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费承风,我带你,杀回去

作品:《春光何处尽

    姚淮序看着眼前的清汤面,只有两根面条,粗粗的,一看就是大小姐亲自搓的,粗一段细一段,极有讲究的有个煎蛋飘着两片青菜叶和些许葱花。


    筷子拿在手里,仿佛千斤重,看着眼前极力塑造实则面相偏丑的珍馐。真是,搞得他也想要掉眼泪了。


    怎么会有这么柔软的人?乔元娘怎么这么温柔?原来不止他一个人,将那段微不足道的往事记了许久。


    “不要咬断,要一直吃到尾呀!”


    “其实有准备酒菜,该一桌人坐在一起给姐姐庆生。我早就吩咐厨房备下酒菜但是今天事情多打乱了计划,这个时辰只有面了。”


    “姐姐你不要嫌弃。”


    说着说着她就哭起来,像犯了错的小孩儿,今天事情多大家都将过生日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乔杳杳不知道怎么开口,眼泪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怎么也止不住。


    他无奈地笑,刚擦干净的眼泪又涌出来,他忍不住想抱一抱她,这么想他也就这么做了,少女在他怀里一抖一抖,将肩头洇湿。


    要知道一个月前两人闹翻了脸,任凭姚淮序怎么也没想到姑娘还愿意信他,如今还能抱在一起,有了实感更觉得百般不易。


    她总是嘴上不饶人,咋咋呼呼像个刺猬,但姚淮序没见过比她还好哄、总怀赤子之心的人。


    哭过以后乔杳杳催促他许愿,吃面。给他说祝福词,祝愿苏清序欢喜胜意,往后岁岁平安。


    姚淮序慢吞吞吸溜着,热气腾腾,时间都被放慢,这一刻弥足珍贵。


    吃掉一根以后姚淮序将另一根夹起来送到乔杳杳嘴边,她也不推却,将嘴巴塞得满满,慢慢咀嚼,忙叨一天她也没吃东西,到现在就吃了早上一顿。


    姚淮序耐心等她嚼完又夹起煎蛋,送第二口时乔杳杳推给他,他将剩下的吃完,两人谁也不嫌弃谁。


    月朗星疏,两人坐在梳妆镜前,乔杳杳红着眼,手里拿针,不确定问道,


    “我真扎了?”


    姚淮序笑着点头,垂眸静等。


    针到耳边临了乔杳杳又说,“明日我给你找嬷嬷扎吧。”


    姚淮序没给姑娘反应时间,拉着姑娘手对镜子直接穿透,血珠涌出,乔杳杳慌忙拿帕子擦,又要掉眼泪,嘴上嗔怪,


    “你这是干嘛?啊啊啊流血了,早知道不给你扎了。”


    姚淮序不在意,乔杳杳说什么也不扎另一个了。他宠溺无奈瞧眼前的人,真是那她没办法,胆小鬼,明明痛的是他,他都不怕她却不行。


    最后真的只扎了一个耳洞,乔杳杳说往后可以一边带耳钩一边带耳夹,姚淮序由着她去。不是不让储君扎耳洞,只是瞧着不大有威严,不过姚淮序不在乎这个,哄姑娘乐,那就由着她去吧。


    现下面对元娘他有个更为头疼的问题,她喜欢的是苏清序,是个女子,而苏清序实则是个男人,如果有一天被发现,乔杳杳还喜欢他吗?


    姚淮序深思,乔杳杳拿手在他眼前一晃,“姐姐,花儿你收起来了吗?”


    他点头。


    “明天我们去埋掉吧。”放在盒子里同样会烂掉。


    他往返书案,拿出沾有新鲜笔墨的宣纸给她看,


    “夹在书里了,不烂。”


    “这倒也是个好主意。”


    “时候也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姚淮序点头,人却不动。乔杳杳脱掉外裳坐在床上扭头一看人还在屋子里,脱靴爬进床里侧,


    “过来睡吗?姐姐。”


    姚淮序听到自己想听的毫不客气脱靴上床,把两侧帷幕放下,刚沾床又起身浸透帕子拧干净水敷在乔杳杳眼睛上。


    乔杳杳扶着帕子听见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音,


    “姐姐,你会一直留在北郡吗?”


    身侧人没反应。


    乔杳杳换了个问法,“事情了了你会回北郡的吧?”


    姚淮序捏她手指做回应。会的,我会来娶你的。


    “那我就在乔府等你,说不定到时候我的庄子也能回来。”


    “我很喜欢那个庄子,喜欢院子里的梨树,风一吹都是花香;喜欢院中的那个摇椅,桃阁也有,可庄子小院儿的那个一望就能看到矮墙外面的青山,可见初阳可见落日;那时候再种一排花儿……”


    “你如果在郡城内没找到我,那我一定是在庄子上。”


    “你还记得去庄子上的路吗?”


    “我会呆在北郡等你回来的!”


    分别早有预兆,只是说在北郡等他的人最后终究不由己,远在盛京。


    ……


    翌日一早,程伯匆匆忙带人出门,于伯到桃阁报信。早膳刚上,几样精致小菜,两碗八宝粥,沉月手里也端着碟炸饺。


    她脖子不舒服,像什么打了一下,酸痛酸痛的,一直在揉,随意问道,“沉月,姐姐去哪儿了?一大早就没了人影。”


    “小姐。”于伯隔门弯腰,犹豫再三道,“小姐,费老爷昨儿夜里去世了。”


    乔杳杳不可置信问道,“好好地人怎么说没就没?父亲呢?回来了吗?”


