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Chapter44.“所以——你喜欢我。”

作品:《我的普通女友

    风雨席卷大地,摧毁花草树木。


    思索的片刻,岸边槐树粗壮的枝干被折断,直直朝着李顷舜砸过来,几乎是本能的反应,李顷尧抱着李顷舜往后滚了两圈,后腰磕到一块突出的石头上才停止滚动。


    湿重贴身的衣物,忽然哭泣的弟弟,分不清哪里的伤口在被雨水灼烧。


    漫天风雨里,李顷尧求死不得,在重伤昏迷之前,李顷尧想起李岸的失踪,想起自己之前在李金兰遗物里找到的她曾带着弟弟去过逐县的火车票。


    那里或许有一切的答案,或许能治好李顷舜也说不定。


    想死的理由需要一点点堆砌,想活下去,往往只需要一个念头。


    “李顷舜,我们不死了,好不好。”李顷尧虚弱地说。


    李顷舜闻言停止痛哭,他想好了另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哥,我们别见面了,看到你,我就会想起妈妈,我就会崩溃。”


    真像李金兰。


    李顷尧释怀地笑了,他们两个人都太像李金兰,内耗、自卑、懦弱,能活到今天全凭对彼此的愧疚。


    不见面就能解决一切,李顷舜还是太过天真。


    但李顷尧用这个借口来到逐县,寻找改变李顷舜命运的一丝可能。


    冰冷的雨还在下,晋荔抬眼看向窗外,问道:“那天的雨比今天的还大吗?”


    “大得多。”李顷尧面色苍白,说话也轻飘飘的,“你知道我骗了你,怎么还来找我?”


    晋荔反问:“可我真有个弟弟在青安,不是吗?”


    李顷尧说:“你可以当作不知道,过自己的生活。”


    晋荔还在为李顷尧的不告而别生气,嘴上不饶人,“你都做不到的事情,还指望我做到?”


    但她看到李顷尧的嘴唇干裂,还是拿起桌边的棉签沾水给李顷尧涂嘴唇,她动作轻柔,仿佛在修复一件美丽的瓷器。


    李顷尧蓦地红了眼眶。


    雨水灌满池塘,溢出两道水痕。


    晋荔垂着眼,不忍和李顷尧对视,她专注面前的唇,想起了李顷尧笑的样子。


    李顷尧颤抖双唇,“晋荔,对不起。是我破坏了你平静的生活,我会照顾好李顷舜的,以后也不会再麻烦你,我会活下去,你能不能别讨厌我。”


    别讨厌这个内耗自卑、懦弱又敏感的我。


    这话听着刺耳。


    这么好看的嘴巴里不该吐出这么无聊的话。


    憋着不说,是对自己的惩罚,晋荔绝不内耗。


    啪嗒。


    温润的触感落在干涸的唇上泛起层层涟漪。


    李顷尧瞪大了双眼手足无措,只能用没打针的那只手抓紧床单。


    良久,晋荔忍住想要咬掉死皮的冲动,结束了这个单方面的吻。


    “晋荔……”


    李顷尧在脑子里推导所有的因果关系,都没想清楚这个吻是为什么,他焦灼又忐忑,还贪恋那一丝温暖。


    大脑已经停止思考,李顷尧喃喃道,“这是什么?”


    晋荔耿直回答:“接吻。”


    “我知道,我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


    为什么此时迎


    接他的不是雷霆争吵,而是一个湿软的吻,甚至还是,他的初吻。


    晋荔蹙眉,“其实我也搞不懂为什么会这么做。明明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你也是我弟弟,你和宋嘉余差不多大。他追我的,我心如止水,可当我知道你出事的时候,心整个乱掉了。”


    话说到这里,晋荔又想起得知自己‘被小三’那天的心情,愤怒不甘,可笑难过,什么样的情绪都有,但唯独没想过回头。


    因为离开毕群义的生活晋荔有把握过好,没有毕群义也没关系,日子照常过,结婚还会离婚呢,世事无常四个字可以概括总结所有意外。


    可没了李顷尧,好像不太行。


    不是活不下去了,只是日子会少点什么。


    他们拥有同样的伤痕,光凭感同身受就能看穿彼此大部分的逞强。在李顷尧面前,晋荔可以暴露自己脆弱,自己的不堪,可以做不那么完美的人。


    李顷尧会把所有好吃的第一口都留给晋荔,晋荔想逞强的时候得到的不是训斥而是支持,无论她做了多么荒唐的决定他都能第一时间想出执行的办法,连晋荔的虚荣心,李顷尧都会第一时间满足她。


