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呵……”


    梅立拧开水瓶，目光在周梦和苏叶的个子上评估了一下，露出了计划之中的笑容。


    “果然……你们的个子很合适嘛。”


    两个少年站近后，那种身高上的微妙和谐感，一下子突显出来。


    苏叶能和周梦做搭档。


    作为新生，苏叶主要学的是摩登，拉丁也跟着学了一点。


    个子高的人，很适合摩登这种需要摆出固定架势的舞蹈，长手长脚能给人视觉上的延伸和优雅感。


    国标舞是体育舞蹈，分为拉丁和摩登两个大类。


    拉丁有5种：恰恰、伦巴、桑巴、牛仔、斗牛；摩登舞也有5种：华尔兹、探戈舞、狐步舞、快步舞和维也纳华尔兹。


    两者合起来就是所谓的国标十项全能。


    “周梦，你要不要上十项全能班？”


    梅立问，指了下安静牵着她的金发美少年。


    “苏叶也刚刚开始，他的社交舞学得很好，差不多可以开始双人合舞了。”


    周梦看向身旁。


    苏叶一头浅金色的卷发，修身的上衣、垂顺的长裤，还有脚上的带跟舞鞋。


    优美的少年站在那里，就有一种挺拔的味道，能轻易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流畅的骨骼和线条感。


    很好看。


    感觉到她的目光，苏叶动作顿了顿，但也侧过视线，白皙的面容还带着一点运动后的汗珠，语气很柔和：“你决定要上全能班了吗？”


    周梦说了句“没”，梅立就微笑着给他们换了音乐：


    “苏叶，你来带周梦示范一下。”


    “嗯。”


    华尔兹的舞曲，比起拉丁要柔和很多。


    苏叶侧过身面对周梦，牵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就让她顺着那种力道侧身，和他面对面。


    温润的眼睛和周梦对视了一眼。


    他的眼睛是绿色的，瞳孔漂亮的过头。


    少年的睫毛眨了一下，像是鸟的翅膀扑闪，目光移开。


    “我的右手会放在你的背这里，你的左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就好。”


    苏叶说，慢慢抬起右手，给了她一点适应的时间后，温热的手环过她的肩膀，按在周梦左侧脊背上，曲起的胳膊也自然而然撑着她的左手抬起。


    ……距离好近。


    就像被抱住了一样。


    “……这样？”


    周梦有些不太适应，但还是配合地保持着动作，双眼下意识询问地看向他。


    她的呼吸落在苏叶的脖子上。


    “……”


    少年偏了偏头，声音变得很轻：


    “……把脸侧向你的左边。”


    “好。”


    周梦侧过头，只有余光能够暼到对方的脖颈和锁骨。


    ……洗发香波


    的气味。


    两人的上半身距离很近，却没有贴在一起，就像一个虚虚的拥抱。


    “唰——吱。


    鞋底摩擦地板的声音。


    苏叶带着周梦摆了个华尔兹的示范pose，少年的手扶着她的脊背，双腿弯曲、下蹲，引导着她下腰，另一只手仍握在一起向上伸出。


    “等下……


    周梦很不适应这种把肢体交给别人的感觉，有股随时可能掉下去的危机感，下意识要挣开对方的手，却被苏叶轻易地、紧紧地握住。


    他的手指很长，一下子就捏住了周梦的手。


    腰部被迫挤压着，仿佛快要不能呼吸的窒息感，伴随着身体撕扯般的张力。


    ……身体好像被引导着。


    苏叶左手很稳地环住她的背，几乎两个人的重心都依靠着他在稳定。


    她往上看了一眼，和苏叶对上目光。


    从下往上的视角很奇怪，周梦能看到他垂落的发丝，背后朦胧的光亮，皮肤上薄薄的汗珠折射着浅浅的微光。


    他绿色的眼睛慢慢移开视线，低低的：


    “别怕。


    他的动作又变得温和了一点，稳定地托住她的脊背，带着她旋转了一圈。


    “唰——


    双腿下意识地行动了。


    仿佛飞起来一般的，从手臂和髋部传来奇妙的离心力，随着惯性，后仰的头部和脊背，轻易地完成了圆弧的旋转。


    一个人练习的时候，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动作，轻易地借由两个人的力量，完成了。


    流水一般。


    周梦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苏叶，金发少年神情略显空白，只有绿色的眼睛闪动着些许微光，很明显也有些愣住了。