    “半夜一场大火,什么都没了。老爷和公子昨夜就没回来。”


    “那母亲呢?”她慌忙起身,沉月伸手去扶。


    “夫人也刚知道。”


    她怔然片刻,面露着急刚要开口就听见李嬷嬷踉跄举着张折起来的纸下意识拔高音量焦急道,“小姐,小姐!这纸……”没等她迈进门槛乔杳杳已经拿在手里,气汹汹道,


    “这么着急赶去投胎好了!”


    纸张悠悠飘落在地,寥寥几字,豪迈有力,尽显张狂,并不潦草,甚至很漂亮。所有收敛起来的锋芒全部展露,劲道十足。


    其野心昭然若揭。


    她牵了马厩的好马扬鞭朝费府赶去,沉月站在府前担忧道,


    “小姐她……”


    李嬷嬷忍不住抹眼泪责怪道,“苏小姐也是,一声不吭人就走了。”


    于伯牵马想追却被乔夫人拦住,伸手接过他手里的宣纸,重新折起来放进袖兜,望着乔杳杳的背影,叹气道,“金麟岂是池中物。可怜了我家元娘,傻傻分不清楚。”


    “于伯,把门关好,今儿个不见外客。”


    “记住,我身体不舒服,谁也不见。”


    “是。”


    姚淮序换回男装,高束马尾,身姿高挑,红绳掩在袖口若有若无,一双黑金鎏云靴包裹住小腿,笔直流畅,再往上是墨色衣袍,暗纹腰封,玄色线条自上而下,勾勒出精致衣领。


    他步履平稳,一步一台阶,登上城墙看到那人背影。


    姚淮序问那人,“这里的风比比别处好吹?”


    一晚上的厮杀让费承风嗓子有些哑,“身上都是味儿,过来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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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


    他脑子里还是昨天晚上院中乌压压一片人,母亲、姐姐妹妹们的呼喊,哥哥们同他一起作战却接二连三倒下,杀到最后他身边只有姚淮序和桃肆,两个人一脸的血,院子里一地的人。


    费渡倒在他面前的时候,那双眼睛包含太多内容,不舍,释然,期待……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害怕。


    迎面而来的风把他的头发吹起,在空中飞扬。模样狼狈,不修边幅,脸上血迹斑斑,与往日儒雅随和的模样大相径庭。


    多了几分,孤凉肃然的味道。


    “我还以为你要跳下去,一了百了。”


    “殿下这么瞧不起我?”他是笑着的,可眼里并无半分笑意。


    清清嗓子他继续道,“除了没查到那信是谁写的,剩下王爷造反私通盛州的证据如数都在这里,父亲让我转交于你。”


    旁边有个胡桃木匣子,雕花有些粗糙,可见所雕之人并不熟练。


    “嘉德三十八年是我父亲和太子殿下发现王爷也就是当时的三皇子心术不正和盛州有来往,太子殿下顾念亲情不忍禀告皇上重处,父亲却以为三皇子忏悔尽数虚假,两人争执,有了后来的辞官离都。


    但他们二人同样留有后手,那就是让我父亲定居北郡隐姓埋名私下调查。


    他曾时常跟我说,太子殿下是他的挚友,未来最好的君主,他敬他、忠他,月圆之时也总想起曾经和太子殿下对月共酌,酣畅作诗的情景。”


    费渡最喜欢的还是锦州的都城,还是那壶屠苏酒……


    “现在他如愿了。”


    有道声音迎着风响起,坚定到风都难以裹挟远去,“费承风,我们杀回去。”


    始终没有转身保留着最后一份体面的费承风在此刻怔怔然回首,眼中全是错愕。


    姚淮序重复一遍,“我说,费承风,我们杀回去。”


    北郡城内的早市很热闹,乔杳杳把马托给一家店铺只身朝费府跑,耳边闹市喧嚣,衣诀翩翩,隐入人群。


    乔万屹和乔青松未曾合眼,带着几十名衙役、仵作看着满园尸体和烧焦的房梁,久久无言。


    沈祀安坐在醉仙楼品茗,香炉飘出缕缕烟气缭绕、缠拢,抓来夏天的躁意。


    初阳投射在城墙上,姚淮序认真道,“让那人好好瞧瞧数十年经营如何毁之一旦,我们又是如何亲手斩断他的帝王路。”


    费承风的嘴唇哆嗦,几乎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冰封的信仰重新破土而出,点燃全身血液,让人沸腾,他耳边全是那句“我们杀回去。”


    早市叫卖吆喝声交织,乔杳杳憋着一口气,乔青松和乔万屹翻找尸体上的线索,沈祀安把茶杯倒扣在桌。


    费承风结结巴巴,“殿下,我……”


    姚淮序扬唇眉毛上挑,肆意张扬,“怕了?这才哪儿到哪儿?我要让他血债血偿,永不入轮回!”


    “费承风,我带你杀回去!”


    他朝他伸出手,语气坚定,激昂人心。锦州的风跨过群山然后吹进费承风的心里,他闻到了独属于锦州都城的蔷薇花香,这个味道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费承风看到桃肆胸前环抱两剑立在不远处,初阳终于照在姚淮序的身上,他握住他的手任由他拉自己起来。


    城墙对立的青山渐渐褪去山雾,露出翠青色的山头。


    费承风,我带你,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