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终于找到一个相对完整的股骨头。


    “以上面的那根小骨头来看，骨骼粗细大于人骨，而且关节头部似有三个滑车。从这个角度看上面的骨头更明显。骨头的直径大于一般的人类尺骨，而小于人类胫骨，应该是一个成年男性的骨头。”


    小苏却有不同的意见。


    蹲下后，暴雨快要将黑色雨伞打破程度。


    “但师傅，你看这个股骨头，长度又短于人类胫骨。但是因为滑车部分残损过大，不能看清到底是什么样的骨头。而且师傅你拿着的骨头尺寸巨大，应当是牛骨或是成年的马骨。绝不是人骨。”


    周队听了沈云这边的争吵，看向小苏：“你去帮着找水泥中，还有没有骨头。”


    小苏纠结，她应该跟着记录第一报案人的线索。随后点头：“是，周队。”


    回过神后，周队看向眼前的工人，点头：“那个，你继续说，什么时候桥塌陷的？”


    工人穿着墨绿色雨衣，一个蓝红色格子雨伞，挠了头：“就是方才啊，也就半个小时前吧。本来是这桥上水泥还没有干。再加上这段时间，一直再下雨，可能里面脆吧，桥就塌陷了，幸好还没有完工进入使用。”


    “要不这砸人了，可就不好了。”


    周队将警队的雨衣也穿上后，雨伞被打起来，巨大雨声音把耳边砸的响亮。


    “这期间有其他人进入吗？你们这工地？”


    工人连忙摆手：“可不敢啊！这是工地，警官，您可别这整我们这老百姓了。这是工地，肯定外人的，进进出出的，都是我们工人在忙活儿，要不然，就是上面来检查的。咱新城这老城区拆迁这大项目，没人敢懈怠啊。”


    “可不敢外人进来，可不敢——”


    工人有点被吓到了，这老城区在前不久的工地抛尸案后，武东兴装了很多监控。


    “小苏，查一下监控。”周队都忙的糊涂了，身后，左宣上前，点头：“好的，周队。”


    左宣解释着：“周队，小苏和沈法医在寻找剩下的骨头。”


    让警官带着工人去做笔录后，周队问着：“现场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雨太大了。”左宣摇头：“但我发现，在塌陷的水泥附近，这尸体一定是被浇筑完成中间时间段，或者是后期，才被放入的。这就说明，一定是有能自由进出的人，才能做到这样。”


    手全部都湿了，拿不出笔记本，用手指做着梳理：“所以工人肯定不可能，因为这样就无异于自投罗网了。”


    周队点头：“对，而且只能是能自由进出，并且不会被这里束缚。”


    雷电似乎要将天空劈开。


    沈云这边的水泥中寻找骨骼，还在进行中，推断大部分案件中，只要人体最重要、最大的骨骼存在，性别推断是最简单的一项。骨盆、颅骨、四肢各骨、肋骨和胸骨都可以进行性别的推断。


    尤其是骨盆，是推断性别最容易的骨骼。


    但现在，还没有被找到。


    “沈法医！我找到了！盆骨！”


    小朱激动将雨伞不顾，放在了地上，拿着一个被水泥糊住的，堪堪能分辨出盆骨的形状物质走来。


    沈云上手很快，但部分水泥在接近骨骼的地方，因为骨骼吸水严重，所以越靠近盆骨的地方，越来越坚硬的水泥。上方，闪电似乎比小苏打着的灯光更加闪亮，突然被照亮的手，沈云带着法医手套的手，突然有一丝不好预感。


    “师傅，能判断男女，年纪吗？”小苏着急，如同方才的闪电后，是迟到的雷声。


    沈云收了思绪，尸体骨骼身高的推断，将决定人体身高的因素，主要是长骨的长度。而且大部分人的身材都是比较匀称的，个子高的人胳膊长、手大，个子矮的相反。根据这些特点，长骨、躯干骨，甚至手骨都可以用来推断身高。


    这些骨骼在跟随水泥坍塌，就算是抛尸者完整抛尸骨骼，坚硬骨头，撑不住水泥钢筋的肆虐。


    “男性，中年人，甚至青壮年。”沈云开口着。


    雨越来越大，黄色警戒线被外勤警员拉起来。


    周队上前：“怎么样？”


    沈云摇头：“死亡时间超过三年之上，甚至五年，无法确定致命伤。在股骨头多出发现创伤，但无法具体被确定，是生前所遭受，还是被水泥碰撞新伤口。但能确定为25岁到45岁的男性。”


    “身高初步在一米八之上，上下浮动不超过两厘米，身材偏向于偏胖，强壮。”


    “应该是体力劳动者，盆骨处的坐骨神经连接处，有明显累积伤口。”


    足够多了，周队上前观察着：“骨髓能做提取DNA吗？”


    “小朱去申请基因库比对。”


    沈云点头：“我尽量。”


    小朱看向沈云：“沈法医能提取DNA，申请基因库比对很简单。”


