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循环的噩梦将郁雾扯进窒息深渊。


    猜叔坐在床边一只手握着他的手，一只手拍着他的腿，学着自己母亲的模样，哄着他。


    直到郁雾额头渗出害怕的冷汗，他才侧身躺到他身边，小心翼翼的环抱住他，让他瘦弱单薄的后背，紧密地、严丝合缝地贴靠着自己的胸膛。


    不过这次的噩梦循环，郁雾可以顺利逃生，他的背后虽然换了个人站，但他正用炽热的心跳，指引他分清虚幻与现实。


    冷汗打湿睡衣，潮湿黏腻的裹在身上。


    即使这样，也能感受到一只火热大手护在他的腰间，干燥温热的唇落在他的额头上，耳边除了温柔的轻哄，还有对方胸膛里鲜活跳动的心脏，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这像一把大锤，让郁雾可以锤烂那个害怕了很久的循环。


    谁能让郁雾感受到“安全”，他就会依赖在谁身边，以前是沈星，现在加上了猜叔和但拓。


    再次入睡，如此往复，一整宿。


    天色将明。


    猜叔给他换上干燥的睡衣，低头小心的在他胸口的疤痕处，烙下一朵小粉花。


    又不满的皱起了眉，祛疤膏，郁雾到底有没有记得涂啊？


    他真想现在就把他的小奶狗，一口吞到肚子里，跟他血肉相融。让他再也无法离开，眼里再也看不到旁人。


    但是他舍不得，而且他真的害怕了。


    怕他害怕，怕他生气，怕他不理人。


    既然时机还没到，就再等等吧。


    不过提前收点利息，不过分吧？


    但拓办完手续，瞥见觉辛吞将沈星拉到角落窃窃私语。他坐进驾驶室，第一个电话拨给兰波，声线不容置疑：“自己去另开一间房，别打扰他。”


    听筒那端沉默了片刻，传来兰波低顺的回应：“是。”


    沈星坐上但拓的车返回达班。但拓手握方向盘，目光专注前方，话语里尽是安慰：“阿星，你那小兄弟，很快就能出来。”


    沈星捂着脸后悔：“他杀人了。”


    “什么意思？”


    “哥，觉辛吞跟我说，杀死田中的凶手就是他。他一进审讯室，就全招了。


    他说他恨雷鸣，恨岩白眉，恨我，恨蓝琴，恨这里是三边坡……


    他恨这个世界！


    没杀掉我跟卿卿，是他入狱前的最大遗憾。”


    “什么？”但拓一脸震惊，郭利民居然还想杀郁雾？没想到那家伙，骨子里还有这种血性。


    沈星低着头自责：“因为他有很强的主观能动性，引渡回国的可能性不大。


    所以，大概率要在勃磨联邦的监狱里，蹲一辈子了。


    他家那个条件，也请不起国际律师……


    我早就应该听卿卿的话……


    我这个兄弟当的，真不靠谱。”


    但拓看了看他，沉默的开着车，一路回了达班。


    第二天，天蒙蒙亮，猜叔让兰波送他回达班了。


    临走前，在兰波的注视下，猜叔看着终于进入深度睡眠的人，在他额头上浅浅落在一吻，安静的离开。


    兰波这才意识到，昨天晚上是猜叔是如何陪着卿卿的……


    猜叔和卿卿？莫不是？


    可他们……


    不过在三边坡，这是在正常不过了……


    达班的日常供货之人，听说了周边几国的重拳缉毒行动、磨康河之战毒贩们落败、蓝琴赌坊被联邦警员端这几件事，很早就蹲在达班大门，要跟猜叔讨说法。


    但拓和油灯一回来，就看着细狗躲在厨房，猜叔在会客室喝茶，阴沉着脸。


    两人眼神一对，硬着头皮上前，低声汇报到：“猜叔，咱们的货，卡在海关了。”


    细狗这时才跑出来，气愤的大叫：“整哪样？海关凭哪样？”


    沈星想去厨房找些吃的，他路过会客室，犹如“误闯天家”，他看着但拓的眼神，就想偷偷溜走，但还是被猜叔叫住。


    “阿星，来。”


    “猜叔。”沈星老实的走上前，看着一脸无辜。


    “你跟卿卿待在一起那么久，你跟我说说，海关为什么不放达班的货？”


    “我？我不知道。”沈星老实的摇了摇头。


    细狗指着他就骂：“肯定是你在外面惹事了！蓝琴是不是你举报的？”


    “蓝琴？举报？我？我没有！我，就因为小郭在蓝琴，我确实在想办法，但细狗哥，你相信我，我想的绝对不是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法子！猜叔、油灯哥，请你们相信我！”沈星声音急促的连忙跟大家解释。


