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味道？”云游道继续装傻，还抬起胳膊闻了闻，一脸迷茫地看着胡纭姬。


    “没什么，我们先下山吧。”胡纭姬没有多做解释。


    她想看看这女子，这般接近她们是要做什么。


    只是，下山的方向有两个，一个是她们从桐城来时的方向，一个往前无限延伸，也许尽头便是眼前女子生活的地方。


    桐城的状况她们暂时无力改变，不如便先送她回家吧。如她所言属实，那她应该是有个家的。


    顾沧术同胡纭姬的想法一致，两人往与来时相反的方向走去，沿着路继续向前。


    云游道小心翼翼地跟在两人身后，时不时探查四周，一有风吹草动便想去靠近两人，寻求庇护。


    胡纭姬一直有去注意她的动向，见她神色不似作假，又见路边有处灌木被扒开，杂乱的脚印踩扁了附近的花草。


    她心底的疑团更大了。


    是她疑心太重，还是这人太善于演戏伪装？


    “你说的强盗也在这座山上？他们为何要将你掳走，你是附近哪位府上的千金小姐吗？”


    胡纭姬状似不经意地走慢了两步，与她同行闲聊起来。


    “是这山上的，我当时慌不择路也没去辨认方向，不知他们驻扎的营寨在哪个方位，


    至于他们为何要掳劫我，只怕是为了威胁我的父亲。”


    “你父亲是？”


    “泗水城城主，云丝竹。”


    胡纭姬一下子停住了，还真是个千金小姐啊，“泗水城？离这不远吧。”


    “我当时被蒙着眼，据路程估计，应该是不远的。”


    云游道的心有些忐忑，她们似乎并不知泗水城在何处，那她们又该如何送自己回家呢。


    不会兜兜转转，又走回到被掳劫的地方吧。


    正想着，右前方的草丛里传来响动，一只箭朝顾沧术飞过来，被他抓住。


    “什么人？”胡纭姬已飞窜了过去，擒住那人的衣领子。


    那人还要挣扎就被顾沧术给定住了，行为举止都僵在半空，有些滑稽。


    “是那伙强盗。”云游道记得那伙人穿的衣服，粗布麻衣、破布烂衫，勉强能蔽体。


    “没受伤吧。”胡纭姬转头去看顾沧术的手，他刚刚怎么徒手接箭，太危险了。


    “没事，擦红了点而已。”顾沧术将手心摊在胡纭姬面前，好让她瞧个仔细。


    那箭不过是个嵌在磨尖石头里的木棍子，就算是真的被射中也不会怎么样的。


    只是他不敢躲，胡纭姬当时正巧站在他身后，要是这箭弄伤了她，他倒宁愿是自己受伤。


    胡纭姬见他确无大碍，便转头询问起手上正拽着的偷袭者来，“你埋伏在这是想做什么，周围可有其他人。”


    那人拼命转动眼珠，在顾沧术解开符咒后发出一阵怪叫，听上去像是在给不远处的同伴传递着什么信息。


    随后他的皮肤像是被水浸泡过一般，发白肿胀，最后糜烂脱落，露出底下带血的肉。


    胡纭姬哪还敢再抓着他，连忙放开手，任由他倒在地上不断抓挠皮肤，指缝里都是他撕扯下来的血肉。


    云游道的脸更白了，想到她刚刚是被这么一群人抓住，连忙挽起衣袖查看自己有没有被感染。


    “这是怎么回事，刚刚不还好好的吗？”胡纭姬看着竟觉得自己的爪子也有些痒了，没忍住挠了两下。


    顾沧术连忙施法将那人给定住，又在四周撒了些药粉，之后便是抓起胡纭姬的手查看。


    白嫩的手心不知何时冒出了些小红点，鼓鼓的，有几个已经被她给挠破了。


    “顾沧术，你的手！”胡纭姬注意到顾沧术的手背上也冒出了几个，甚至是比她的还要严重。


    “泗水城可是有发生过水患？”顾沧术问道，手里的银针已将胡纭姬手心的脓疱挑破，挤出里面的脓水，为她上药包扎。


    “有，我与母亲此次出门就是为了去给百姓祈福，没想到……”


    云游道微微往后退了两步，挽起的衣袖也放了下去。


    “那就是了，无碍，前期的还能治疗，这手可不能再挠了啊。”


