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被瞧见的真心

作品:《如刺入耳

    “你还是去休息室吧!有事儿我叫你还不行吗?”


    “昨晚你醒了,不也没叫我?你的话现在没有可信度,你个小骗子。”


    阮汉霖根本不理阮与书的抗议,专心铺好自己的陪护床。启明的VIP套房一般家属都是睡在休息室,病房里的陪护床是留给护工的,只有一米二乘一米八。


    一米八九的阮汉霖几乎从小腿开始就耷拉在床边,阮与书看着都替他难受,犹豫再三忍不住开口,“要不……你睡到床上?”


    启明的病床倒是宽敞,可现在就是给阮汉霖十个胆子,也不敢睡在小崽子身边。万一不注意碰到他的腿,简直肠子都得悔青了。


    “阿书,我的确觉得睡这个短床有点儿辛苦。”


    阮与书认真地听着,他已经做好往床边挪动腾出位置的准备,谁承想那人话锋一转,“要不你叫我声哥?”


    “不可以吗?我都好久没听过了。”


    阮汉霖抱着被子,大块头窝在小床上看着实在是凄惨。阮与书干脆别过脸,不看他也不讲话,因为他发现这人最会装可怜和给人下圈套。


    “看在我睡小床的份上也不可以吗?”


    “你给周叔的工资是做慈善吗?”阮与书一语破局。


    病房陷入前所未有的安静,阮与书闭目养神希望今晚不会被疼醒。


    “呃……嘶……”


    陪护床比较矮又被阮汉霖推到紧贴病床的位置,细微的呻吟几乎是从阮与书的耳边传来,他歪过头就看到小床上的男人捂着胃,满脸透露出痛苦的神色。


    “你又想用苦肉计是不是?”被套路过的阮与书熟知他的伎俩。


    “晚上吃完汤泡饭胃里有点儿难受。”像是怕小崽子不相信,阮汉霖干脆扯过他手按在冰凉的上腹部。


    感受到手下的器官不光泛凉还硬邦邦的,阮与书不敢想象它的主人忍受着怎样的不适感。


    “害怕了?”阮汉霖揉搓着小崽子的掌心,尽量忍住难挨的绞痛,轻声安慰道“放心,可能就是消化不良,哥心里有数儿,别害怕。”


    把阮与书的手放回被子里,阮汉霖一手撑着头,一手放在他的腰上轻拍着,完全就是哄小孩子睡觉的动作。


    “阿书乖乖睡觉,睡醒明早就能吃到张姨做的好吃的,还可以坐着轮椅出去遛弯……乖乖睡吧……”


    对于阮与书来说阮汉霖的声音宛如有种魔力,曾经他惧怕到即使在梦里都会发抖的声音,此刻竟让他无比安心,就连小腿的疼痛感都在逐渐减弱。


    阮汉霖躺回小床,盯着小崽子的睡颜,看着他殷红的嘴唇和高挺的鼻梁不禁感叹,真是男大也十八变。


    哪怕胃里还在丝丝拉拉地翻搅着,疲惫的阮汉霖也阻挡不住袭来的困意,给阮与书掖好被角,他也沉沉睡去。


    睡梦中一股暖流在胃腹间游走,好像胀痛的胃都舒坦不少,睡意朦胧间借着床头灯的光,他惊觉小崽子正在帮他按揉着。


    因为俩床间有高低差,白皙的胳膊愣是被床边硌得泛红。并且通过这个手法他敢确定,小崽子根本没睡着。


    瞪着天花板的阮与书听见旁边深叹口气,他以为是那人胃疼得厉害,赶紧歪过头去看,甚至已经做好让周叔叫医生的准备。


    结果……俩人大眼瞪小眼。


    “又不好好睡觉!腿难受吗?要不要动一下?”


    阮汉霖揉揉头发,看眼时间,凌晨三点十五。也不知道小崽子醒了多久,想到这儿他难免自责。


    “那是想尿尿?”


    他尽量猜测阮与书的想法,可对方一个劲儿地摇头。


    “小崽子你说话行不行?脑浆都要被你摇匀了。”他真的是没招儿了。


    “我觉得你可能有点儿难受。”阮与书的声音很轻,带着关心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我就睡不着。”


    这句话就像饭团毛茸茸的尾巴扫过阮汉霖脚踝时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麻酥酥的,原来他的疼痛会被另一个人感同身受到难以入睡。


    身居高位,阮汉霖听过无数的阿谀奉承,他们或是真心或者假意,全然都带着目的,无论他接受或拒绝完全出于利益考量。


    可直到阮与书简单明了的几个字说出口,阮汉霖愿意放弃所有衡量,甘心为他的一切买单。


    “宝贝,哥已经不难受了。”阮汉霖伸出手抚摸着他胳膊上的红痕,像是在低声自问,“你怎么这么傻啊?以后可怎么办啊?”


    是的。


    阮汉霖只敢想小崽子的以后,他不敢回想或者幻想他的从前。那些被忽视的岁月,他就像根野草随着四季枯荣,待到自己关注到他时,他在盛夏也几近枯萎。


    “哥。”


    短促的一声“哥”让沉浸在悔恨中的阮汉霖喜出望外,他甚至做好阮与书永远不承认自己身份的准备。


    “哎。怎么了阿书,怎么突然叫我?”


    “嗯……胃是情绪器官,你高兴它可能会舒服一点儿。”阮与书以前并不懂这些,是因为阮汉霖胃不好,他才搜罗这方面的知识。


    阮与书的话如当头一棒,击得阮汉霖心痛到窒息。


    原来小崽子是觉得睡前自己没有叫那声“哥”,惹得阮汉霖不高兴他才会胃疼,所以胡思乱想到睡不着,更是为了弥补一直在帮忙按揉着。


    为让阮汉霖高兴,他可以委屈自己忘掉那晚男人厉声的斥责,他心甘情愿地叫出这声“哥”。


    阮汉霖从陪护床上起身,站在床边弯腰紧紧抱住阮与书,“阿书,哥晚上是在跟你开玩笑,不是逼迫你叫我。”


    “如果你没有原谅我,怎么称呼都无所谓的。”


    脖颈传来的重量让男人心头一颤,小崽子居然环住他的脖子。


    “我原谅你了。哥。”二人的距离不停地拉近,仿佛要将彼此融进胸膛。


    是从什么时候呢?


    大概是从阮汉霖不再以命令的口吻对待他,也不再一言堂而是言语间掺杂着解释和关心,更是此刻给出的选择。


    阮与书不用再被阮汉霖支配,他们站在相同的高度面对彼此。不存在上位者的傲慢和下位者的仰视,才能瞧得见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