    那是晋荔从没感受过的偏爱和例外。


    无数次,晋荔推开家门,一眼就能看到李顷尧在院中打扫的身影,听到推门声,他总会回过身,粲然一笑。


    于是疲倦感一扫而空,白日里沾染的风尘也随之消散。


    非要用一个词形容这种感觉,那便是——难得心安。


    这些日子,他们都在人生中巨大的变故,都在脚踏实地过好当下,只是晋荔没想过死,而李顷尧没想过活。


    “我知道这个时候说这种话非常不合时宜,理智告诉我,我们两个没有可能,我们要是在一起,麻烦一定会接踵而至。可是你知道吗?车开过检查站进入青安地界的时候,天上忽然下了很大的雨,我看到一队迎亲的婚车在对向行驶。我就想,要是这个婚车上坐的是我,我会期待对面那个人是谁。”


    晋荔看向李顷尧,眼里闪着晶莹。


    “是我吗?”


    李顷尧小心翼翼地问出这句话,满怀期待地对上晋荔的眼神,却看见晋荔摇摇头。


    一颗悬着的心扑通沉入水底,李顷尧本就没有血色的脸上,更显死寂。


    “我没想好。你也知道,我没什么想要的。”要是换了旁人这件事可能就到此为止,水面上的涟漪总会平息,可晋荔再一次涌生出一种追问到底的执着,“于是我用排除法来解这道题,我问自己,要是这辆婚车上坐着的新娘是你要娶的人,我会怎么想。”


    “我想的是——”


    晋荔故意拖长音节,李顷尧再次抓紧被单。


    晋荔抓住李顷尧的手说:“要是我是这个新娘就好了。”


    “可我只是一个拖累。”李顷尧回应一份感情的第一件事就是贬低自己,“我真的不是个好人,我抛弃了妈妈,又想抛弃弟弟,我还……抛下了你。”


    李顷尧抽出手,侧过身,无力感像是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他的心脏。


    “你妈死了你都不知道!”


    “和你聊个天真是太磨叽了!看着挺帅的怎么人这么窝囊。”


    “你妈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狠心的儿子?”


    “扔下弟弟不管?光给钱那哪行啊!”


    “哥,你为什么不要我?”


    “你个杂种!活着浪费我的钱,死了也没人哭的畜生!”


    ……


    从小到大,恶语如箭矢锋锐,李顷尧的心千疮百孔,他不敢相信自己是被爱着的。


    “像我这样的人,不配被你喜欢,你别管我了,求你。”李顷尧喉咙里挤出近乎哀求的呻吟。


    一段并不那么正式的表白,甚至没有说出‘喜欢’两个字,光是这样的爱意就令他冷汗直流,痛苦万分。


    对于只吃过苦的人来说,白开水都是太过致命的甜蜜。


    “那怎么办?”晋荔从背后环住李顷尧的腰,“我就是喜欢你。”


    明知不合时宜也要说出口的喜欢。


    李顷尧的确喜欢晋荔,可他从来不敢妄想晋荔也会喜欢自己,那些浪漫的幻想对李顷尧来说像是毒药。


    “你不喜欢我,我也不会死,没必要因为怜悯我,毁掉你自己。”李顷尧每说一句话,心里就痛上一分,但他必须这么做。


    “阿尧,你从来都不是谁的负担,更不是什么拖累。我们刚见面的时候,我在人生的最低谷,你有能力,也有想法,你全心全意为我,我都感受得到,有你陪着,一切都在走上坡路。”


    晋荔轻笑,“你真的很好,好到来青安的路上我都在想,这世界太大,要是没有李岸,我们可能根本不会遇见。李岸错了一辈子,唯一做过的好事,是把你送来我身边。”


