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蒲公英与向日葵

作品:《如刺入耳

    阮家别墅的设计和装修,还是当年孟林请设计师历经两年才打磨出来的。这些年虽然内部装修和家具都有改动过,但格局一直没变。


    一楼进门是偌大的客厅,西边为会客区包含小茶水间。东边面积较大,分布着厨房、客卫、还有影音厅和休闲娱乐区。


    另外还有个特殊的房间,当年阮汉霖上高中,赶上两弟弟正是调皮捣蛋又闹觉的年纪,他们的父亲在一楼特意设计出一间书房……


    后来阮汉霖接手远洋也曾在里面办公一段时间,可他心底下意识地想去模仿父亲的杀伐果断和雷厉风行,于是他搬进二楼父亲的书房,希望能够寻到蛛丝马迹来弥补父亲不曾教过他的掌权之道。


    如今阮与书站在曾经的书房门口,里面红木书柜和书桌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大床和灰色书桌,整体色调为灰白黑像是阮汉霖会喜欢的风格。


    “张姨!张姨!这屋怎么成这样了?”


    张岚洗涮完正在准备晚上包饺子的馅料,去而复返的小钱,带着阮汉霖需要签字的文件和合同匆匆赶回,二人一同前往楼上书房。结果阮与书吃饱消食的功夫就发现此巨变。


    听着阮与书的叫喊张岚以为出了什么事,连手都没来得及洗就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解答他的问题,“过两天你不是要手术,上下楼不方便,你哥临走前交代小张让人设计施工的。”


    “其实他开始想加装电梯,但是时间很赶又要从会客室那边打通……后来他就退而求其次改了这间书房。”


    张岚解释完用胳膊肘推着阮与书,想让他进去感受一下,若有不合适或者不舒服的地方就再让人来改。


    退而求其次吗?


    在阮与书看来恰恰相反,他之所以对于这间书房的改动如此震惊,是因为它是父亲最后留给阮汉霖倾注心血的遗物。家里的格局不曾改变,正是他对曾经幸福家庭的最后悼念。


    愣神中的阮与书被张岚带进卧室,里面柜子、书桌还有旁边的懒人椅都是暗灰色,床上铺着黑白格子的床单。本该压抑的色调却显得格外整洁让人舒心。


    细节处的棱角也都做好包边,整个房间的尖锐都被用心包裹。


    床头摆着几只毛绒玩偶,大概是饭团跳上来过,残留几根它的毛毛。


    床头柜摆着充满艺术气息的小夜灯,阮与书觉得如果是自己,肯定不会选拧得像根麻花的它摆在床头,半夜看着就饿。


    如果他知道那盏夜灯二十四万,又会不会改变想法呢?


    躺在柔软的床上他开始昏昏欲睡,不知是床太舒服还是突然放松下来,多日的疲倦和忧心都被清空,身下像漂浮的云朵带他周游在梦中幻境。此时他还不知身下的“云朵”售价二百三十万。


    “他人呢?”


    阮汉霖和小钱下来时客厅空空如也,不安再次涌上心头。正赶上张岚从厨房出来,他快步上前询问,眼中难掩焦急。


    “在新卧室,放心,这次我看得紧紧的,不会再让小书跑出去。”有了前两次的教训,张岚现在恨不得把俩小孩儿身上安满监控。


    窗外有点儿阴,正是适合睡觉的好天气。阮与书上身躺在床上,两只脚点地腿随意耷拉着。


    阮汉霖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想把小崽子的腿放回到床上,刚靠近二人便四目相对。


    “提前体验一下你的新卧室吗?”


    “你怎么知道我会和你回来?我要是不回来这些不就白做了?”


    面对提问阮汉霖倒也坦然,“你现在不是躺在这张床上吗?我从来不会去设想失败的结果,我要做的从来都是达到目的。”


    就在阮与书还在反复咀嚼这句话,忽然两条腿一轻,整个人腾空被抱回到床上,被放在大床的一侧后,另一侧被某人填满。


    “为什么柜子旁边还有张床?”


    阮与书第一眼瞧见就觉得奇怪,看起来就像是母婴床被分开似的,与大床相比它真的小得可怜。


    “我的陪护床。”阮汉霖瞥一眼就收回目光,继而可怜兮兮道“你不会现在就让我去睡它吧?”


    “陪护?”阮与书满脑子雾水。


    “对啊,你手术完要打钢钉还要戴护具,行动不便夜里要有人照顾。”阮汉霖说到这儿停顿几秒,像是想结束这一话题,最后还是没忍住说出当时的想法,“本来打算送你去疗养院静养,但是总觉得外面不如家里……虽然我可能没有他们专业,但是我会尽力做好的。”


    当时还有第二选择就是把护工请到家里,但以阮汉霖的挑剔程度最后此计划无疾而终。


    “所以你要睡那张小床?”搞清状况后阮与书更加震惊。


    “其实大床也放得下,就是没必要。”不知又想到什么阮汉霖轻笑出声,“我还想着睡一张床,又怕碰到你的腿所以这小床就是万全之计。”


    没人接茬阮汉霖扭过头,发现小崽子已经睡着了,房间再次陷入沉静。装睡的阮与书突感脸颊一凉,细细感知像是指腹在轻轻摩挲……


    “嗡嗡……嗡嗡……”


    手机振动不合时宜的响起,阮汉霖仓皇起身生怕吵到小崽子。


    “明天?再说吧。”


    阮与书敏锐察觉到能让一言堂的阮汉霖犹豫为难的,估计也只有阮与墨。


    “是想起来了,但是总得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


    看来他自始至终都没跟阮与墨讲过他离家出走的经历。


    “什么?还要带外公外婆?……不行不行你别任性啊……”


    对面不知又说些什么,阮汉霖语气明显变得严肃起来,连声拒绝但大概率没起作用,因为对方已经挂断电话。


    “唉!小兔崽子!敢挂我电话!”


    门被推开,又被关上。


    脚步声渐行渐远,阮与书才敢睁开眼。


    结果门又被推开,再次四目相对。


    对方胳膊上搭着条印着小马的橘黄色毯子。


    “装睡是吧?嗯?你们就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毯子被扔到阮与书头上,被蒙住的人轻扯一角,发现好像被人围住根本找不到出口。


    “阮汉霖你幼不幼稚啊?!”


    “啧!连名带姓是吧?让你连名带姓!”


    在毯子几轮摩擦下,再次重见天日阮与书的头发像棵炸毛的蒲公英,床边的人笑得像棵向日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