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食时分


    宋临一路走来，已经听到了不知多少个人提起沈家食铺了。


    就在他右边，那一行三个人，就在说着。


    他微微侧头瞧去，就见那高个子郎君满脸好奇地问：“你们今儿真的去沈家食铺吃早食了，味道怎么样？真的有那么好吃？”


    从昨日开始，国子监里忽然刮起了一阵见面就问去沈家食铺吃过了没的风，打算什么时候去的风。


    那高个子郎君被问得有些逆反了，因此见面就先发制人。


    身量中等的郎君得意地道：“当然，我们一大早就去了，到的时候食铺都还没有开门呢。”


    另一个郎君也点头道：“还好我们去得早，还有位置坐，后边来的人就惨了，一个位置都没有，还得站在门外等。”


    “真的有这么多人？”高个子郎君不敢相信。


    身量中等的郎君瞧着是个火爆性子，立即皱着眉大声道：“我骗你是王八，你还不信就去问旁人，你不相信我们，以后有什么事就不要再来问我们了。”


    高个子郎君连忙道歉。


    身量中等的郎君脸色才好了一些。


    另一个郎君笑呵呵地打圆场，“今儿早食我们吃的是胡瓜鸡蛋蒸饺，一口吃下去满嘴清香，好吃得紧。”他一脸回味，还啧吧啧吧嘴，“可惜我们一人只要了一份，没能吃个够。”


    “都是人太多了，不然孙娘子应该不会阻止我们的。”身量中等的郎君满脸可惜。


    高个子郎君大为震撼，问道：“你们想多买，还不被允许？”这话听起来多少有点离谱，哪有生意都送上门了，还不做的？


    另一个郎君解释道：“人太多了，食铺没有准备够蒸饺，为了让后边的人也吃到，就限一人一份了。”


    “真这么好吃？”高个子郎君再次确认道。


    另一个郎君点头道：“真的好吃，比樊楼的蒸饺还好吃，一份才十二文，便宜不贵，我们散学了还要去试一试晚食，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高个子犹豫了一瞬，坚定地点了点头，“去，散学了门口集合。”


    宋临听得心满意足，快步越过他们往前走。


    没走几步，忽然听到一个响亮的声音道：“沈家食铺我帮你们试过了，一点都不好吃，难吃死了，你们别去。”


    旁边有人附和，“对，难吃得很，胡瓜鸡蛋蒸饺一听就不好吃，你们想想，胡瓜也就生吃和凉拌好吃，用来做蒸饺是不是很奇怪么？能好吃到哪里去？你们别听那些说好吃的，都是骗子，故意让你们去的。”


    有人道：“那还是算了，我相信你们。”


    旁边有不少人附和，“幸好我们没去，不然就让他们得逞了……”


    宋临扭头瞧去，便见那两个说不好吃的人相视而笑，眼里闪过得逞的笑意。


    他正想过去跟他们理论一番，就见陆文带着三四个人从另一边过来了。


    陆文走到那两人跟前，咦了一声停了下来，笑嘻嘻地道：“你们两个不是今早才去了沈家食铺吃早食么？你还记得我吗？我就坐在你们后边那桌啊。”见他们面露疑惑，又恍然大悟地道，“也是，你们埋头苦吃，吃得那个香啊，肯定是全心全意地沉浸在美食中了，哪里还记得我这个路人。”


    陆文说完微笑地看着他们。


    两人眼神闪躲。旁边的人见了，哪里还不明白是什么情况？当即质问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两人不敢与他们对视，支支吾吾：“我，我们……”其中一人有几分机灵，眼见事情不妙，趁人不备，拉着另外一个人飞快地跑了。


    那些被骗的人愣了愣，呼啦啦地追了上去，“你们别跑，你们给我们解释清楚……”


    陆文得意地抬了抬下巴。


    他身后的人纷纷恭维道：“那两个小子竟然想抹黑食铺，幸好陆兄英明，拆穿了他们的诡计。”


    陆文面带得色，“都是小事……”话未说完，转眸就见陆文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他笑容一顿，朝那四人挥了挥手，“散了吧，都散了吧。”那四人听话地走了。


    陆文抬脚朝宋临走去，到了跟前，质问道：“你刚才也听到那两个人的话了？”


    宋临嗯了一声。


    陆文盯着他，“那你怎么不去教训他们？”又胡乱猜测道，“你是不是不想管，那我散学了就去跟大娘子说。”他摸着下巴，一脸幸灾乐祸，“大娘子要是知道你一点都不维护她，那你就死定了。”


    宋临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告状精附身了？”


    陆文被噎了个半死，嚷嚷道：“你敢讽刺我，你死定了，我本来还想吓唬吓唬你的，现在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大娘子，让她惩罚你。”


    宋临唇角微微扬了扬，转身就走，淡淡地道：“随你，你爱去就去。”


    “真的假的？就嘴硬吧你。”陆文连忙追了上去，“要是大娘子因此不理你了，我看你哭都来不及。”


    宋临眼眸含笑：“她不会不理我的。”


