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古寺冬寒
作品:《竹马心不轨》 面对上官似锦的不屑,程澈微微一笑道:“一会儿带你去云驹寺看看,你就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如鱼得水了。”
从江月阁出来,两人上了邙山,又行了小半日,终于爬上紫云峰,来到烟雾缭绕中的云驹寺。
云驹寺的主持空境大师是程澈的师父,这位老和尚全无出家人的慈眉善目,反而像极了那些金刚罗汉,不怒自威,他抬起眼,瞧得上官似锦心怯怯。
“溟舟,你来了。”他的话音掷地有声,回荡在整座佛堂之中。
程澈带着上官似锦拜了佛祖,谦恭答道:“是,师父,弟子来了。”
溟舟是他在寺中的法号,上官似锦还从未见过他如此严肃的样子。
空境大师问:“这就是上官家那位小娘子?”
程澈答:“是,弟子特意带三娘来拜见师父。”
空境大师依然面无表情,望着上官似锦道:“你父亲可惜了,你们这桩婚事,也算天意,应当惜福才是。”
程澈又拜道:“师父所言甚是,弟子与三娘定当谨记。”
“嗯,去吧。今夜就不要下山了,带你娘子在禅房住下吧。”
两人从佛堂中出来,程澈领着上官似锦往后山走去。
她压低嗓门说:“你师父看起来有点吓人呐。”
“那你可没看错,他老人家可不是好说话的主儿。”
“那他不会打人吧?”
程澈轻笑:“当然会啊,我小时候可没少挨打。”
听他这么一说,上官似锦心中还真生出几分同情来。
他带她拾级而上,禅房依山而建,房中布置十分简单,只有一张板床,一床薄被,寒冬之中也无炭火。墙上挂着一幅字,上书“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偈语,字迹遒劲,力透纸背。
他点燃桌上的香烛,抱歉地说:“寺中条件艰苦,今晚要委屈一下锦娘了。”
上官似锦四周望了望,问:“整整五年,你就住在这样的地方?”
“嗯,师兄弟们都如此,怎能为我破例?”他从柜子中抱出一条毛毯,在床上铺好,“这毯子是我外祖送来的,已经算是给我的特权了。
不过我从来没盖过,今日锦娘来了,刚好用上一用,宁州的滩羊绒密织,轻柔如云,应当足够暖和。”
上官似锦心中五味杂陈,小声道:“阿澈,我不知道你在此处这般艰苦。”
这时,外头有人敲门。
“溟舟师兄,我给你们送斋饭来了。”
打开门,一个小和尚站在门外。程澈将他让进来,他把一个托盘放在桌上,默默退了出去。
上官似锦看了一眼那饭菜,不见一丝荤腥也就罢了,实在是寡淡至极,光是看一眼就全无食欲。
程澈见她兴致缺缺,安慰道:“寺庙里的斋饭就是这些了,今晚对付一下,明日带你进宫吃好吃的。”
她不解:“进宫?今早徐姨娘还特别遣人来传话,叫我明日不必出门,想来,他们应当是不想让我进宫讨天后娘娘的嫌吧。”
程澈不屑道:“哼,不用听他们的,我偏要带你进宫,你且跟在我身边就是了。”
然而此时,上官似锦并不在意能不能进宫参加什么除夕宴,她看着那两碗粗鄙的饭菜,拽着程澈的衣角问:“你从前就吃这些东西吗?”
程澈淡然一笑,走到她面前,捏了捏她的脸蛋道:“怎么,现在觉得心疼了?”
她垂下眼帘,声音有些哽咽:“你那时才十六岁,还受了重伤,就被送来这个地方,父亲怎么能这样狠心?”
他苦笑一声,道:“他若真的狠心,就会放任我留在那个家里,被那些人搓磨到死,能放我来洛阳,已经是他良知未泯了。”
上官似锦抹了一把脸,愤愤道:“我想不通,你也是他的骨肉,他为何不能护着你!”
程澈平静作答:“他与我娘亲的关系不好,不是一般不好,简直可以说是——两相厌弃,而我呢,偏偏长得极像我娘,爹爹见了我,自然心生厌恶。”
他的声音愈发冷了下来,眼中流露出痛苦:
“呵,有时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既然他们彼此都如此憎恨对方,何必要生下我来,别说我爹不喜欢我,或许连我娘也觉得我多余吧,不然她也不至于年纪轻轻便寻了短见。”
上官似锦一惊,她一直以为程澈的娘亲是病故的,没想到竟有这样的前尘。
程澈见她这般反应,语气有所缓和:“这事我没与你说过吧,外头人也不知道。在我七岁那年,有一日,我娘在房里,割了自己的腕子。”
“阿澈……”上官似锦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得紧紧握住他的手。
他神色凄然,指尖在她手中轻颤:“锦娘,他们都不要我,我只有你。”
这时的上官似锦哪还记得白天那些洛阳城里心碎一地的小娘子们,在这凄风苦雨的山寺禅房中,对着这样一双水雾濛濛的深邃黑眸,她的心都要化了。
她不经意地靠近,他趁势将她拥入怀中,嗅着她发间的香气。
“锦娘不许不要我。”他几乎在撒娇。
“我怎会不要你?我现在是阿澈的家人了。”
“嗯,锦娘是我的家人,要永远都和我在一起。”
“好……”她抚着他的后背,像哄小孩子。
得到了满意的回应,程澈松开她,方才的伤感消失无踪,即刻换了一幅嘴脸,反倒哄起上官似锦来:
“锦娘,这斋饭看着不怎么样,吃起来其实也还行,你多少吃一口,吃完我们早些休息可好?”
