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撞上厚实胸膛

作品:《雕版春深录

    八王爷的回复着实令公主大跌眼镜。


    “嫁谁不是嫁,宁嫁鸡头,不嫁凤尾。”八王爷气定神闲回应道。


    “可他是一个老头儿,干巴巴的那种。”


    “老头儿好,熬死他就好了!熬死他,你手里有权利,反正你还年轻,往后你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王爷双目清澈见底,而后似乎又萦绕出了一些看不清的颜色。


    "那我的幸福算什么?"安宁公主听见王爷这般回复,似乎不甚满意。


    “幸福自在心中,何必向外求索。”他拍拍手上的糕点碎屑,起身迎着凉亭边上的围栏扶去,看着塘里的荷叶,还有成群游动的各色鲤鱼。


    安宁公主定在原处,脑子里不断地回响沈书韫“女子要主持自己”和八王爷“宁嫁鸡头不嫁凤尾”的话语,走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这是两种选择,到底该何去何从?


    “最近官眷间传得沸沸扬扬的故事,是你的手笔吧?可有什么来头?”八王爷忽地转身勾了勾唇,漫不经心问了句。


    公主眨了眨眼,左右两边瞥了两眼,一脸茫然不知,语气狐疑,“故事?什么故事?我怎不知道?”


    八王爷撸了撸袖子,抖了两下,迈开脚步准备离开,“本王还不知你?”说罢,沿着公主来时的桥廊走向了另一处旱柳林。


    虽然皇帝对于公主的婚事,迟迟没有定夺下来,但公主却忙前忙后为自己寻求“生路”,就像沈书韫同她说得一般,凡事竭尽全力,而后顺其自然,切不可什么努力都没有做,就满腹牢骚,或轻言放弃,好在公主亦是一个听劝的。


    这年头,听人劝,吃饱饭。


    刻坊里日日夜夜赶《案中姻缘》进度,沈书韫时不时就会看一两眼,盯一下进度,亦看一下目前刻出来的板,距沈书韫心里设想的相差不算太远,一颗心亦逐渐放平了些许。


    承德内殿,皇帝侧靠在罗汉床一侧,单手支撑头,半闭着眼看向下面的几位大臣,礼部尚书裴冬凌先开了口,“陛下,太子之事已过去一些时日,趁尚在承德,朝务不及临京那般密杂,何不早日抉择谁可入主东宫?”


    这话一出,皇帝眼睛忽地睁大,眉头急速动了两下,“哼!”一声,几位大臣屏气凝神,不敢动弹,“太子才被送走没有几日,你们这帮人就这急忙慌的,是生怕我死了么?”


    以裴冬凌为首的,即刻扑通跪下,“陛下息怒,微臣不是这个意思。”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大臣齐声。


    皇帝一脸鄙视的看向下面,旋即又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兵部尚书、刑部尚书、喻阁老以及礼部尚书几人自此亦不再敢重复提及此事,一来时机不对,二来能得圣心的龚顺礼和梁知远都在临京城镇守,倘若由二人提及,恐怕稍好一些。


    众人面面相觑,各自亦盘算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离九月不远了,想着待回临京再提及亦不迟。


    项施琅自从失去女儿,亦因太子牵连,险些受到处罚,据给太子提供证据来看,倘若没有五军都督府项施琅的亲自首批,如石硫磺的运输,以及通县边境商户与肃北商人交易赚取高额差价,这些算起来都不可能顺利实现。


    但梁知远想要保住项施琅这个右都督,毕竟身在这个位置,谁的手又是绝对干净的?


    据梁知远派暗卫仔细查探过太子所做之事,大多与项施琅并无直接关联,但是手底下之人假借项施琅发号司令,干些不干不净的事,亦是项施琅难以左右的,更何况是太子指使?好在人自被抓了出来。


    自从太子出事,项施琅亦被软禁,至今未被放出来,梁知远虽身在临京,却也知晓承德那边的一举一动。


    入夜了,文伯又一次来到梁知远宅子里,油灯的星芒闪烁在精神矍铄的老者脸上,他怔怔地看向梁知远,“知远,我们这么费劲心力,甚至可能搭上性命,助力他坐上高位,你确定是正确的选择?”