    一股酸臭味！陆文嫌弃地拿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风，忽然不想说话了。


    走了几步，陆文忽然扭扭捏捏地道：“你说我这么劳心劳力的维护食铺的名声，跟二娘子说的话，她会不会也答应也给我留一份晚食。”


    宋临道：“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好吧，我去问问。”陆文扭头瞅着他，“不过你得在一旁帮我说说话，不然……不然我就把方才这事告诉大娘子。”


    宋临不置可否。


    陆文碎碎念：“你到底帮不帮我，你说句话啊，你……”


    宋临忍无可忍，“闭嘴，你再说一句话，休想我帮我说一句好话！”


    陆文的嘴立即就闭上了，但笑成了个傻子。


    桂花树下，萱娘也笑成了个傻子，傻傻地问：“二娘子，我才来一个多月，你真的要给我涨月钱啊？”


    沈春宜故意把多给的那两百文往回一拿，道：“你不想要吗？那就算了，我还是拿回来吧。”


    “别！”萱娘立即伸手去摁住她的手，不好意思地笑道，“我要的，二娘子给我我就要，给钱都不要的是傻子，我又不是傻子。”


    沈春蕙被她这番话逗得笑弯了腰，“是，你不是傻子。”只是憨的可爱！


    萱娘笑得嘴巴都咧到耳根了，捏着钱摸了又摸，许久才解开绑线数了二十个铜板出来。


    沈春蕙笑问道：“哟，这二十文要拿来做什么？”


    “买杏干。”萱娘一面仔细地把剩下的铜钱绑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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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道，“枝儿姐家的杏干好吃，我请大家吃杏干，你们别嫌少。”


    换做一个月以前，这些话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但实践锻炼人，她如今的口才也不错了。


    沈春宜捧场道：“那我可得多吃两片才行。”


    “二娘子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萱娘憨憨地笑道，把铜钱拿进屋里收好，便拿着二十文和杨桃杨柳一起说说笑笑地去买杏干去了。


    沈春蕙瞧着她们走远，笑道：“真是长进了不少，都会请大家吃杏干了。”


    沈春宜颔首笑道：“见多了自然就会了。”


    抬眸见孙六娘揭开井盖要打水，沈春宜忙道：“六娘，先歇一会，等萱娘回来一起吃杏干，青菜迟点洗也不迟。”


    “不洗青菜，我就打水。”孙六娘说着话，麻利地把井盖放到一旁，开始打水。


    孙六娘就是个劳碌命，半点闲不得，一歇着，就觉得哪里都不舒服，沈春蕙笑她说这是心病，让她每日念叨一百遍我不想干活就治好了。


    当然，这是她开玩笑的，孙六娘也没当真，笑呵呵地念了几遍，就又跑去干活了，真是半点闲不下来。


    没多久，萱娘就带着杨桃杨柳嘻嘻哈哈地回来了。


    她先进后厨拿了碟子出来，把杏干倒到碟子里，才拿出来给大家吃。


    枝儿姐家的杏干做得好，酸酸甜甜的，好吃得紧，沈春蕙一连吃了好几片，道：“杏干就是比新鲜的杏子好吃，可惜吃多了牙酸。”


    杨柳头点的小鸡啄米似的，“我上次吃好多好多杏干，牙酸，咬不了鸡翅膀，只能吃豆腐。”


    萱娘哈哈笑道：“谁让你贪吃，把半斤杏干都吃完了。”


    杨桃道：“这次可不能再贪吃了，不然待会吃不了好吃的水晶猪蹄。”猪蹄她们吃过，但水晶猪蹄她们还没有吃过呢，也不知道香不香。


    想着，便听到萱娘问：“水晶猪蹄是什么味？”


    这名字还怪好听的，也不知道是酱肘子和水晶猪蹄比起来哪个更好吃，可能都好吃，二娘子还没有做过不好吃的东西呢。


    萱娘对沈春宜的厨艺不是一般的信服，在她眼里，沈春宜做牛粪都是香的。


    沈春宜逗她们道：“猪蹄猪蹄，肯定是猪蹄味啊。”


    话说出来，她自己都笑了。


    萱娘：“二娘子总爱逗我们！”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水晶猪蹄长什么样子的了，是怎么做的了。


    大猪蹄踢掉骨头，卷成圆形，五花大绑，放进去住，煮熟了再放到水晶里晾得冰冰凉凉的，再拿出来切成薄片。


    那薄片圆圆的，外层的猪皮瞧着晶莹剔透的，据二娘子说像水晶，所以叫水晶猪蹄，但她没见过水晶，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里边是粉红的肉，吃起来滑嫩弹牙。


    水晶猪蹄直接吃好吃，蘸着吃也好吃的，酸辣酸辣的，开胃得紧。


    萱娘吃得停不下来，不停地夸道：“好好吃，又酸又辣，还滑嫩得很，比酱肘子还好吃。”


    杨桃点了点头小声道：“我觉得牙酸应该也能吃。”


    杨柳吃得腮帮子鼓鼓的，香得眼睛都眯起来了，闻言眼睛瞪得溜圆，含糊不清地道：“我今儿没有牙酸！”


    大家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