    “先回去吧，师傅，这雷快劈脑袋上了。”小苏望着不断被闪电点亮的黑色天空。


    沈云点头，周队拿出车钥匙：“归队。”


    晚上九点四十二分，如果现在抛尸者已经知道桥塌陷了，那现在一定会有所动作。周队还在施工现场的，水泥桥塌陷附近。一个向外延申的商铺店下面，暴雨将一切冲刷着，同时刷新的，还有周队的万种猜忌。


    “周队，我觉得凶手不会来。”小朱眼皮打架，白天的庭前和解，现在的守株待兔。累死。


    执拗的很，周队问着：“对了，那工地保安把监控视频，发过来了吗？”


    “没有的话，立刻和上级申请权限。”


    小苏刷新着电脑消息：“发来了——”


    军区总医院，稍稍获得的意识，最开始是医院病床的冰冷，武灏灏起身，病房门外——


    “桥梁塌陷？”


    “这是建筑一期的完工，我刚看完，您给我的老城区拆迁项目，这一期三个月前就交付了。咱们把钱都给结完了，怎么还没有用，就塌陷了？”沈彬答应灏灏的，会一直陪着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


    现在，层峰是武灏灏的。


    所以他已经在等待女孩醒来的时候，看过夏叔发来的近期工作了。


    只是这一个桥梁塌陷电话，让他质疑了武东兴的能力。尤记得，在面试层峰的时候，某一个人的公司简介上，还大肆宣扬，五年时间，将层峰做到新城建筑龙头。现在，打脸来的真快，和他逃跑一样迅速。


    “施工方先待定吧，明天我去现场。”


    沈彬有点恼火，像是这种建筑项目中塌陷的，政府主导拆迁项目，影响公司名誉严重。


    事情很是棘手。


    “阿彬哥？”


    病床上的人，沈彬挂了电话：“先不说了，夏叔，灏灏醒了。”


    “我去照顾她。”


    电话那边夏叔兴奋：“哎！灏灏行了，那我去照顾。”


    黑屏的很快，但晚上十点零二分了，夏叔拿上新鲜出锅的羊骨头汤。


    “灏灏，你感觉好点了吗？”沈彬上前将女孩枕头往后靠着。


    上下打量着对方，武灏灏尝试自己从武东兴的事情中抽离，摇头：“没事。”


    沈彬注意到了女孩情绪，上前解释着：“不是，我没有掌控层峰。灏灏，我在帮着你处理公司的事情——额——是暂时的事情，我没有和你抢层峰的。方才是夏叔找我的，毕竟我是学建筑的。”


    “多少懂一点，拆迁项目桥塌陷了，你——”


    话生生被武灏灏拥抱的动作扼住，“谢谢你，阿彬哥。”


    “不要离开我。”


    武东兴的伤口，还在她的心上划动着。


    “好，我会在你身边。”沈彬承诺着。


    武灏灏左脸在男人肩膀上呆滞：“我想去个地方。”


    “好，我陪你。”沈彬将女孩推开，“想吃什么？我帮你去买？火锅，还是榴莲蛋糕。”


    武灏灏看向外面，暴雨：“去看父母。”


    “外面雨太大了，灏灏明天去可以吗？”沈彬方才听医生将，女孩在恢复初期，加上这次的情绪激动，最好近期一个月都卧床休息。女孩不言，只是看着医院窗外的闪电，将整个房间点亮一度后，坚定。


    暴雨，沈彬将自己的外套也套在女孩身上，但不及暴雨的万分之一，沈云的车，为了送武灏灏去医院，让沈彬开着。此刻正在墓园下面的甬道上停着，暴雨不断冲刷得，不仅仅只有警车，还有武灏灏混为泪水雨水的脸。


    “爸爸妈妈，我回来看你们了。”


    层峰我会好好管理的，我已经成长，却不知道是不是你们所期盼的长大样子。


    武灏灏只说了一半的话，剩下，看了一眼身旁正在打伞的男人。


    沈彬似乎理解错误了意思，将雨伞给她：“那我回避。”


    “不是！”武灏灏将人拉住，十指相扣的手，男人的衣服在她的肩膀上，暴雨之下，她的内心却无比平静。因为现在有阿彬哥在，什么都不怕。轻轻伸出的手，将身旁人一起压下，九十度的鞠躬。


    真诚着。


    曾几何时，武灏灏都幻想着，长大了能嫁给哥哥。孩提时期的而很多过家家话，没有想到，现在却了真的。很是讽刺，武灏灏晃动的手，似乎还在回味今天白天，刺入武东兴颈部的力道。


    身体的肿胀，有一段时间，现在她回想起来，才知道是为什么。哥哥之前告诉她是药物副作用，现在，她只觉得恶心，愤恨——


    扯出微笑，看向旁边为她打伞之人：“这是阿彬哥，爸爸妈妈，阿彬哥对我很好。”


    “我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