两人吃了斋饭,又聊了一阵闲话,山中的夜寒意愈甚,程澈把上官似锦裹进毛毯,又将她披散的鬓发拨到耳后。
“你先睡,我得去找师父说几句话,很快回来。”
他说完便出去了,留她一人在寂静的禅房里。
滩羊绒的毯子果真暖和,且柔润异常,贴着肌肤也不觉扎人。可她心里空落落的,剩她一人的时候,思绪明晰起来:
五年后的程澈和以前大为不同了,变得叫她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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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不透、读不懂。
但相比于困惑,此时此刻,她更期待他回来。这样冷的夜里,她想念他温热的气息在她身侧。
她终究在毛毯的温柔乡里模糊了意识,半梦半醒之际,她感觉他回来了,温暖的臂膀从身后圈住她,她钻进他怀抱深处,呓语他的名字。
“阿澈……”
他的嗓音比羊绒更柔软:“嗯,睡吧。”
第二日傍晚,神都皇宫火树银花,灯烛辉煌。长安城的贵人们如今齐聚洛阳,他们盛装打扮,不到黄昏便列队入了宫。
天色渐暗,众臣与家眷们在紫微宫九霄殿席上坐定,等待夜宴开始。
卫国公带着侧室徐氏出席,长子长媳、三子和四子亦到了场,唯独缺了那位嫡子程二郎和他的新婚妻子。
程家人午后出门时,哪里都找不到这对小夫妻,问他们院里的下人,也是一问三不知,程郁心里隐隐有些担忧,却也无可奈何。但转念一想,这大宴的宫帖程府只有一张,只要他们不来此处生乱,他也懒得多管。
鼓乐奏响,帝后缓缓自殿后相携而出。武皇后着玄金朝服,头戴点翠赤金凤冠,雍容华贵。过了今夜,她将成为与皇帝比肩的“二圣”之一,称“天后”。
二圣入座,皇帝高声道:“诸位爱卿,今日邀诸位与家人前来,一为新年守岁除夕;二为皇后千秋之喜,然而最紧要的,则请诸位共襄朕与皇后的封圣大典,自今日始,朕与天后并御乾坤,共称二圣!”
台阶之下,百官群臣、勋爵贵女们匍匐跪拜,齐声高呼:“天授二圣,万寿无疆,佑我大夏,福泽绵长!”
于是夜宴大开,众勋贵依次向天后敬献寿礼。各家绞尽脑汁、不惜代价,只为博二圣欢心一缕。
什么东海的明珠、南海的珊瑚、昆仑的白玉、北境的山参、西域的琉璃……这世间罕见的宝贝一夜之间都被搬到了这神都紫微宫中,天家的气派此时此刻已然登峰造极。
大宴进入最高.潮,雅乐奏响最绚丽的华章,二圣身边的内官嗓音高亢,唱出御旨:
“请圣寺使者献礼!”
霎那间,鼓乐骤停,紫微宫大门外传来鸣锣颂钵之声,紧接着,众人闻得有人唱念经文。一队身披锦缎袈裟的僧人缓缓走入宫门。
队伍正中,一人手捧金盒,翩然而至。他身穿银白织锦袍,头簪镂花白金冠,仙气飘飘。他身边还有一女子,亦着同色襦裙,绣着金雀的姚黄帔帛随着她的步伐飘逸灵动。
看清二人面目之时,卫国公府众人心中皆是一惊:这正是他们遍寻半日都没找见的那二人。
程澈缓缓入殿、走上台阶,跪在二圣面前,将手中的金盒高举过头,朗声禀道:“弟子奉师父之命,向二圣进献宝经三卷,由空境大师以金墨亲手书就,寺中诸位大师持诵百日而成。”
他与上官似锦相看一眼,二人双双叩头于地,程澈又呼:“大师闭关潜修,弟子云驹寺溟舟,携妻上官氏代大师献宝,恭祝二圣福寿无疆,祈我大夏万世荣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