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个用孩童尸体摆出的血字，像三道烙印，灼烧着所有人的神经。


    【神格空间】


    古一凡的意识体猛地一颤，那股针对性的恶意，如同钢针穿透了他的神魂。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怨念法阵锁定！目标：神格持有者！】


    【神魂稳定性急剧下降！】


    屏幕上那冰冷的倒计时数字疯狂跳动，瞬间从二十八小时锐减。


    【倒计时：18:32:17】


    “操！”古一凡一句国骂卡在喉咙里。他的神魂体上，那道原本缓慢愈合的裂痕“咔嚓”一声，崩出无数细密的蛛网裂纹。金色的神力光芒，正从这些裂缝中疯狂逸散。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怨气，这是被邪法提纯、炼制、压缩了数百次的怨念毒药，专门用来毒杀神明的！


    城门外，死寂被一声压抑的抽噎打破。


    “跑……圣女，我们快跑吧！”王二麻子双腿抖得像筛糠，一屁股从马上滑了下来，“这……这不是人能待的地方！这是鬼门关！”


    县尉张诚的脸惨白如纸，他死死盯着那座死城，身体剧烈地颤抖：“全城……他把青阳县城……上万口人……全都……”


    尤铁牛几个汉子也握不住手里的兵器，牙齿磕碰得咯咯作响。眼前的景象，彻底击溃了他们靠着一腔血勇提起来的胆气。


    “跑？”


    尤玉开口了，她的语调平静得可怕。


    她没有回头，只是看着那三个血字。


    “往哪里跑？”


    “回……回村子！”王二麻子连滚带爬地想往回跑，“回尤家村去！”


    “蠢货。”尤玉冷冷吐出两个字，“你以为，他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是请我们来看戏的？”


    她终于回过头，纯金色的瞳孔扫过一张张恐惧的脸。


    “我们今天跑了，明天，他就会带着这些东西，出现在尤家村的村口。到时候，尤家村就是下一个青阳县。”


    她的话像一盆冰水，浇在众人头上。


    尤铁牛的身体停止了颤抖，他看着尤玉，又看看那座尸城，粗着嗓子问：“那……那我们怎么办？”


    “咚……”


    就在这时，一个诡异的声音从城内传来。


    “咚……咚……”


    那声音沉闷、压抑，像是有人在用巨锤敲击一张浸透了油脂的破牛皮。缓慢，但极富节奏，每一下都仿佛敲在人的心脏上。


    张诚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事情。


    “人皮鼓……是人皮鼓！”他失声尖叫起来，“他在召唤尸傀！他在用全城百姓的皮做的鼓召唤尸傀大军！他要关门打狗！”


    “咚……咚……咚……”


    鼓声越来越密集，那股混杂着血腥和腐烂的恶臭，仿佛也随着鼓声变得浓郁起来。


    完了。


    所有人的心里都浮现出这两个字。前有尸山血海的法阵，后有即将涌出的尸傀大军。他们被堵死在了这里。


    尤玉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无法理解的举动。


    她翻身下马，将父亲给的短柄斧和水囊都解了下来，递到尤铁牛怀里。


    “拿着。”


    “你们，”她声音斩钉截铁，“留在这里。”


    “圣女！不行！”尤铁牛猛地惊醒，像被烫到一样，抱着斧头水囊就要上前阻拦，声音嘶哑，“你不能进去！那…那是鬼门关！是绝地啊！”他伸出粗糙的大手想去拉尤玉的胳膊。


    尤玉侧身避开，目光如电。“这个阵，”她抬手指向那尸骸城门，指向“神格死”的血字，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是冲我来的。只有我进去，它才会真正发动。”她的目光扫过张诚、王二麻子、每一个面无人色的汉子，“你们跟进来，除了给他增加几具炼制尸傀的上好材料，让他的人皮鼓敲得更响，死得更快更惨，没有任何用处。”


    最后，她的目光如实质般钉在面如死灰、眼神涣散的张诚身上，声音陡然带上不容抗拒的威严：“张县尉！”


    张诚一个激灵，茫然地抬头。


    “守住这里！”尤玉命令道，每个字都像砸在地上的石头，“看好他们！不准任何人逃跑，也不准任何人…进去送死！听清楚了吗？这是命令！”


    说完，她不再看众人脸上交织的错愕、恐惧、哀求或绝望。毅然转身，背对所有人，迈开脚步，独自走向那座散发着地狱气息的尸骸城门。纤细的身影在巨大的、如同巨兽之口的城门阴影下，渺小却透着一股孤绝的坚定。


    一步。


    两步。


    她走得很稳，脚下沾着血污的泥土没有让她有丝毫犹豫或踉跄。仿佛不是走向吞噬生命的陷阱，而是走向一条必须踏上的路。


    【神格空间】


    古一凡眼睁睁看着她走向法阵，神魂体内的裂痕已经扩大到濒临崩溃的边缘。


    “别去！尤玉！回来！”他用尽全力嘶吼，但他的声音根本无法传出这片濒临破碎的空间。


    【警告！宿主正主动接近怨念法阵核心！】


    【神魂崩解倒计时……加速！】


    尤玉走到了城门口，停下脚步。


    她的脚尖，距离第一具被木桩贯穿的尸体，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


    她能感觉到，空气中那些无形的怨念丝线，已经全部绷紧，另一端，就连接在她体内的神格碎片上。


    她抬起脚，轻轻地，踏入了城门投下的阴影里。


    “嗡——”


    世界，安静了。


    那令人心悸的鼓声，戛然而生。


    风停了。


    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瞬间消失。


    紧接着，一个难以言喻的变故发生了。


    城门口，那数百具被木桩贯穿、早已僵硬的尸体，它们的头颅，在同一时刻，用一种违反了生理结构的角度，“咔”的一声，齐齐转向了尤玉的方向。


    它们空洞的眼眶里，猛地燃起了两团血红色的光焰。


    没有惨叫，没有嘶吼。


    只有一股无形的，却足以撕裂灵魂的庞大意念，如决堤的黑色洪流，从那数百双血红的眼睛里喷涌而出，瞬间将尤玉娇小的身影彻底吞没。


    “啊——！”


    【神格空间】里，古一凡的意识体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在怨念洪流的冲击下，彻底碎裂开来。


    而在外界，尤玉站在原地，身体纹丝不动。


    只是，一滴金色的血液，顺着她的鼻尖，缓缓滴落，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溅开一朵小小的、妖异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