺利,他已经在英国读书了。”


    孟林转动着翡翠手镯,看似漫不经心其实余光从未离开病床上的人,那眼神更像是在盯住上钩的猎物,不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


    若不是在办理护照时被阮汉霖发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您明知道他身体不好……”


    “我会给他配专业的医生和营养师。”孟林的解释很到位,却打动不了阮汉霖。


    “医生和营养师能代替家人吗?如果您把他送出去会告诉我去向吗?以您办事的魄力,只怕他这辈子都别想回国吧?”


    阮汉霖努力克制情绪,他要把握住自己的节奏,不能再被牵着鼻子走。


    “我还能活几天?我死了,他岂不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一张完美的感情牌,阮汉霖不为所动。


    他清楚此刻他只要退一步,阮与书的生活就不可能平静。


    “可您也会处理掉所有的后顾之忧。”这话听起来简直是不孝,可阮汉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


    “您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只要把他送到H市就不会再多说半个字……可结果呢?他在报考前就知晓一切,自然是您的手笔。”


    不等孟林再“苦口婆心”,阮汉霖又将她的手笔全盘托出,“您怕再像上次,所以干脆不再自己动手,让毫不知情的李文充当传话筒……咳咳……”


    孟林又回想起那日,阮汉霖提出卸任远洋集团董事长时的决绝。正因如此,她才绝不容许阮与书再待在他身边。


    “既然我逃不掉,总要让他安稳地活着。”


    阮汉霖身上的担子太重,重到有时候他觉得喘不上气,若他执意离开的确能够带走阮与书。


    可阮与墨又该怎么办?


    同样的十八岁,他将走上阮汉霖当年穿过荆棘的老路。


    手心手背都是肉。


    “你是在怪我吗?”孟林起身,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眼中曾经的完美品。


    如今却因为阮与书变得显露瑕疵。


    她不允许。


    “当年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呢?你以为他真的能忘却曾经受的苦?然后跟你双宿双飞?”


    孟林眼中的戏谑让阮汉霖无处遁形,想起阮与书屋子里和其他男人生活的痕迹,他的心就像被撕裂般的疼。


    “他看到你,就会想起之前的每次责罚,这样的感情又能维持多久呢?说不定你对于他来说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每个字都如一把利刃穿透阮汉霖强撑的镇定,他就要坚持不住了。


    “或许他为了不再受苦,只是没得选才臣服于你。”孟林此言对于阮汉霖而言,无疑是致命一击。


    孟林太了解他,他总是将自己感受置于末位。只要拿捏住他在乎的东西,总能控制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