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16.狡兔有三窟,李岸有三家
作品:《我的普通女友》 决定搬回农村住的提议得到了晋淑兰的大力支持,因着有人趁虚而入乱要账的关系,晋淑兰领着二人来到农场最里边的一间小屋子。
这间屋子晋荔从没来过,但她知道,这是农场的财务室,她偷翻过家里存折之后,晋淑兰就把农场的账目单独划出来,在这间屋子里单算。
晋淑兰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岁月陈旧的气息。
“十九年了。”晋淑兰叹道。
晋家小农场是李岸走后的第二年,晋淑兰才决定弄起来的。
晋家往上找两辈都是干算账先生活的,算不上有钱,但在镇上还是有一定名望的,邻里之间起了什么纠纷就说找晋家的算账先生来。
只是到了晋淑兰和晋若兰姐妹两人这一辈,家道中落,她们的二叔贪了钱,卷款逃跑,二叔一家人一夜之间也没了踪迹,晋淑兰的父亲是家里的大哥,二弟的饥荒就算到了他们头上。
这事一出,晋家经营了两代人的饭碗砸了不说,三叔和四姑两家当即要求分家,分家之后一个去了济南,一个去了青岛,四家血脉至亲却再没有来往。
晋荔在济南这么多年,只是听说自己还有个三姥爷在济南,却从未打过照面。
晋淑兰的父亲是个执拗的性子,不肯欠着镇上的钱不走,趁自己还有点木匠活的手艺,便没日没夜地干活,最终把钱还上了。
只是这一折腾,身体垮了,晋淑兰的父亲没能熬过那年的冬天就撒手人寰,把一个家就这样扔给了晋淑兰。
晋淑兰最开始是开小卖铺的,这种营生来钱不快,但成本低,支持一家子人过日子是没问题的,再加上她还有点小聪明,知道囤点紧俏货,偶尔也能挣不少。
就算晋若兰有点败家,这日子还是过得下去的,晋淑兰还给自己攒了一点嫁妆钱。
三十年前的一个雨夜,改变晋淑兰命运的敲门声急促地响起,一下又一下,如若雷鸣,延宕至今。
晋淑兰披着外套,迷迷瞪瞪地去开门,还以为是晋若兰鬼混回家了,没想到是一个男人敲的门。
那年代流行一个词,叫作“白面书生”,晋淑兰只是听人说过这个词,但对这个词没有什么具体的想象。
晋淑兰一辈子都在镇上来来回回的,见到的都是村里的壮汉,一个两个跟黑炭一样,她根本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那人借了电话,说是给家里报个平安,他的自行车坏了,一路推着到了这里,看着门牌子那里还亮着灯,就过来碰碰运气。
“随便用,要不要喝点热水?”晋淑兰问。
“那就谢谢妹子了。”
晋淑兰给那人拿了一个马扎,还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你从哪儿来的?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你在这坐会儿吧。”
“我叫李岸,春风又绿江南岸的岸,从青安来,帮我朋友忙活点事情,没想到下这么大雨。”
“好名字,像诗一样的名字。”
晋淑兰小学毕业后就开始帮家里忙活,那时候家里人多,父亲又是家族里的老大,根本顾不上家里,很多农活晋淑兰的母亲根本忙不过来,就让晋淑兰回家帮着一起干。
但晋淑兰心底里还是喜欢读书的,偶尔也蹭一下晋若兰的课本看看,农闲的时候也会买个米字格的本子偷偷练字。
被母亲发现了,母亲没说什么,只是告诉她,女人不需要懂这么多,有这功夫还不如多纳两双鞋底子。
被父亲发现了,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女孩子家家的,学这些有什么用?是不是怪家里人不让你上学了?以为我和你妈害你呢?我不是让你跟我学算账的本事了?你怎么好赖不识!”
从那之后,晋淑兰就没在家里练字了,她只敢在地里用树枝写下自己的名字。以后,或许还会写下一句关于春天的诗。
稍微暖和了点,李岸这才问:“没打扰你休息吧?”
