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寂静之中，丁小晴先举起了手。


    “师父，我等不到清风师弟突破到筑基期那天！这双头赤眼蛇在哪？我可以亲自去取它的蛇牙吗？”


    “老夫活了这么多年，也只当它是传说中的动物。传闻中，这蛇至少有金丹期的修为……你不想等清风弟子筑基，那你就自己结丹！”


    丁小晴不说话了。


    “可私藏魔物是仙盟明令禁止的行为……”温以轩缓缓道。“仙盟的人员马上就来宗里调查了，师父这么做……不担心引祸上身吗？”


    “他们的人来查，也就是查云山那帮老家伙的，晓山会不会来，还真不一定……”凌云真人丝毫不紧张自己的违令行为。“这个玄铁盒也是特地定制来，遮掩魔物气息的容器。”


    “要说也就是清风弟子天劫一事，恐怕难以瞒过，不如就坦白从宽。外门弟子误入歧途的事，也是常有，不见得仙盟会重视此事……”


    “退一步而言，倘若真出现问题了，大不了就出点血，上供点宝贝……”凌云真人看向温以轩，露出耐人寻味的笑。“这种事，你们温家应该比我熟练。”


    温以轩不说话了。


    “以清风弟子的资质，实话说，我并不觉得他可以到达筑基期。就算通过刻苦修炼，弥补天赋差距，别说三年后了，三十三年后能不能等得来突破，恐怕都是未知数吧……”明月认真问到。


    “老夫倒也略有一些想法。据说坊间流传了一些快速提升修为的方法……可以令人暂时拥有超出自身修为的灵力。”


    “暂时拥有？”


    “比如，服用护体护经脉的丹药后，立马服下大量修为丹，来获得暂时的修为……当然为了避免爆体，需要在消化时间内，想办法吐出来。”


    “……师父，你这段时间没少去酒馆吧。”


    凌云真人回避了明月的问题。


    “当然了，其他类似的方法也有很多，但不管怎样，总有尝试的价值。还是说……你们谁能有把握，在这期间通过别的方式得到神器级别的本命武器吗？”


    修士们终其一生都可望不可求的东西，谁又能给出确定的答案。


    “成就你们，就是老夫的成就，这完全值得老夫冒险去尝试。所以当下的第一步，就是改善清风弟子的体能！这薄如蝉翼的身板，这细如青丝的经脉，肯定是经不起什么折腾的，至少都要先度过锻体期，到凝气期，咱们再考虑尝试下一步的事。”


    明月有些无言以对，向清风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清风毫不介意凌云真人话里的利用和算计，简短的握拳发言：“弟子会努力的！”


    算了，也不是很值得同情。


    “不错，很有精神！那么督促清风弟子修炼的这件事，就先交给明月你来办了。”


    明月的心中闪过几句无法言说的佳话。


    众人想说的话都说过了，剩下的仅有一旁沉默的庄石磊。明月对于体壮的人，向来是不忍耐的，直接一脚踹向了庄石磊的小腿。


    “庄石磊，你能不能别吃肉包子了！”


    庄石磊立马委屈的连连叫苦，吃肉包子妨碍谁了？


    然而这个师门，他向来是没什么话语权的。凌云真人将玄铁盒谨慎地藏好后，众人就四处分散了，徒留庄石磊独自收拾这处炼器房，还美其名曰：“饭后消食。”


    ……


    夜幕降临，趁着丁小晴沉浸在敷药人之中，明月再一次提着剑，出了门。


    一日不练剑，就一日手痒。


    明月能有远高于同龄人的成就，靠的不仅是天赋异禀，也有日复一日从不懈怠的努力。


    夜间的晓山，有种不同于白日里的清幽，仅能听闻些许虫鸣，和风拂过叶子沙沙做响的声音。晓山最高处有一片空地，一面是明亮的月亮，一面是被月光撒上一层银霜的云山。明月每日都会在此练剑，心无外物的练剑。


    今日的剑比往日的沉，今日衣上的青纱，也比往日重……


    “师姐的剑法无章，当是该休养一下了。”


    静谧的夜里，少年的声音如珠玉落盘。然而明月的动作未停，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这句关心。


    剑身映照月光，闪烁出一道道银白的轨迹。


    许久，明月才微微喘息的停下手中剑，开口问到。


    “小温，你为何要来青云宗？”


    头戴高冠的少年，背倚着树，难得露出松散的仪态，有些心不在焉。


    “……我倒想问师姐，为何来青云宗。”温以轩不想回答，便转移了话题。“青云宗的弟子畏你，青云宗的长老敬你，即使师姐无姓，日后也必然成为天地间响当当的人物。师姐想必是为了除魔卫道的理想，成为修士的吧……”