    “你不是累赘,你是礼物。”晋荔叹气,“我都奔三的人了,学历一般,没有稳定工作,妈妈生病,爸爸失踪,长相普通,还不会化妆,沦落到相亲市场上也是没人要的水平……”


    “你不是这样的。”李顷尧闷闷地说。


    晋荔问:“那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


    “月亮,独一无二的月亮。”


    李顷尧想起无数个和晋荔吃饭的夜晚,他都会抬头看一眼头顶上的月亮。


    “我希望你过得好,就算不和我在一起。你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人,会比我更喜欢你。”


    “所以——”晋荔将下巴枕在李顷尧的肩头,“你喜欢我。”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沉默良久,李顷尧不再挣扎,他说:“喜欢,很喜欢,喜欢到觉得用弟弟的身份接近你是我犯过第二愚蠢的错误,第一愚蠢的事情就是没早和你坦白,把局面闹成如今的样子。”


    李顷尧问:“你真的不怪我吗?”


    “怪你能解决问题吗?真正要怪的是李岸,你也是受害者。”晋荔信奉,“既然结果无法改变,那就想方设法接受这个结果。”


    “那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我可没有一个会割腕自杀的男朋友。”晋荔佯装恶狠狠地说,“还在考察期,考察不合格就给你打包送走,只留下我弟。”


    炽热的呼吸喷在李顷尧的耳边,皮肤下的血液一点点重新沸腾。


    “你还没见过李顷舜,你就要带他走吗?”李顷尧提议,“还是让他留在青安吧,这里的环境他更熟悉。”


    “敢带你去死的弟弟,不用见面也觉得挺有意思的,就是家里房子还没盖好,等盖好了接他过去过年。”


    说起房子,晋荔想起晋淑兰改过的那张图纸,特地加了一间房子。就好像提前预见了这一天的存在一样。


    她知道李顷舜的存在,也能猜到晋荔一定会选择把人带回家。


    所以晋淑兰一直都知道李顷尧是李顷尧,并非李顷舜,她考验李顷尧,更像是一种托付。


    这样想来,晋淑兰一定还隐瞒了什么。


    她当年为什么会见过李顷舜?


    李顷舜又会记得她吗?


    李岸当初是真的失踪了吗?


    那二十万会不会和当年的真相有关?


    晋荔眼里闪过一丝光亮,“李顷尧,你收到过来自李姵的转账吗?”


    李顷尧回想起妈妈去世后的某个夜里,他正在清算家里的资产,忽然收到一个转账提示——您的农业银行卡到账100,000元,汇款人正是李姵。


    “有,收到十万,还在我农行的卡里。”


    李姵大概率是秘密的知情人,当年的事,李金兰也深陷其中。


    “那你妈妈的腿是什么时候断的?”


    “我去外地读书的第二年,应该是……十年前。”


    “李岸失踪也是十年前!”李顷尧回过身,“我手机里有一张照片,是李岸失踪前留下的字条。”


    晋荔打开手机,在相册的最底下找到了这张照片。


    上面写着:我出去打工还债,勿念。——李岸


    “这封信是伪造的……”


    看到这张字条,晋荔觉得李岸大概率已经……死了。


    “你怎么知道?”李顷尧对照过李岸的字迹,“这就是他的字迹,我反复确认过。”


    “因为我也见过这张字条,一模一样的字条,连这个破折号倾斜的角度都一样。”晋荔努力回想着细节,“在我八岁的时候,李岸失踪过一次,他留下这张字条后就人间蒸发。现在想来,李岸那次失踪,应该是去青安和你们一起生活了。”


    这张字条本应该在晋淑兰手里,现在却成了李岸二次失踪的铁证。


    李顷尧想到这一层,他抬眼,晋荔也在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


    窗外亮起闪电,秋雨瓢泼。


    晋荔问:“还要查吗?”


    李顷尧摇头,回道:“足够了。”


    谜题解到现在,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他们不再期待,也不再惧怕,不管当年的真相于何时何地大白天下,他们都要继续生活。


    一起生活。


    作者的话


    枫愁眠


    作者


    04-06


    谜题的题干即将全部给出,解谜的时刻要来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