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叛国

作品:《建安十八年

    陈璟给沈青江夹了一筷子菜,然后放下碗筷,拿起纸包打开,里面包着一些黑绿色的不明物体,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呛得他一阵干呕,他忍着恶心问陈河:“这是什么啊爹?这么臭!”


    陈河面不改色地吃了一块扣肉,道:“这是从彭万里的胃里取出来的。”


    陈璟一下子跳了起来,把纸包扔回了桌子上,鼻子眉毛眼睛挤在一起,大喊道:“爹你说说就好了嘛!干嘛把东西拿到饭桌上啊!”


    饶是陆谦此番也是受到了一丝冲击,平日里云淡风轻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语气有些不自然地说道:“陈……陈叔,可以具体说说吗?不用打开!您不用打开!”陆谦慌乱地阻止着要打开纸包的陈河,“您口述就好了,口述就好。”


    沈青江和尚尧在一旁笑盈盈地坐着,陈璟见状恍然大悟道:哦,你们三个是不是早就商量好了,拿这玩意儿恶心我和陆大人!”


    沈青江有气无力道:“非也非也,我三人是医者,这种东西对我们来说,委实不算什么。”


    陈河白了陈璟一眼:“你个没出息的臭小子,这点东西就给你吓成这样!”说罢又吃了一块鸡翅。


    陈璟道:“哎呀爹,你别吃了,快说说到底有什么发现啊!”


    陈河一摔筷子,怒道:“你个小畜生!你爹这几日除了治病救人就是验尸,拉磨的驴都没有这么使唤的,你还不让你爹吃口饭了!”


    陈璟马上陪笑道:“哎嘿嘿嘿嘿,爹,哎呀,你看这话说的。”他慢慢坐回去,还不忘用指尖捏着那纸包丢远一点,然后贴在陈河身上,亲昵地说,“我这不是担心有话在肚子里憋着,再把您老憋出个好歹来。”


    陈河不耐烦地推开他:“滚远点。”他估计到陆谦的感受,终于是没有再打开那纸包,只是解释了一下纸包里的东西,“这东西是彭万里胃里还未曾消化的东西,我看着像是一些粥点之类的,用银针探了探,的确是有毒。于是我便抓了只野狗来试毒,发现不过一个时辰,那野狗便四肢无力,趴在地上,任我如何试探都没反抗。”


    陆谦问道:“陈叔可知道是何毒?”


    陈河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曼陀花。”


    尚尧问道:“可是那产自西域的曼陀花?”


    陈河道:“正是。”


    陆谦惊呼道:“你们是说,这花产自西域?”


    陈河道:“没错,曼陀花颜色妖艳,喜干燥寒冷之处,西域之地寒土广袤,盛产此花。”


    陆谦道:“如此便说得通了,我们今日得知,当年吴钰曾经被一军官所救,那人言说要去京城,途径此地,我便猜测,此人很可能是驻扎在西部边塞的将士。”


    陈璟问道:“何以见得呢?”


    陆谦手指蘸水,在桌上画道:“你们看,京城在禹安以东,那人说去京城路过禹安,我们便将京城和禹安连在一起,沿着这个方向反向延伸过去,便可推测那人很可能是西边来的。依据马镇长的说辞,那人在带着一个孩童的前提下,以一人之力击杀了数名杀手,此等武功必定不是一般士兵,应当是一员大将。我大梁西面要塞需此等大将驻扎的,也就只有与西域接壤的西疆大营。”


    在听到“西疆大营”四个字的时候,陈河夫妇和沈青江三人均面露异色,陈河握紧了拳头,尚尧的筷子掉落,沈青江捂着伤口咳嗽了起来。


    陆谦看着他们的反应有些奇怪,便问道:“诸位可是觉得我这推理有误?”


    沈青江道:“哦,非也,只是觉得如果这事情牵扯到封疆大吏,那可就难上加难了,大人可还有其他证据?”


    陆谦掏出了那块断掉的玉佩,道:“这里有马镇长当年收起来的一块玉,可惜已经碎裂,只能看出一个‘生’字,不知西疆大营的哪位将军的名讳与这个字有关呢?”


    陈河双手颤抖,道:“陆大人,可否让我看看这玉佩?”


    陆谦见陈河这反应,颇有些讶异地将玉佩递给他。


    陈河接过玉佩反复端详,而后又给尚尧看了看,尚尧有些激动地说道:“难道是他?”


    陈河道:“不错,看这‘生’字,应该就是他了。”


    陈璟问道:“爹,娘,你们……知道这玉佩的主人?”


    陈河点头道:“没错,如果我没猜错,这块玉佩的主人,姓隆。”


    陆谦听后,脑中飞速闪过了一个名字,他不可置信地说道:“难道是威远将军,隆霄?”


    陈河有些意外:“以陆大人的年纪,竟知晓此人?”


    陆谦道:“从前听家父提起过,这位隆将军是三代从军,一门忠烈,他镇守西疆大营,战功赫赫,可却勾结西域门托国的二皇子意图谋反,此事震惊朝野,皇上一怒之下判了他满门抄斩,诛九族。此案牵涉甚广,在朝廷里也掀起了一股惊涛骇浪,受牵连的官员多达百人。”


    陈河道:“朝廷里的事情我们平头百姓不了解,但隆将军当年在百姓心中可是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尤其是靠近西域的那一带,若无隆将军镇守,怕是百姓早就不知道被西域的悍匪给祸害成什么样了。”


    陈璟问道:“那这样的人为何会勾结西域谋反呢?”


    陈河道:“据说是当时的随军御史参奏的,说是找到了隆将军与门托二皇子私下往来的书信,信中商定隆将军要打开西疆要塞的大门,让门托军马长驱直入,直捣黄龙,并许诺了西疆十五个城池给隆将军。”


    陈璟皱眉:“仅凭书信就能定罪吗?这也太儿戏了!书信易于伪造,皇上别不是让人蒙了吧!”


    陈河连忙捂住他的嘴:“小兔崽子,慎言!”


    陆谦无奈地笑了笑:“阿璟这也算是英雄惜英雄,陈叔,我们这是关起门来说话,没有外人,无妨的。”


    陈河这才放开了陈璟,压低了声音说道:“其实当年除了信,隆将军还在与门托的一次交锋中抗旨不遵,撤了西疆边塞的守卫军,门托军队长驱直入,西疆损失惨重,皇上这才一怒之下杀了隆将军。”


    尚尧接着道:“不过这件事也有很多人存疑,老百姓们都在传,说那些信根本就是当年那个随军御史杜撰的,至于抗旨不遵也是那御史栽赃的,可当年的随军御史如今已经官拜内阁首辅,这事也过去多年,自然是没有人敢再提及此事。”


    陆谦惊道:“您是说,当年的那位御史就是如今的内阁首辅大臣刘瑾,刘阁老?”


    尚尧点头道:“没错,正是他。”


    陈璟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陈河道:“正是二十年前,建安十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