    梁知远双手扶着几案的边缘,一道漆黑的魅影落在地上,斜长延至门扉处,双眸深邃不见底,“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恩师。”


    “可你为他做这么多,他知道吗?”文伯不禁反问了一句。


    “不重要,重要的是只有他最适合。”梁知远说这话时,右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二人窸窸窣窣,推杯问盏,一茶又一茶地聊到深夜,梁知远送文伯回了他的宅子,打马回来时,见“七雅书铺”门半掩着,里间透亮。


    他将马拴在门口的老树边上,自己蹑手蹑脚地从半掩的门扉,侧着身子慢慢挤了进去。


    大堂没有人,只有一只黑色的猫坐在圈椅上,见他来了,亦没有半分害怕,亦没有迅速逃跑的模样,而是伸长脖子,似乎在质问,“你怎会随意进别人铺子?况且现在还不是开铺时间。”


    梁知远伸手欲抚它的猫头,它一声“喵”,打破了现有的宁静,梁知远手舞足蹈地,不知该把自己的手脚放在哪一处。


    俄而,见里屋没有任何反应,梁知远适才轻手轻脚靠近刻房,里面灯火摇曳,几盏桐油灯同时点亮,四周偶尔跳动的灯芒映出一个纤细女子,埋首正专注手里的刻刀。


    一刻刀下去,眼珠子亦跟着转动停留,再一刻刀下去,又是一刀精细的笔画,沈书韫沉浸在自己文字世界里,全然没有注意身边已悄然站立了一个颀长的身影。


    直到距离最近的一盏桐油灯,因灯芯烧了许多,待剪而未剪,闪烁跳跃的星芒令人视线疲惫,沈书韫不经意间转眸看向地面,适才发现一条长身长影。


    “你怎会在此?梁大人,你来了多久了?怎不叫我?”沈书韫连忙起身,梁知远顺手虚点了沈书韫的双肩方向示意她坐下,无须见礼。


    沈书韫抬眸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子,心说,这是怕吓着我了,所以没有开口叫我?还算他是个贴心的,要是莽莽撞撞冲进来,想必我亦不会待见。


    一个人正专注做事时,最怕有人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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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打扰,倘若对方能安安静静待被发现,那是可以积攒极大好感,起码会认为这样的人善解人意,而非自以为是。


    两个一人站着,一人坐着,站着的人默默地守护坐着的人,看着她一笔一笔将南朝优美的文字刻在刻板上,形成一个个反着的文字,他虽然认刻板上的文字稍迟慢一些,但看着娴静的女子认真专注的样子,不知不觉已深深为她着迷。


    沈书韫寒暄一两句,见梁知远没有离去的意思,她手里的刻板任务又尚未完成,亦就无暇顾及他,转头专心致志继续刻板。


    而所谓的刻板任务亦不过是自己近段时间以来,为自我训练,给自己每日都安排的刻板练习时长与内容罢了。


    白里日,铺子总归林林总总事情不断,需要她处理的亦不少,只有晚上这般静谧,方才全然属于自己刻板技艺自我提升的黄金时间。


    这么宝贵的时段,她只想用它来专注自我提升,倘若用在了与男人卿卿我我、耳鬓厮磨上面,她担心往后回想起会憎恨自己,惋惜为何不把最宝贵的时间留给自己?


    那些把自己一生中最宝贵的时间留给爱情之人,大多到最后都输得特别凄惨,她不愿做这样的女子。


    梁知远在身旁站得实在太久,沈书韫方才侧目瞥了一眼,柔声道,“梁大人,你回宅子时记得帮我把铺子门顺手带上,谢谢。”


    这是赤裸裸逐客!梁知远心说,可转而说出口却是,“你送我出门,自己关。”


    沈书韫心里翻出了无数个白眼,为了送走这尊瘟神,她只好停止手中的刻刀,因久坐起身迈第一步时,踉跄了一下,梁知远走在前面,未曾注意到沈书韫这一晃动。


    二人来到大堂走到门扉处,沈书韫伸手就要去关上大门,梁知远一个回头往后倾了倾,沈书韫埋首便撞上了他厚实的胸膛。


    梁知远即刻伸出右手向沈书韫的头顶摸去,俯身轻声道,“撞疼没?”


    沈书韫伸手一把将其手从头顶掀开,正声道,“梁大人还请自重!”


    又是这句话,这一次激怒了梁知远,他两眼睁大,看向眼前这女子,反问道,“我哪里不自重了,关心你,难道有问题吗?”


    沈书韫想都没曾想,“有问题!”


    “有何问题?”这点对于梁知远而言,确实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在梁知远看来,感情之事顺其自然,不会刻意的步骤他不会刻意,只随心,他亦十分相信自己身体本能的反应。


    倘若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心里是欢喜的,那么他的身体自然亦会忍不住想要靠近,他不会去拒绝自己身体发出的信号。


    可沈书韫却不是这样想的,她需要的是清清楚楚的想法,明明白白的开始,她没有顺其自然一说,在她的世界里,只能一步一步筹谋,规划,感情亦是!


    “梁大人,我们之间不可能!”沈书韫其实很早就想将这句话说出来。


    梁知远的反应令她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