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湘知道他回来，通知管家可以开饭，他们一家人也往餐厅那边移步。


    上次被林守之指责她不关心女儿，季蕴打电话给林织夏，得知她要回家吃饭，也特意吩咐厨房做了两道川菜。


    落座后，林织夏看到佣人端上来的水煮牛肉和辣子鸡，眼睛顿时发光，比头上的水晶灯还亮。


    他们平常口味偏清淡，那两道菜里的红辣椒特别鲜艳，香味也较其他菜突出。


    秦湘也被吸引了目光，“蕴儿，今晚的菜还多了新口味呢。”


    林守之说：“我跟夏夏在外面吃饭，她就爱吃这些。”


    秦湘听后打趣：“诶，你们父女俩，原来还经常偷偷在外面开小灶？”


    “我跟女儿吃饭能叫偷偷吗？”林守之笑了笑，“有时候外出谈事情路过咖啡店，就顺便找她一起吃午饭。”


    听林守之这么说，林织夏就以为是他让人准备的，眉眼弯弯看过去，“谢谢爸爸，这几天刚好嘴馋得很！”


    林守之摆摆手，没有抢功劳，“是妈妈让人准备的。”


    林织夏怔了怔，眸光才落到他旁边的季蕴，迟疑了几秒，“谢谢妈妈。”


    季蕴对她笑笑，温婉中带着客套，“夏夏喜欢吃就行。”


    “嗯。”林织夏低了低头，还是很意外。


    因为有了两道喜欢的菜，这是她在林家吃过最高兴的一顿饭之一，咸辣的菜色比较下饭，她胃口大开，不仅吃了很多菜，还多吃了半碗饭。


    吃完饭，林织夏有点撑，等长辈要离开餐厅时，她才站起来揉揉肚子。


    秦湘饭后喜欢看电视，最近有一部古装剧在热播，她每晚都要坐在电视机前，准时追剧。


    她让林织夏陪她一起看，林织夏答应了，从座位上起来，就和爷爷奶奶一起去客厅。


    不过，季蕴突然过来拉了下她的手臂，“夏夏，先过来和妈妈一起泡茶吧。”


    林织夏扭头看向后面，直觉季蕴是有话要说，她便回过头跟秦湘说：“奶奶，您和爷爷先看着，我泡点茶给你们消消食。”


    “好，”秦湘点点头，“快去快回啊，奶奶想跟你们年轻人一起研究剧情。”


    “嗯，很快就来。”


    林织夏和季蕴往另一个方向走，林乐曦推上椅子，狭长眼线勾勒的眼尾挑起，眼里几分幸灾乐祸。


    茶室，开水壶正在烧水，透明的小气泡慢慢升上来，附在玻璃壶的内壁。


    季蕴在储藏柜前挑选茶叶，林织夏坐在实木茶桌前，把六个盖碗一一摆放好。


    “屹丞要加班到多晚？要不要让厨房弄点吃的装保温盒里你带回去给他？”


    林织夏闻声抬头，季蕴拿着一罐茶叶已走到茶桌另一边，身影落下来遮盖了部分落在她脸上的灯光。


    “妈妈不用麻烦，家里有保姆阿姨，饭菜都给他备好了。”


    季蕴没怀疑，应了声“嗯”，拉开椅子坐下，这时水开了，她放下手里的茶叶罐子，先把开水倒入茶具里。


    她一边温盏一边说：“结婚跟谈恋爱不一样，两人住到一起都需要一段磨合的时间，我和你爸结婚都快三十年了，现在偶尔还会因为一些观念不同的问题吵嘴。不过，吵归吵，只要有一方肯给台阶下去，事情也能很快就翻篇。不仅是夫妻，即使是朋友之间，也难免会有产生小摩擦的时候，互相包容很重要。”


    从带不带饭回去跳跃到夫妻互相包容，有点莫名其妙，林织夏问：“妈妈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几个盖碗都一一温盏完，季蕴拿起茶则，抬头看向她温柔解释：“你跟屹丞刚结婚，互相了解的时间又短，突然从独居转变到与人同居，妈妈怕你们还不适应，相处不好。”


    “我跟他目前相处挺好的。”林织夏面不改色看季蕴一眼，取了另一个茶则，帮忙把茶叶投入盖碗。


    “那固然很好，”季蕴接着道，“你和屹丞结婚了，所谓夫妻一体，有时候难免会遇到共同认识的人会问你‘屹丞最近怎么样了’，那就是平常表达问候的话，跟妈妈关心你们的意思差不多。你不想回答，含糊回应一句‘挺好’也行，不用太较真，以为别人有什么用意。”


    话到这里，林织夏算是听明白，大概是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在季蕴面前上眼药。


    她回到林家这四年，季蕴也不是不关心她，但像这样私下找她谈话的关心很少，几乎每次都是林乐曦在她这里受了“委屈”，季蕴才会找她一对一“谈心”。


    林织夏装作听不懂，“妈妈说的我明白，什么话代表着普通问候，我也能分辨出来，不过呢，就怕有的人立心不良，打着问候的幌子想窥探什么。您也知道每天都有形形色色的人来咖啡店里光顾，这种人我偶尔也能遇见，要是不存个心眼儿，可能就中了某些同行的圈套。”


    季蕴点点头，像是认同，“陌生人是要提防的，但像朋友、亲戚等这样问，肯定大部分都是善意居多，你要是先入为主，觉得别人是多管闲事，那就伤感情了！”


    她很委婉地绕圈子，林织夏偏偏不跟着她绕，直截了当道：“朋友和亲人，谁真情谁假意，我也能感受出来，但我向来注意分寸，也不记得自己对谁说过‘别多管闲事’，妈妈，您这样说，是不是有人又在您面前打了什么小报告？”


    季蕴投茶的动作一顿，连忙否认，“没有，怎么会呢？我们这个圈子里人心复杂，但也各有利益往来，人与人之间从来不是非友即敌。我就是举个例子，告诉你一些与人相处之道，你不要多想。”


    “那就好，我回来时在车库碰到林乐曦，跟她说了两句话，我还以为她又到您面前说了什么。”


    林织夏语气轻飘飘地把人点出来，抬头对上季蕴的视线，又微微笑了下，“不过，妈妈阅历比我丰富那么多，所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您肯定知道片面之词并不能反映事实的全貌。”


    这话听着像是在捧她，实则更像在讽刺她总是偏听偏信林乐曦的话。


    林织夏比林乐曦伶牙俐齿，但嘴巴一点都不甜，一不小心就让她感到难堪。


    季蕴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但又不能反驳什么，因为反驳等于变相承认林乐曦真的给她告了状。


    她挤出一抹心虚的笑：“夏夏，你误会了，曦曦一直很乖的，还让我多关心一下你。”


    林乐曦乖不乖，她不知道，但关心她？


    那概率应该跟太阳从西边出来差不多。


    林织夏只是笑笑，没有拆穿，“那麻烦妈妈替我谢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