    “呵……”明月被逗乐了。“这么多师弟里，确实我最不了解你，温师弟。”


    “同样的，你也很不了解我。我们的经历相差太远了……”


    又是一阵难捱的沉寂。温以轩怔怔的望着天上的明月，许久才开口。


    “因为我是所谓的公子哥吗？”


    “你果然很介意这个称呼啊。”明月干脆也坐在温以轩旁边，仰头欣赏同一片景色。“那你知道最早我刚来青云宗时，宗里的弟子都怎么称呼我吗？”


    “我不知道……现在大家都称你为明月师姐。”


    “但在最早期，他们叫我‘野种’。”明月很简单的念出这两个字。“确实我没有姓，我是作为孤儿长大的，但有对很好的夫妻收养了我，我也有一个大家庭……”


    仙盟规定下的天地间，每个人都按照出生家族，登记姓氏。因为修士的天赋非常依赖家族遗传，所以这样的规定也造就了家族之间紧密相连的现象。明月在记事之前就被遗弃了，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也就无法拥有带姓的名字。


    “他们都擅自推测，我应该是哪个大家族的私生子，因为普通家族不可能生出天灵根的后代。”


    即使是修行人，也难免有人钟爱于挖八卦，嚼舌根。


    “师姐不生气吗？”


    “当然生气，我把那些说我的人都揍了一顿。”明月拿起剑，对着天畅快的挥舞两下。“那时候我就感觉，变强的滋味，可真好……除魔卫道这个词太虚幻了，谁是‘魔’？又是卫的什么‘道’？在我的世界里，只有走的够快，才不会被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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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追上……”


    “……”温以轩低下头，吸了一口气，犹豫了许久，最终才缓缓开口。


    “我来青云宗不是为了修行，而是有其他原因。”


    “嗯，能感受到。”明月说的非常直接。“你在比武时，宁愿挨打，都没有用尽全力过。”


    “师姐是在批评我了。”温以轩苦笑。“我们温氏家族比起修行，根本上还是以做家业为主。比起自身的修为，更重要的是修士的身份……”


    “比起灵脉资源，家族人更看重的是人脉，修行，不过是带来商机的手段。”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温以轩问。


    明月支着头瞥了眼温以轩的表情，试探的开口。“……跟师父给我们看的那批魔物有关，对吗？”


    “没错，我们温家的势力，比起四大家族还是差远了，所以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得罪仙盟的人。”


    仙盟本质上，就是四大家族的联合组织。这个组织的权利，可谓是只手遮天，掌控了天地间所有的行为准则。


    其中有刑罚司的管理人游氏家族。巡检司的管理人沈氏家族，问天宫的管理人钟氏家族和安平宫的管理人祁氏家族。四个家族被凡间的人，简称为“神游其中”。


    组成的仙盟机构，甚至联合外部势力，一同控制了天地间所有灵脉、土地、矿产的归属权。作为修行人可以领到的俸禄，本质上也是由仙盟发放的。


    但凡是脑袋清醒的修士，大家都会选择避其锋芒。


    “你有跟师父聊过吗？”


    “还没有……”温以轩叹了一口气。“我不打算改变师父的想法，只是想跟师姐聊聊，我还是不明白……”


    “成为修士的意义何在？如果不是为了除魔卫道，师姐昨晚为何要救那些外门弟子？明明不是师姐引来的天劫，他们死了也不是你的过……”


    “你为了救清风，生挨劫雷，修为受损，还差点命都没了。若是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值得吗？”


    想到清风那个令人来气的姿态，明月脱口而出。“确实有点不值……但谁能想那么多呢。”


    “小温，我虽然无法解答你的问题，但我认为你也不必执着于要一个答案。你问的都是我走过的路，可你要走的路与我不同，为何不关注一下自己路上的风景呢？”


    温以轩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感受山风，听远方的鸟鸣在山谷内回响。


    许久之后，温以轩郑重的道了个别，消失在夜晚的山野小径。


    ……


    一番论道没有改变明月的心境，夜晚的风够凉爽，剑也练得尽兴，明月索性就酣畅淋漓的在晓山待了一宿，直到天色渐明，旭日东升，明月这才感受到肌肉传来的酸痛感和疲累。


    这个时候，来份鸿福阁的包子和米粥，再泡个澡，该是何等的舒畅。


    可惜明月最近着实走霉运，天上飞不来肉包，却能飞来催命的符纸。


    早起的飞鸟落在明月手上，化成凌云真人的来信。别看凌云真人平时话多，关键时刻信上却只写了两个字：


    “速来！”


    甚至都不愿再费几个笔墨，写上具体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