    “小郭？就是那个在蓝琴恶意杀人的人？”油灯听到这个名字，立马说到。


    “什么？沈星，你是憨批吗？你知不知道，他这次给猜叔惹了好大的麻烦哦！”细狗看了眼猜叔，依旧不渝的脸色，举着拳头冲上来就要打沈星。


    但拓伸手拦了一下，没让他真的上去打沈星，看了眼猜叔，叹了口气什么话都没说。他终于知道昨天为什么会是兰波亲自去送王安全了。


    “阿星，我问你，你是不是找了觉辛吞来……”猜叔看着但拓这番举动，冷着脸问。


    沈星没问题问，直接说“我没有，猜叔。我真的没有！”


    “好了！”猜叔看着细狗，摆了摆手，示意油灯带着他离开。


    “猜叔，到底，我能问问吗？”


    “銮巴颂和逻央争夺磨康河的水道。逻央是达班最大的客户，所以达班被搞是活该。”


    “猜叔，他们这又是，搞哪样啊？”


    猜叔说着话，就看见了院子里站着的兰波。


    他让他在院子里等，他就一直站在原地等。


    听话。温顺。乖巧。


    跟之前那个孤儿队队长，大相径庭。


    再对比眼前这几个不成器的家伙，猜叔心头冒火。


    怎么人到了卿卿身边，就能那么听话？看来还得加强达班人的素质教育！


    猜叔抬手把兰波喊道面前，心平气和的说：“兰波，貌伦特别给卿卿，准备了他爱吃的米糕，你带回去给他吧。如果卿卿问起来，你就如实告诉他刚刚发生的事情，知道吗？”


    兰波去了厨房，细狗坐在凳子上，一边给他打包一边跟他絮絮叨叨，让他务必保护好卿卿，他点了点头，提着米糕开车回了酒店。


    等兰波回到世纪酒店，昔日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的的世纪赌坊，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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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贴上封条。


    透过玻璃门看到里面，乱糟糟的，满是尘埃。


    大门口的“一牌改命”的牌匾，已经失去了金光闪闪的模样。


    黯然失色。


    “不知道改的谁的命。”兰波喃喃自语着。


    他提着微微冷却的米糕，转身回了那个，他认可的归处。


    郁雾还在熟睡，他蹑手蹑脚的进屋，很自觉的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手里拿着古诗书，一边守着熟睡的人，一边默念背诵。


    风吹动窗帘，一缕光，不偏不倚的落到郁雾的眼睑上。兰波立刻就注意到了，起身去关窗户拉窗帘。


    等他再回头，就看见郁雾揉着头发，坐了起来。正好露出他的疤痕，依旧附近的几朵小红花。


    兰波红着脸赶紧捂眼睛背过身。


    郁雾好笑着拉他的手放在自己喉结上。


    兰波这才意识到，郁雾他，是个男孩子？


    男孩子？还能被叫妹妹吗？


    郁雾看着石化的兰波，套上T恤，拿起纸板给他写：你，被，吓到了吗？


    兰波看着眼前长发乌亮，面容白皙漂亮的分不清男女的郁雾，无意识的摇了摇头。


    郁雾不理解，就听兰波说：“你就是你。卿卿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郁雾笑着点了点头，揉了揉兰波的头：兰波是男子汉大丈夫，为难你做我的保镖了，以后碰上喜欢的女孩子告诉我，我帮你跟哥哥说。


    兰波摇了摇头：“兰波只要卿卿，兰波的命是卿卿的。”


    郁雾歪了歪头，好奇的问：哪怕，我是个男生？


    兰波一脸倔强的说：也不是不可以。


    郁雾拿纸板轻轻敲了兰波的头，写到：可以什么可以，小屁孩。


    兰波赶紧解释：“卿卿我已经十七岁了，在镇子里，我这般大都生娃娃咯。”


    郁雾支肘托腮的趴在床上，长发从肩膀上随意散落，翘着脚，歪着头故意逗他：刚刚还说可以，现在又改口说要娃娃。


    兰波看着他翘起的双脚，扭着头不敢看他，解释道：“我是说我的年纪。卿卿，我是真的喜欢你。”


    郁雾才不信，他换成仰躺着的姿势，翘着二郎腿，晃着腿好奇的看着他：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兰波低着头与他四目相对，脸红脖子粗的说：“我知道，我自从在麻牛镇见过卿卿就……再也忘不掉了。


    白天想夜里想，工作时候也想，看见月亮的时候也想，在伐木场的时候想的次数最多。你都不知道阿爸说要把我送给你的时候，我有多高兴。”


    郁雾探着身子，轻轻戳了戳兰波的面颊，好奇的写：多高兴？


    兰波弯着腰头低了两分，愈发靠近郁雾，小声说：“比知道西图昂醒了的那一刻还要高兴。我刚刚学古诗的时候，刚好背到这句：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不用看解析，我就想到了你。


    其实在阿爸婚宴上见到你，我就知道，我眼里再放不下任何人了。你都不知道你那天有多好看。”


    好家伙，刚学的诗就用到老师身上了。


    小伙子，不错嘛。


    也算，活学活用了。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