“没有。”晋淑兰随口扯了个谎,“我等我妹呢,她夜班。”
昏黄的灯,嘈杂的雨。在这样氤氲的氛围点缀下,晋淑兰圆圆的脸好看得非常。
“你比我见过的很多人都要好看。”
话一出口,李岸脸蹭地红了。
“不好意思,我是心里想的,没想到直接说出口了。”
晋淑兰强装镇定,轻咳一声,“没事,镇上人都这么夸我,我都习惯了。”
李岸应声道:“他们眼光都很好。”
李岸笑了,晋淑兰也跟着笑,眼神里流动的都是说不清的情愫。
而后雨停了,五点的钟声准时敲响,李岸踏着黎明的暮色匆匆离去了。
初次见面,他们没有互相留下联系方式,也没有说什么之后再见的话,更别提什么肢体接触,他们只是很单纯地见了一面,如同石子落入湖面,泛起涟漪。
不过是涟漪。
他们都没想到重逢来得那样快。晋淑兰去百里河镇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那个朋友嫁了个家里开牛场的,非常有钱,婚宴规格也高。
晋淑兰猜到这场婚礼并不简单,但没想到会如此隆重。她看着一排排汽车,拽了拽自己略有紧身的长裙。
幸好她早有准备,找晋若兰借了一件衣服,不然难免露怯。只是晋若兰长得瘦,这是她从晋若兰衣柜里挑出来的最大号的衣服,费了半天劲才挤进去,她一中午不敢吃东西,生怕撑坏衣服。
但新人敬酒的时候是躲不过的,晋淑兰起身,夹着胳膊,怎么样都碰不到对方的酒杯,只能一点点试探着伸出胳膊……
“刺啦”一声。
完了!还是裂开了!
晋淑兰硬着头皮敬完酒,想要借口溜走,可坐下的时候没坐稳,一个踉跄,裙子裂口就从腋下的部分延伸到了腰间,露出半截黄色的内裤边。
也是这个时候,李岸脱掉自己的外套,将晋淑兰裹住。
“我们先走了。”
新娘疑惑:“哎?李岸,晋淑兰,你们怎么认识的?”
“回头再说!”
李岸就这样拥着晋淑兰走出饭店,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对面一家服装店,他驾轻就熟地给晋淑兰挑了几件合身的衣服。
一直到买完新衣服,晋淑兰还没回过神来。
李岸再三坚持送晋淑兰回家,这里离着晋淑兰家也不算太远,两人就这样散着步走着,还生怕太快抵达目的地。
走在路上的时候,李岸说:“你今天比那天还好看。”
晋淑兰害羞地低下头,嘴上还是不饶人:“你不是文化人吗?文化人夸人怎么和我们没什么区别?”
李岸并不避讳,他直愣愣地说:“怪我,一见到你,我就变成了没文化的人。”
晋淑兰觉得自己脸颊发烫,都能上一盘烤地瓜了。
“你怎么在这里?”晋淑兰觉得是命运使然,“我今天本来不想过来,店里没人看,没想到我妹今天请了假,想在家待着,我才过来的。”
潜台词是——
如果不是命运,我们就会错过。
李岸感叹:“我也一样,我本来也不想过来,我是替我一个朋友来的,他是新娘的前男友。”
晋淑兰难掩笑意:“那真是太巧了。”
“是啊。”李岸说着,握住了晋淑兰的手,“我们还要见面的,对吧?”