    胡纭姬听话地点点头，看到还在地上躺着那位，哪敢不听大夫的话，她可不要变成那个样子。


    顾沧术将她的伤口处理干净才来弄自己的，面不改色地将那块已经开始溃烂的肉剜除，施法愈合些后撒药粉包扎。


    云游道在一旁看的脸直抽抽，算了算了，这也太疼了，她还是自己来吧。


    “你没感染吧，早发现早治疗。”胡纭姬可是记得在云游道挽起袖子时，她瞥见的东西。


    云游道连连摇头，又往后退了两步，直退到草丛边。


    啊！


    一只手从草丛里探出，抓住云游道的脚踝，将她猛的拽倒。


    还有人？！


    胡纭姬不敢再乱抓了，拽下腰间缩小的炉鼎掷去，正中那人的头顶。


    “谁？谁敢打我！”那人捂着脑袋从草丛中爬出，身上的衣服比起地上那位明显华丽多了，至少是完整的。


    云游道已挣脱开，爬到胡纭姬的身边，紧紧搂着她的小腿，蜷缩在她脚边。


    胡纭姬有些嫌弃地想把腿拔出来，奈何云游道抱的太紧，根本挪不动分毫，也只好任由她抱着了。


    “一伙的？”胡纭姬朝地上那人看去，眼神示意。


    “大壮，你们对他做了什么。”男人这才注意到地上还躺着个人，扑过去想要将他拉起，又因为看着实在有些骇人，停住了。


    “这可跟我们没关系啊，他是自己突然发病，还把我们给感染了。”说着胡纭姬朝他晃了晃自己被包扎严实的爪子。


    男人听到会传染连连后退两步，甚至刻意扭过头不敢再看，他没想到大壮会变成这样，这一切都是云游道的错。


    他很快就将悲伤甩到一边，愤怒地看着云游道：“你跑什么，都是你，你要不跑，大壮也不会这样！”


    “你们为何要抓她？”听着怎么感觉跟云游道说的有些出入呢。


    “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她要肯老实赴死，河神也不会降下灾祸，害得我们逃的逃、死的死。”


    男人不听胡纭姬说的，他现在只想将恐惧与怒火通通发泄出去，他要将云游道拖走，继续仪式。


    “什么？不！这跟我没关系，我甚至都不认识你们。”云游道见胡纭姬望向自己，连忙摇头辩解。


    “她做了什么，为何说只要她死，你们就有救。”胡纭姬挡在云游道身前，在她们的事情没解决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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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必须在她们眼皮子底下。


    “大师算过了，这场瘟疫就是因为她才会出现，河神想要她，只要将她送去，河神便不会再发怒。”


    男人害怕会被感染，一时间竟不敢上前，试图用言语来说服她们，让她们明白这个女人的危害。


    哦？又是个想要女人陪伴的‘神’？


    胡纭姬没忍住挑了下眉，眼底有些戏谑。


    怎么这些‘神’都这么怕独自一人啊，她也活了五百多年，也并没有出现，无聊到要捆个人类来陪自己的地步啊。


    她在山林间与那些自然生灵为伴，不知有多快乐。


    反倒是化成人形，来到这人世间走一遭，认识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从中体悟到了一些烦恼。


    要穿衣得体、遵守人类世界的秩序，要被看轻无视……


    这便是从狐到人的过程吗？


    胡纭姬自觉已十分好学了，还是时常觉到有些吃力，总忍不住变回原型让自己松快松快。


    想远了，胡纭姬的思绪因男人的话飘远又沉到心底，一时间竟如入定一般。


    顾沧术感知到胡纭姬的变化，将两人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以免胡纭姬被打扰。


    “不知你说的大师是何人，贫道想与他探讨一番，自然灾害的起因颇多，单以神鬼来论有些偏颇了。”


    “你什么意思！是在说我们大师道行不够？毛都没长齐就敢乱质疑人啦，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男人见他胆敢质疑柳道长，扬起拳头就要去揍他，被顾沧术用法术给定在了原地。


    算了，还是让小狐狸来吧，他是真不喜欢跟人交谈，特别是在面对这种人的时候。


    云游道一直缩在胡纭姬的脚边旁观着这一切，见胡纭姬突然顿悟起了兴致，分出一缕心神来钻入胡纭姬的体内。


    正巧听到她在那自问，从狐到人的艰难，迷茫于自己的路该往哪走。


    “难的不只是从狐到人的过程，难的还有你是从山间来到世间，成为人们心中的女人。”


    “谁？谁在说话？”


    胡纭姬的思绪被这突然冒出的声音打断，不禁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扭头查看四周。


    “怎么了？”顾沧术问道。


    “没什么。”胡纭姬从惊疑中回过神来，刚刚那话没准是另一个自己说的，她确实从人们那感受到了些不同，只是平日里忽视了。


    为何那些‘神’总要找个女的陪伴，这到底是祂们的想法，还是人赋予祂们的想法。


    “为何是她，河神为何想要她？”胡纭姬直接问了出来，她定定地看着那个男人。


    还有那个大师，他是怎么算出来的，他算的准吗？准的话，那河神为了个女人屠戮生灵，这对吗？


    他要的到底是个女人，还是想借此体现自己的威力。


    一个就够吗？


    只怕是个借口吧，‘神’的？还是人的？


    也许并没有区别，‘神’是人演变的，她现在不就是在从狐到人，再从人到仙吗？


    胡纭姬摇了摇头，不，她是一步一个脚印走上去的，她是深入到人群中去感悟的，她不会如此傲慢。


    人生不过短短几十载，在有着无限生命的‘神’眼里就像沙粒，连捡起看一眼的机会都不一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