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后，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还好意思说我？要不是我，他……”


    门从里面被打开，看到门外的三人，厉云菲剩下的话当即梗在了喉咙里。


    她只以为自己眼花了，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抖，脸上不可抑制地浮现出心虚之色。


    “大哥……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


    “这话，应当是我问你。”


    厉承韫心中绷紧的弦断掉，眼底失望难以掩盖：“你来薛家，做什么？”


    厉景晨上前一步，冷冷质问：“难道小姑是和薛大人里应外合来害王府吗？”


    空气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厉云菲木讷摇头，解释却无力又苍白：“没、没有，怎么会？晨儿，你别冤枉姑姑啊……”


    她大脑飞速旋转，想要寻一个得当的理由，但她被抓了现行，现在好似说什么都不合适。


    厉承韫眸中的温度渐渐冰冷，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自己的亲妹妹竟然也会几次三番陷害自己的人，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厉承韫牵着苏瑜和厉景晨漠然转身：“你好自为之。”


    “战王才来便要走？不进来喝杯茶吗？”


    薛锦文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额头上缠着绷带。


    厉承韫转身，就见他似笑非笑道：“战王，你可真是有个好妹妹，她偷偷从狗洞爬进我的府邸，趁我熟睡，将个花瓶砸在我头上，战王不给我个说法吗？”


    厉承韫僵住，拧眉：“……什么？”


    厉云菲眼珠子一转，当即反应过来，急忙道：“大哥，小妹气不过，这个王八羔子他空口白牙胆敢在皇上面前陷害您，差点害了咱们全家性命，小妹一时间情急，这才想着来出气。”


    说完，厉云菲指着薛锦文的鼻子破口大骂：“小人，活该你被降职，我告诉你，若再敢骑到我们战王府头上拉屎，信不信老娘半夜爬进来宰了你？以后行事，你最好给我稳当着点！”


    “好了。”


    厉承韫狐疑地打量她一番，招呼厉云菲回到身边，状似苛责：“朝堂之事，与你无关，日后不可再如此鲁莽，还不快给薛大人道歉。”


    厉云菲翻个白眼，全然不理会。


    无奈，厉承韫只好上前一步：“抱歉，是我管教不严，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但家妹一人带着儿子，身份本就敏感，深夜前来之事，我不希望还有其他人知晓。”


    薛锦文瞪着厉承韫的眸子似是要喷火。


    他重重地冷哼一声：“关门！”


    苏瑜却懵懵地眨眨眼，受伤的地方总会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灰色光芒，可这位薛大人的额头上并没有灰光呀。


    ……


    马车上。


    厉云菲说她怕牵连马夫，所以让马夫暂时离开。


    马车内，安静得几乎掉落一根针都能听到，气氛压抑非常。


    厉云菲抿唇，试探着开口：“大哥，可是怪罪小妹了？”


    厉承韫动了动嘴唇：“……没有。”


    但他不是傻的。


    方才厉云菲和薛锦文眉来眼去，相互交换眼神的模样，他不是没看到。


    厉云菲和薛锦文，绝非第一次相见。


    “你给我说一句实话，你来薛家，究竟是做什么？”


    厉云菲心头一紧，她心存埋怨，她就知道方才那般拙略的演技，根本骗不了厉承韫！


    “……小妹和薛大人三年前无意间在茶楼结识，算是有几分交情，但今日前来，的确是质问他为何要坑害我的家人，仅此而已。”


    生怕厉承韫不相信，厉云菲急忙补充一句：“娘，也是晓得的。”


    厉承韫紧蹙的眉心没有半分松动，半晌才缓缓地“嗯”了一声：“他并非良人，日后少来往。”


    “是，大哥。”


    ……


    当晚，厉景晨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便是厉云菲从薛家走出来的模样。


    他和苏瑜被神秘人带走沉塘那日，便先是薛锦文的小厮前来送书，苏瑜阻拦不让他出去，想来苏瑜当时定然是看到了‘黑气’，听爹爹说，那日也是薛锦文将爹爹灌醉拖延时间；


    还有毁坏的绣图、藏在娘亲墓中的悖逆之书……


    下一刻，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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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忽然从床的里侧摸到一小块布，他狐疑地将其扯出。


    当即弹起身。


    竟然、竟然是那绣图上，缺了一块的龙眼！！！


    他吓得冒出一身的冷汗，继而喊道：“点灯！”


    小厮急忙冲进来将烛台点燃，映着火光，厉景晨清晰地看到绣布后写着一行字。


    “伪帝窃国，当复前朝山河……”


    而且，这还是他的笔迹!


    他今年八岁，本该启蒙的年纪重病缠身，所以字写得歪歪扭扭，这绣图上临摹得分毫不差。


    相似到即便是他本人看到，都要怔愣一瞬的程度。


    小厮早已经吓得腿软：“这这这……大不敬，这可是要**，要诛九族的啊，世子爷，您从哪得来的这脏东西？”


    厉景晨未曾回应，捡起东西来撒丫子朝着厉承韫的房间跑去。


    所幸，此时厉承韫还未曾歇下。


    “爹爹！”


    厉景晨气喘吁吁地跑来，不等厉承韫询问，他便将门关严，将手中之物给厉承韫瞧。


    “此物，就在我床的里侧，被安神香囊压着。”


    厉承韫，面色骤变。


    他猛地攥紧手心，叮嘱道：“此时任何人不要透露，既然歹人将此物藏在你身边，自然会再去寻，你且看着，谁会去就是。”


    厉景晨点点头，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最后还是道：“……爹爹，或许小姑，没有您想象的那般赤诚呢？”


    厉承韫眸光微闪，拍了拍厉景晨的肩膀：“……回去睡吧。”


    ……


    今夜，厉景晨又做梦了。


    梦里，不知道因着什么事情，苏瑜被生父偷偷带走。


    等他们找到她的时候，苏瑜已经被生父活生生打死。


    紧接着，他和爹爹接连遇难，走向万劫不复的地步。


    这……是他第一次梦到苏瑜。


    醒来之后，厉景晨吓得第一时间跑去见苏瑜，他站在门口，刚好看到苏瑜交给雪莹一张纸。


    “奇怪，小瑜的亲娘不会写字哇，怎么会写信给小瑜呢？”


    “小瑜不识字，雪盈姐姐念给小瑜听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