晋淑兰紧张到冒汗,也没松开手,小鸡啄米一般地点点头。
如此梦幻般的恋爱的开始,让晋淑兰对两个人的关系有种莫名其妙的滤镜,无论李岸说了什么,她总能轻易相信。
就连结婚这么大的事情,就因为李岸一句,“我有前科,帮公司做了假账,我不想拖累你和孩子,咱们不结婚,其他都是一样的。”晋淑兰也放弃了。
因为那年刚好碰上晋淑兰母亲去世的事情,晋淑兰家里的堂兄弟都不见人影,没有儿子帮忙打灵幡,是李岸二话不说顶了上去,忙前忙后,累得都失声了。
那时候晋淑兰觉得,能够对自己这么好的人,不结婚就不结婚了,不就是一场酒席一张证明嘛?没有就没有了。
人在身边最重要。
只是谁都没想到,这么好的一个人,说烂就烂了。
晋淑兰怀孕之后,李岸开始家暴、偷钱、嗜赌,几天几夜不回家,什么畜生事情都干过了,晋淑兰还以为是自己不够好。
生了晋荔后,李岸更是变本加厉,连孩子都打。好在那个时候晋若兰也被男人渣了,一肚子火无处发,见到这个场面立马抄起烧火用的夹煤钳子冲着李岸的命门就去了。
晋淑兰上去劝架,晋若兰连晋淑兰都打,三人一闹,折腾到警局里,晋淑兰这才知道李岸还有个家。
那个家在青安市百里河镇,和二人重逢的那个饭店只隔了一里地。
晋淑兰没什么想说的,只是把李岸赶走了。
只是没过两年,李岸拿着离婚证回来,跪地求晋淑兰原谅他,晋淑兰到底是心软,又觉得家里得有个男人,就再次让李岸住进了家里。
李岸最开始装得还是好,但还是被晋淑兰发现了端倪。
“最后,他趁我带荔荔去市里看病,拿走家里所有的积蓄,卖了所有家里值钱的东西,还用我的名义借了不少钱。”
晋淑兰还能记起自己哭着到派出所报警的场景,“很多债主跑去闹事,他们骂我打我,没人信我是受害者,他们觉得我和李岸是一伙的。”
晋淑兰走上了和自己的父亲一样的路。
还债的路太漫长,晋淑兰决定破釜沉舟创办晋家小农场,距今刚好十九年。
十九年之间的所有账目,晋淑兰一笔一笔全都记着。
“他们可能还是没打听清楚,不知道我们晋家原本都是算账先生吧。”晋淑兰笑着流泪,“多少年了啊,我不敢偷一点懒,一门四女子啊,稍不注意就会死!”
晋荔翻着账目,看到了晋淑兰的来时路。
“交给我。”晋荔告诉晋淑兰,“没有人可以欺负我们,没有任何人!谁敢趁着你病,来我们家讨便宜,我叫他有来无回。”
“可是晋荔……”晋淑兰一声长叹,“妈妈不想你走上妈妈的老路。”
一辈又一辈,晋淑兰很怕这是一种诅咒。
所以那伙人上门的时候,晋淑兰心里想的是:不行,我不能给晋荔留下任何债务,哪怕是跟这些人同归于尽,都不能让晋荔走上自己的老路。
“不会的。”李顷尧握住晋淑兰的手,“还有我,我不会让晋荔重蹈覆辙,我会保护好这个家。”
“对!我们会保护好这个家!”
晋淑兰胡乱抹了把脸,恢复了之前的神色,“过两天开始收玉米、花生,还要播种,我不会动手帮你们,你们也不许花钱雇人干。”
“妈!那可是五亩地啊!”晋荔仰天长啸。
“不花钱雇人呢?”李顷尧抓住规则的漏洞。
“那感情好,算你们有本事!”
晋淑兰把小财务室的抽屉钥匙扔给李顷尧,推开门扬长而去。
晋荔和李顷尧都是村里长大的孩子,自然知道农忙时候的痛苦,两人互看一眼,都读懂了彼此眼神里的无助。
不能坐以待毙!两人默契地拿出手机,开始召唤救兵。
作者的话
枫愁眠
作者
2024-11-30
之后的回忆篇会比较少咯!咱们的女三号晋荞即将闪亮登场~女二号关令也快返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