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昆仑，太清峰巅，太清殿内。


    原本仙气缭绕、道韵天成的神圣殿堂，此刻却被一股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气氛笼罩。


    那横压洪荒的圣威虽被昆仑祖脉的天然大阵削弱了部分，但依旧如同无形的太古神山，沉甸甸地压在殿内三人的心头。


    太清老子盘坐于风火蒲团之上，面容依旧平静，仿佛万古不变的混沌顽石。


    但他那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混沌之气疯狂流转、生灭，演化着太极两仪四象八卦的无穷奥义，试图推演、理解、甚至……解析这恐怖的圣威来源。


    他手中的拂尘，三千银丝无风自动，每一次细微的颤抖，都泄露着其主人内心并非真正的古井无波。


    “混元大罗……非是鸿蒙紫气之路……红云……镇元子……竟另辟蹊径？”


    一个无声的惊雷在他道心深处炸响，撼动了他对“道”的固有认知。


    玉清元始天尊，这位最重面皮、最讲跟脚排扬的道尊，此刻脸色已由铁青转为惨白，又由惨白涌上病态的潮红。


    他道袍下的身躯在微微颤抖，那不是害怕，而是极致的愤怒、屈辱与……道心剧烈震荡带来的失控！


    “噗！”


    终于，一口蕴含着精纯玉清仙元和破碎道则的金色道血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喷了出来，将身前光洁如镜的云纹地面染得一片狼藉，触目惊心！


    “混账红云！”


    元始天尊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刮过金石，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与难以置信的狂怒。


    “明明……明明那鸿蒙紫气已被他吞下！遁入虚无！此乃吾等亲眼所见！天道所示！他凭什么？他凭什么还能成圣？！


    一个滥施慈悲、不识天数、跟脚远逊吾等的洪荒散修！凭什么凌驾于吾盘古正宗之上？！！”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沫，蕴含着倾尽四海之水也难以洗刷的滔天怨愤。


    盘古父神的荣光，仿佛都因红云成圣而蒙尘！他元始天尊的道心，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裂痕！


    上清通天教主，此刻早已轻车熟路地将自身神念封闭了九成九，只留一丝维系本体。


    他那双锐利如剑的眼眸，此刻显得有些“茫然”地看看喷血的二兄元始，又看看闭目推演、但气息明显不稳的大兄老子。


    “唉……” 心中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每次涉及到跟脚、面子、排位之争，他那心高气傲的二兄必定是反应最激烈的一个，而大兄看似无为，实则内心计较更深。


    通天性子直率，虽也震惊于红云成圣，但更多的是对“混元大罗金仙”这条未知道路的好奇与一丝……隐隐的战意。


    但眼下这局面，显然不是探究的时候。


    封闭自身，明哲保身，不掺和进大兄二兄即将爆发的情绪风暴，才是明智之选。


    他默默地将青萍剑的气息收敛到极致，仿佛自己只是一尊没有感情的道像。


    而西方二人组——接引与准提，虽然心中对红云可能未彻底陨落、甚至另有造化早有几分模糊的预感（毕竟那让座因果牵连太大，天道之下必有变数）。


    但当这恐怖的混元圣威真正降临，确认红云不仅未死，反而一步登天。


    成就了比天道圣人似乎更为霸道纯粹的混元大罗道果时，他们心中那点侥幸瞬间被碾得粉碎，只剩下无尽的苦涩与……肉痛！


    “苦也！痛煞我也！”


    准提道人再顾不得维持那副悲天悯人的表象，捶胸顿足，七宝妙树光华乱颤，声音带着哭腔，响彻在他们藏身的虚空裂隙中。


    “红云！红云他竟真的成了混元大罗金仙！他未陨落！那紫霄宫中的让座因果……这泼天大的因果……就必须要落回吾等头上了！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啊！”


    接引道人的苦瓜脸皱得仿佛能拧出黄莲汁，双手合十的频率快得出现了残影，声音更是充满了绝望的悲鸣：


    “成圣之基的因果！何其巨大！何其恐怖！纵然是倾尽吾西方未来十个量劫的气运，恐怕也难以抵消其万一！


    若要偿还，纵是拿一件先天至宝来抵偿，也…也未必能填平这因果沟壑啊！师兄！”


    “先天至宝？”准提闻言，脸上的悲苦瞬间又浓了十分，几乎要嚎啕大哭出来。


    “师兄啊！你这不是在剜吾等的心肝吗？吾西方贫瘠，苦寒之地，灵气稀薄得如同荒漠！


    连一件像样的先天灵宝都找不出几件！那功德金莲乃立教根本，动不得！七宝妙树是师弟我的命根子，也动不得！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还有什么能入混元大罗金仙之眼？拿什么去偿还这比天还大、比海还深的因果？


    难道要吾等将自身道果、将整个西方教的气运都抵押出去不成？！”


    想到那可怕的后果，准提只觉得眼前发黑，元神都在颤抖。


    接引亦是悲从中来，两人对视一眼，无尽的酸楚与对西方贫瘠命运的控诉涌上心头。


    再也抑制不住，竟在这虚空之中，不顾圣威压体之痛，齐声发出撕心裂肺的悲嚎，声浪穿透虚空，充满了无尽的辛酸与绝望：


    “苦啊——！天道何其不公！我西方何其贫苦！亿万生灵嗷嗷待哺，灵脉枯竭如朽木！


    如今红云一成混元大罗，因果反噬如山崩海啸！吾等如何才能抵消这滔天因果？吾西方教……吾西方世界……何年何月才能得见大兴曙光？苍天啊！你睁睁眼吧！”


    这悲嚎，简直比幽冥血海的冤魂哭诉还要凄厉百倍，道尽了西方二人心中那无尽的憋屈与对未来的深深恐惧。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红云那混元大罗金仙的身影，如同无法逾越的因果神山，死死压在了西方大兴的道路上，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