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上的空气粘稠得像是凝固的琥珀，将所有声音与动作都封存在内。


    路狼末和叶流云躬着身，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他们面前的这两位，是渊面大学真正的擎天之柱，一举一动都足以撼动整座城市的格局。


    林苍渊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合金大门，落在了训练场的最深处，他那张总是挂着和煦笑意的脸上，此刻是一种混杂着惊异与欣赏的复杂神情。


    而他身旁的尹云落，一向狂放不羁的眼眸中，也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像一头发现绝世猎物的猛虎。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没有言语，却仿佛交换了千言万语。


    随后，林苍渊的目光转向了叶芝，轻轻地点了点头。


    就是这一下。


    叶芝的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颤，紧绷的脊背瞬间松弛下来，仿佛一直悬在心头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


    可随之而来的，是比之前更汹涌的震撼。


    原来……她的感觉没有错。


    那不是错觉，不是能量失控，而是真实存在的，传说中的生命之源！


    这一幕，让路狼末和叶流云看得云里雾里。


    校长和主任的反应太奇怪了。


    就算那个叫陆鸣的新生背景再大，也不至于让他们两位同时现身，还摆出这副如临大敌又像是发现了稀世珍宝的模样。


    叶流云心思缜密，她察觉到叶芝学姐在校长点头后的神情变化，心中的疑惑更甚，忍不住轻声问道：


    “校长，主任……三号训练场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林苍渊收回目光，终于看向了眼前这两位他同样寄予厚望的后辈。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饶有兴致地问：


    “你们两个，都是五阶源力，距离那扇门只有一步之遥。你们说说，这一段时间修行尝试接近那扇门，感觉如何？”


    路狼末眉头紧锁，回忆着那股让他心悸的感觉，沉声答道：


    “霸道，至高。仿佛一切元素在它面前，都要回归最原始的形态。”


    他说出最后几个字时，声音有些干涩。那既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目标，也是让他们感到遥不可及的天堑。


    “不错。”


    林苍渊赞许地点头，随即抛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语气却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里面的那个孩子，陆鸣，他已经领悟了生命之源。狼末，你没有感受到么？”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山道上的风仿佛都在这一刻停滞了。


    路狼末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从不解到茫然，再到极致的荒谬，最后化为一声脱口而出的嗤笑：


    “哈？校长，您……”


    他想说“您在开玩笑吗”，但对上林苍渊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后半句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叶流云那张美艳的脸庞瞬间血色尽褪，她引以为傲的冷静与理智在这一刻碎得一干二净。


    她红唇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一双凤眸瞪得浑圆，写满了“这不可能”四个大字。


    林苍渊像是嫌这颗炸弹的威力还不够大，又慢悠悠地补上了一句。


    “哦，对了，他现在的源力，还不到二阶。”


    “轰！”


    如果说前一句话是惊雷，那这一句就是天塌地陷。


    “不可能！”


    路狼末终于控制不住，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被颠覆了世界观的愤怒与不甘。


    “绝对不可能！一个不到二阶的占星师？领悟生命之源？校长，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们两个，五阶！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多少年，杀了多少渊骸，日夜苦修，连生命之源的边都摸不到！他凭什么？！”


    他的骄傲，他身为天之骄子的自信，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这不是天赋的差距，这简直就是物种的鸿沟！


    叶流云也从失神中惊醒，她急促地呼吸着，试图平复内心的惊涛骇浪：


    “校长，这……这不符合常理。源力的积累是领悟境界的基础，没有雄厚的源力支撑，怎么可能去窥探那种终极的力量？这完全违背了修炼体系的根本！”


    看着两个几近失态的后辈，教务主任尹云落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豪迈，震得山石簌簌作响。


    “哈哈哈！常理？规矩？你们忘了那个叫杨以晴的小丫头了？”


    “神级锻造天赋！神锻啊！你们以为神锻只是能打造出锋利的武器和坚固的铠甲吗？错了！大错特错！”


    尹云落的脸上带着一种狂热的感叹：


    “老夫现在明白了！那个杨以晴，她锻造出的那件‘黄金圣衣’，根本就不是凡物！它是一件能够承载‘道’，引导使用者直接感悟天地至理的神器！”


    他越说越兴奋，唾沫星子横飞。


    “你们想想，陆鸣这小子，一年前还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学生，现在突然就一飞冲天。为什么？因为爱情啊！”


    “噗——”


    一直保持严肃的叶芝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路狼末和叶流云则是一脸懵逼地看着突然开始“说书”的教务主任。


    尹云落根本没理会他们的表情，自顾自地进行着他那合乎逻辑的推断：


    “这杨以晴，为了她这个青梅竹马，真是下了血本了！利用神锻天赋，硬生生打造出一件能让人一步登天的至宝！啧啧，这份情谊，感天动地啊！这陆鸣，真是好福气！好福气啊！”


    听完尹云落这番激情澎湃的“分析”，路狼末和叶流云呆住了。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一个神级锻造师，其能力本就超乎想象。


    如果她真的不计代价，为自己最心爱的人锻造一件逆天装备，似乎……


    也不是不可能。


    这个解释，虽然依旧匪夷所思，但至少比“一个一阶占星师靠自己领悟了生命之源”要容易接受得多。


    它将陆鸣的逆天，归结于拥有神级天赋的杨以晴的逆天。


    这样一来，他们这些“天才”的脸面，好歹能保住几分。


    路狼末脸上的不甘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至极的羡慕嫉妒恨。


    原来，是靠女人……


    不，是靠一个神级锻造师的青梅竹马。


    这他妈……比靠自己修炼还更让人嫉妒啊！


    林苍渊抚着自己的白须，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尹云落的猜测。


    “以晴那孩子，确实是个重情重义的好苗子。看来让她加入我们渊面大学，是我今年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三号训练场，眼神深邃。


    “不过，外物终究是外物。能承载起这份‘情义’，驾驭住这件神器的，陆鸣这孩子本身，也绝非池中之物。”


    叶芝和叶流云也深以为然。


    是啊，就算有神器，也得有命用才行。


    陆鸣能穿着这件圣衣，引发如此异象而安然无恙，本身就证明了他的不凡。


    他们所有人的猜测，都指向了那件名为“黄金圣衣”的铠甲，指向了它那神秘莫测的锻造者——杨以晴。


    这个推论，对了一半。


    黄金圣衣的确是这一切的根源。


    可惜，它的来源，与那位重生的女帝陛下，并无半点关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