    他下意识也垂下眼睛，看了她一眼。


    “……


    几秒后，苏叶带着她直起身体，先松开了周梦。


    “就到这里吧。苏叶说。


    他拿起毛巾按在脸上，没解释为什么不继续跳了。


    梅立看了他一眼，转向周梦：“想学吗？


    周梦松了口气：“不了。


    苏叶没说话，把脸擦干净。


    周梦从包里翻出手机：“先交这次的集训费用吧。


    “小可给你安排的集训是免费的，我的一对一指导才收费。


    梅立比了个手势：“不喜欢摩登舞？


    “不是的。


    和单人拉丁不一样，摩登舞是完全的双人舞，重心都依靠男方的力量带动，舞伴之间必须要有十足的默契和信任才可以。


    她和苏叶同学之间没有这种东西。


    让这个人当搭档的话，有点太刺激了。


    周梦镇定地转移话题：“我当清洁工的钱只够一个月拉丁班了。


    清


    洁工。


    苏叶抬起头，表情平静地看着周梦，一直在录像的梅可似乎也想说点什么，不过她的母亲抢先“哦了一声，点头：“好。你就1个月交一次学费吧。


    “滴。


    【尾号****的银行卡支出60，000元，收款方：宝秋月舞蹈室】


    周梦握着自己充足的余额离开了。


    苏叶看着她的背影，直到细长的身影熔化在鎏金般的日光里，才到角落捡了瓶水。


    梅可则关掉摄像机，回过头，看向似乎心情不错的母亲：“妈妈，不是说不用收费吗？


    来付费上课的人都只是会员。


    会员和学生可是不一样的。


    苏叶也浅笑着：“梅立老师要收钱吗？


    高大的模特正在选CD，“嗯了一声：


    “要收。还要多收点。


    梅立拿着一张CD，嘟囔道，“你们刚刚听到了吧？周梦是在自己打工赚舞蹈的学费哦。她要走这条路，要做好心理准备才行。


    国标舞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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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天赋就可以了。


    还需要钱。


    如果只是因为对方的天赋很耀眼，就忍不住轻易把对方引到那条路上的话……若是最后迫于物质条件而放弃，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是一件很残酷的事。


    她要看看周梦的实力，够不够走职业的。


    梅可等母亲挑好了曲子，按下音响，脚尖磨了磨地板，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我明白了。


    如果别人要自己争取条件，才可以站上舞池的话，


    那她！


    也不可以输！！


    “今天要跳十个小时！


    卷发的女孩跑出去，闷头往教室冲，一看就是要去加练了。


    “哈哈，这么简单就被刺激了啊。她的妈妈幸灾乐祸地翻出摄像机，看刚刚的录像。


    苏叶坐在地上换鞋子，不知道想了些什么，问：


    “周梦同学要是付不起呢？


    梅立：“…………


    梅立移开视线，两秒后沉痛道：“那我免费。


    “……苏叶看向她。


    “苏叶，不可以指责老师。


    “我什么都没说哦。


    “你的表情太明显了，总之不许用那种怪怪的‘这个大人很不可靠’的微妙眼神看过来！


    “嗯。抱歉。


    “不是真心话就不要附和别人啊臭小子。


    “好的。


    “哼。梅立：“反正你也会免费的。


    “我不会的。


    “哦……你不想和周梦搭档？


    “……这个么。


    苏叶笑了。


    就在梅立以为他要驾轻就熟地躲开话题时，苏叶面对着镜子，打开了工具包。


    “没有。


    ”


    他声音很温和，熟练地找出需要的东西。


    “有必要的话……我可以付钱请她和我跳的。”


    梅立：“？？？”


    “更衣室，我借用一下哦。”


    梅立看着金发少年关上门，揉了揉脑袋：“现在的学生，真有个性啊。”


    舞蹈室里安静下来，她又低头研究录像。


    视频里的两个少年，虽然牵着手、摆出了标准的双人舞动作，维持着贴合的姿势，肢体语言很亲密，眼神却有种若即若离的氛围。


    不，若即若离也不对。


    一定要说的话，有点、针锋相对……？


    梅立摸了摸下巴。


    “这不是很好嘛……”


    舞者的感知是很敏锐的。肉眼上看到的，或者说身体的感知，就像触觉一样。虽然已经很多年没有上赛场，梅立还保留着职业舞者特有的那种灵性和知觉，迅速地捕捉到了这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


    如果用ballroom来形容的话……很适合探戈。


    “吱呀”更衣室的门打开了。


    “梅立老师，我回去了。”


    “哦。”


    梅立百忙之中从录像里分出个眼神，颇感疑惑：


    “你平时的样子也很挺不错的，为什么还要戴美瞳？”


    “嗯？”


    俊美的少年整理着松开的卷发，眼皮眨了一下。再次睁开的鎏金色的眼睛，有种吸血鬼般让人屏息的味道。


    他露出了微笑。


    “大概是因为，我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展示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