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其一。”古一凡的意志直接戳破了他的话术，“说其二。”


    魏征深吸一口气，再次叩首：“其二，朝中亦有反对之声。有老臣言，旧神尚在沉睡，新神来历不明。与其信奉新神，不如静待旧神苏醒。他们畏惧神尊您的力量，担心您会干预皇权，动摇国本。”


    “所以，皇帝派你来，也是一次试探。”古一凡的念头中闪过“原来如此”的判断，“他需要我的一个承诺。”


    “陛下相信，真正的神明，不屑于凡尘的王座。”魏征的话语掷地有声，“陛下想与神尊结下盟约。大周举国上下，皆为神尊信徒，为神尊提供最虔诚的信仰。而神尊，只需在王朝危难之际，给予指引与庇护。世俗的归世俗，神明的归神明。”


    这番话，让尤玉的意志都出现了片刻的沉默。


    这个凡人，竟然将他们的顾虑，将他们的底线，都说了出来。


    “有趣的交易。”古一凡的意志终于带上了一丝波动，“我如何相信你们的诚意？”


    魏征似乎就在等这句话。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由黄金打造，镶嵌着玉石的盒子，高高举起：“此乃‘社稷之种’，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五谷原本。但自天魔污染天地，灵气污秽，此种已无法发芽。若神尊能令其复苏，便是我大周最大的诚意，亦是神尊您神威的最好明证。”


    联合意识中，古一凡笑了。


    “一个无法完成的KPI，用来测试新系统的能力。这个产品经理，有点水平。”


    他不再多言。


    神殿中，那尊神像之上，一缕金色的神性光辉流淌而下，精准地落入魏征手中的黄金盒子里。


    盒子内的那颗干瘪、暗淡的种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发生变化。它先是变得饱满，随后，一点嫩绿的胚芽，顽强地从种皮中钻了出来。


    在魏征震撼的注视下，那点嫩绿迅速生长，抽条，长叶，最后，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长成了一株半尺高的禾苗，顶端结出了金黄的谷穗。


    一股纯粹的生命气息，驱散了魏征身上因常年处理政务而积累的疲惫。


    “回去告诉你的皇帝。”古一凡的神性之声，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在魏征的灵魂深处响起。


    “王权，我不感兴趣。”


    “我庇护的，是我的信徒，不是他的江山。”


    “让大周的子民信奉我，他们自然会得到丰收、安宁与守护。这，就是我的盟约。”


    魏征手捧着那株不可思议的禾苗，身体因为激动而颤抖。他再次五体投地，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敬畏与臣服。


    “臣……谨遵神谕。”


    在他起身离开神殿时，古一凡的联合意识中，系统弹出了一条全新的警报。


    【最高等级警报：侦测到世界裂缝渗透出的高维能量，与刚才离开的‘大周使节’身上携带的‘人道’法则产生共振。】


    【分析模块启动……分析结果：大周王朝的‘龙气’，与白衣女子留下的‘秩序’本源，存在微弱的同源性。】


    古一凡和尤玉的意识同时一凝。


    “这个王朝，比我们想的，还要复杂。”


    魏征的身影消失在神殿门口，带走了那株象征着神威与盟约的禾苗。


    联合意识空间内，古一凡正在快速处理着刚刚获取到的信息流。


    “大周王朝的‘龙气’，与白衣女子的‘秩序’本源同源。这个发现的价值，比整个大周的信仰还要高。”古一凡的念头高速运转，构建着新的逻辑模型，“这说明白衣女子在这里的布局，远不止一个‘神之试炼’。她甚至影响了此地的人道文明根基。”


    他的意识体旁，尤玉的意志却异常沉默。


    在安丰镇，她用“熵解”抹除搬山大圣石像时，那种毁灭一切的快意并未出现。在与魏征的对峙中，她对凡人王朝的权谋更迭也提不起任何兴趣。


    融合了那份纯粹的毁灭本源之后，她的力量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点，内心却随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你不高兴？”古一凡的念头转向她。


    “高兴什么？”尤玉的意志传递过来，不带波澜，“又一个交易，又一份信仰。然后呢？去清理那些‘沉睡的诸王’？把他们一个个从世界上抹掉，再然后呢？”


    她的发问直接而尖锐。


    古一凡暂停了数据分析：“清理掉所有威胁，我们就能更安全，神域也能更稳固。这不是你的目标吗？复仇。”


    “复仇……”尤玉的意志中第一次浮现出浓重的迷茫，“我毁了陈法师的信仰，他绝望了。我将搬山大圣的石像化为虚无，安丰镇的旧秩序崩溃了。我以为我会感到满足，但我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只有空。”


    “那是一种纯粹的‘无’。我把他们存在过的痕迹都抹掉了，就像他们从未出现过。古一凡，如果我把所有敌人都这样抹掉，最后会怎么样？”


    她的问题让古一凡沉默了。


    “最后只剩下我们，和一群信奉我们的凡人。然后呢？等下一个天魔，下一个‘收割者’？再把他们抹掉？毁灭的尽头，到底是什么？”尤玉的意志剧烈波动起来，“如果活着就是为了不断地毁灭，那‘活着’这件事本身，又有什么意义？”


    这股源于核心的迷茫，瞬间引动了她体内那份刚刚融合的纯粹毁灭本源。


    联合意识空间内，代表着“熵解”的深邃黑暗开始不受控制地膨胀，挤压着古一凡构建的金色秩序框架。


    【警告：联合意识体神性平衡失调。‘毁灭’神性权重正在异常增幅，当前溢出率为7.8%……11.3%……】


    系统警报在他们意识中响起。


    “稳住！你的心境在动摇根本规则！”古一凡立刻分出神力，全力加固守护与秩序的框架，抵御着那股失控的毁灭之力。


    “我为什么要稳住？”尤玉的意志带着一种自毁般的质问，“如果连我自己都找不到毁灭的意义，那我凭什么去掌握它？也许它本来就该这样，吞噬一切，然后归于虚无！”


    “因为你不是一个‘删除’指令！”古一凡的念头猛然撞进她的意识核心，用最直接的方式进行干预。


    “你搞错了一个最基本的问题！你不是一个工具，你是使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