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仿佛炎炎夏日喝了一口冰爽绵密的丝绒奶茶，身和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司无涯甚至有一瞬间的失神。回过神来，才看到李琅正单膝跪在自己面前，深刻而俊朗的五官近在咫尺。


    耳尖漫上一抹红晕，这次不是系统搞鬼了——系统得到心心念念的血后就去装死了。


    当天夜里，任由窗外电闪雷鸣，司无涯却睡得香甜。


    第二天醒来，照例在枕边发现一根猫毛。


    “天天晚上偷跑回来却不肯露面是几个意思？”


    司无涯无奈地笑笑，像往常一样把猫毛放进了架上的木匣里——里面已经收集好几根了。


    东市，司氏兽医馆。


    一场大雨，把一切都冲刷得光洁如新。沟渠里涨满了水，银盘大的荷叶仿佛一夜之间就探出了水面，青青葱葱的。


    司无涯刚到门口，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呼唤：“司医官，您终于来了！”


    是昨天带着波斯猫来看诊的小女婢，旁边还站着一位戴着冪离的华服娘子。


    女婢上前，迫不及待地说：“司医官，昨夜毛球来这边——”


    “莺儿。”旁边的娘子没让她说下去，而是屈了屈膝，温温软软地开口，“昨夜毛球走失了，今早叫人找了一圈也没瞧见踪影，便想着过来劳烦左邻右舍，若看见毛球，请到青鸾阁知会一声。”


    司无涯点点头：“敢问娘子怎么称呼？”


    莺儿回道：“我家娘子便是青鸾阁的青鸾娘子。”


    司无涯来东市开店不过几日，却没少听到青鸾娘子的大名——“青鸾”并非名字，而是头衔，用来称呼每一代歌舞伎中最优秀的那个。


    这个评选由太常寺举办，广邀全国各州府的乐籍男女参选，最终夺魁的那位便被称为“青鸾娘子”，她所在的花楼或乐坊也会冠上“青鸾阁”的名号。


    眼下这位青鸾娘子，已经蝉联两届了。


    司无涯目送她们走远，再转过身开门的时候，竟发现木门底部新添了几道抓痕，就像小猫急于进门，慌乱中挠抓的。


    好了，破案了。


    难怪人家主仆两个巴巴地等着他，难怪青鸾娘子没让莺儿说下去，原来毛球是过来找他才走丢的！


    于情于理，他都不能袖手旁观了。


    司无涯在门上挂了个“有事外出”的牌子，便出门找猫去了。


    他没找人，而是直接找到了这一片的猫老大。


    那是一只脸盘圆胖的公狸花，体格不是最健壮的，攻击力却很强，还很讲义气。司无涯喂过它一次鸡肝，它便记住了这个人情，每天都会到兽医馆屋顶巡逻一圈，吓得附近的老鼠举家搬迁了。


    “丧彪在不在？”


    司无涯站在狸花猫栖身的小土庙外面，叫了一声——丧彪，是他给狸花猫起的名字。狸花猫接受得不情不愿，但也没跟他计较，每次听到呼唤都会出来。


    “嗷~”


    猫老大嘛，总是很高冷的，能嗷的时候就绝不喵。


    司无涯挠了挠它桀骜不驯的小脑门，又喂了它一把自己烘焙的猫粮，等它吃饱喝足了，才说起了正事。


    “那个小胖妞？”


    丧彪开口，直接让司无涯笑喷。


    “嗯，就是那个‘小胖妞’，叫毛球的，丧彪知道它在哪儿吗？”


    丧彪高冷地“嗷”了一声，没多说，而是敏捷地跳上墙头，跑了起来。看似跑得很快，实则照顾着司无涯的速度，遇到人类过不去的死胡同，它还会贴心地停下来，等着司无涯翻墙。


    很快，丧彪就停在了一个人家的门垛上。


    “就在里面吗？”司无涯确认道。


    丧彪“嗷”了一声，门内果然传来嘶哑的回应，声音很低，但司无涯还是听见了。


    他上前，敲响了院门。


    “谁啊？敲敲敲，报丧啊！”门内传来脚步声。


    司无涯皱了皱眉。


    门板砰的一声拍到门垛上，门口露出一张半生不熟的脸——是那个随地大小便，被槐林踹进沟渠的闲汉。


    闲汉显然也认出了他，先是一惊，转而看到他身后没人，顿时支棱起来：“干嘛？给爷爷赔礼道歉来了？”


    司无涯为了毛球没跟他硬碰硬，而是客客气气地说：“青鸾阁的小狸奴丢了，白色，长毛，波斯种，请问你看到没有？”


    “没有没有，赶紧走！”闲汉一脸警惕，当即就要关门。


    就在这时，里面的猫叫声突然变大了，声音十分嘶哑，许是叫了很久，嗓子受伤了——尽管如此，它还是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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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无涯的方向努力叫出声来。


    正是毛球。


    小家伙被关在狭小的兔笼里，浑身脏污，带着隐隐的血色。兔笼就那么随意挂在树杈上，淋了一夜的雨！


    司无涯的怒气直冲脑门：“这狸奴不是你的，还请物归原主。”


    “谁说不是我的？”对方把眼一瞪，“我昨个儿刚从波斯商人手里买来的，正要转聘给礼部侍郎家的小娘子，价钱都谈好了，傍黑儿便会有人过来聘。”


    “你就吹吧！”


    “八成又是偷来的！”


    “张五郎，我劝你还是积点德吧，祖宗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左邻右舍听到动静，都出来看热闹了。


    张五郎恼羞成怒：“关你们屁事儿！滚，都给老子滚！”


    说着，就要关门。


    司无涯将门抵住，也不跟他废话，直接进了院子，打算拿猫。


    “诶诶，光天化日的，明抢啊！”张五郎倒打一耙。


    邻居们全都跟了进来，跑在最前面的是几个小孩子。


    司无涯还没走到树下，张五郎便一脚踹了过来。司无涯原本可以躲开，然而，他要是躲了，身前的小女娃就会被踹到，他只好先抱孩子，再侧身，衣角免不了沾上了张五郎鞋底的泥水。


    突然，墙上窜下一道身影。


    众人还没看清，就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


    “饶、饶命……”张五郎满脸惊恐。


    一只灰底缎面的皂靴踩在他脖子上，再用力，颈椎就会断掉。


    是李琅。


    他的目光淡淡的，连愤怒都没有，而是对生命的漠视，就仿佛无论脚下踩的是一个人还是一只蚂蚁，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张五郎身体蜷缩，面色青紫，头颈之间以一种扭曲的姿势陷进了泥地里，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看热闹的人都吓到了，纷纷后退。


    只有司无涯迈步上前，握住了李琅的手：“好了，别为了一个人渣弄脏自己的脚。”


    李琅手指僵了一瞬，又很快灵活起来，反握住司无涯的手，脚也随即收了回来，再也不看张五郎一眼。


    司无涯大步走到树下，摘下兔笼，抱出毛球。


    期间，李琅的手一直没有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