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强的手机，被技术科的同志在恢复数据之后，发现张永强的手机，曾经在伪装成一人食店主乔清欢，给死者严昊享发消息。一人食店的转角紧紧距离14栋，正好有一条暗道的小巷子，见面。


    并且在张永强线上交易订单中，出现过一个违法网站，售卖的强力听话药水。也就是强浓度乙醇，迷晕严昊享之后，再避开本就监控稀少的华宇小区。北宣出局的痕迹检验，明确701的2号房，都是严昊享的脚印，指纹，同时，存在张永强的死态干涸精子。


    窗外，狂风肆虐着整个新城。


    人会在极端天气下感到兴奋，因为这样的天气是自然意象的强烈信号，类似狂风骤雨，漫山飞雪，它们无意中削弱了人对人类社会的感知，会潜意识里觉得这是从地球别处吹来的风，人的视野在无形中被放大。


    审问室里，张永强低着头，听着窗户缝隙——


    “呜呜呜——”


    风刮出妖魔鬼怪嘶吼的声音。


    “张永强，零口供，我们照样可以判刑。”


    周队将证据一一列出来，给对面老头最后开口主动的机会。


    似乎这个审问房间里了，只有风在回答问题。张永强继续低头着，仿佛还在享受外面的狂风。这个时候他真正理解到存在于生活中，存在于现实中，而不是被迫打造的城市里，也只有这时他真正与万物连接。


    是这样的，所以竟然隐隐期待这种极端天气的失衡，有种脱离秩序感的自由，虽然很危险又短暂但是可以爽快一秒钟也好。更何况，他现在一直在爽！


    “抓我干嘛！”


    “我肚子不舒服，我要去医院！”


    “我告诉你们，我死你们警察局！你们都甭想好过，虐待老人，都给你们发网上去！”


    张永强活得太累了，他甚至希望一场不可避免的自然灾难，把所有的人都打回原形。就像是一个决口，风从外头灌进来，使他可以暂时脱离钢筋水泥，回应大自然对我们躯壳深处仍潜藏着的灵魂的呼唤。


    并且祈祷，这狂风能将他之前的所有不堪，全部刮走。


    前几天，他去过超市买从来没有吃过的菠萝蜜，超市好多人在菜场买菜，感觉像他结婚前一天去粮食站置办东西那种兴奋，大家的命运好像一瞬间统一了。所以，他这次又是什么时候，能从这里离开呢？


    周队拿起和外面审问记录的通讯对讲，“沈云，进来。”


    沈云将死者严昊享的尸体照片，修复后照片怼到老头面前：“你与前妻秦方好于2024年10月12号正式离婚，离婚原因是，你出轨，赌博，并且用夫妻共同财产，多次去县城按摩店，总消费超5万。”


    “你女儿张连州于4月10号，在南方外地远嫁姑爷家，赌博被抓。”


    “是不是最近，联系不到闺女了，她也不给你生活费了，对吧？”


    张永强搓了一下手心，明显被戳中。


    窗外强风呼啸不止，但现在，他开始惧怕这风，将他席卷走。


    沈云满意他的反应：“你于2024年11月1日，到新城老城区带拆迁小区，华宇小区，14栋，701，入住。并且房东刘青换见你为老年人，并且房子满意暖气，所以允许你在冬天，暂时居住2号房，向阳房间。”


    “待天气暖和，再让你回到那你原本租住的厨房房，阴面。”


    “你经常去小区下面福家吃饺子，并且一次还遇到了一个鲜少能在老小区看见的漂亮年轻女孩。乔清欢，一人食盖浇饭店的店长，不！你不一定知道，你只知道，她身材不错。”


    “这次没有偷拍吗？”


    张永强看似坐在这里，实际上，被扒的底裤都不剩。


    窗外强风更加肆无忌惮，就像是眼前警察的话，他气急败坏：“你！”


    “我没有偷拍！我没有！”


    “我说了，我要去医院，我心脏不舒服，我马上死这！”


    周队起身，平静着：“可以。”


    张永强张了张嘴，像是牌局上被抽走了最后一张底牌，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云递去2号房间的痕迹检验报告，还有那证物带着鲜血的绳子：“你于2024年12月1号前48小时之内，用乔清欢的身份，将严昊享绑架，并且勒死之前，实施侵犯。”


    “你杀害严昊享这是确凿事实。”


    “只是，这工地尸体案中，另外三个死者，陈烟，陈妍，左慧贤。你也杀了她们们？”


    “她们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门外，小苏拿着她的手机，正开口要说着什么：“师傅，外面市监管局的，要找你，他——”


    周队比划着一个“嘘”的口型之后，小苏才闭嘴，但能从表情读出，真的很着急。


    老头突然抬头，开口：“我没有杀人，我是被逼的。”


    “你猜为什么，严昊享的身体和她们一起掩埋？”


    沈云被点醒，也许这两个案子，应该同时去调查的。但人力有限。


    “为什么！说话！张永强，我告诉你，死撑着对你没有任何好处。现在说，还能减刑——”周队继续追问着。但对面的老头，已经无心再说下去了。点到为止，自己安全就可以了。明天的事情，谁又知道呢。


    张永强看向窗外，风终于是有了消停的架势。风平浪静的庆祝着他——胜利。


    门外，市监管局同志上前：“沈法医，您好，首先，我们监管局肯定能帮上忙的，我们一定尽力。所以，您真的确定，张永强就是凶手吗？”


    沈云怎么如此短时间之内，听到这样的话两次。她不直面回答，绕开：“你们是有什么线索吗？”


    市监管局同志递去资料：“据我们在前几日接到的举报，显示益生堂医药器械有限公司的保险品诈骗事件中，张永强先生一共被骗买一种叫做龟苓膏泡脚粉，实际上，这只是最普通的艾草粉末为主要原料的，欺骗中老年消费者的产品。”


    “张永强大概从2024年，11月1号左右，就开始购买，而且周期基本上是一个月一次。一个疗程大概在三千六百六百。像是这种泡脚粉，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骗老年人的。抓住老年人的在医药方面认识不足。”


    “目前，该保健品公司所有职员都在派出所调查。”


    “所以，我们在猜测，张永强如此容易相信他人，相信保健品，他真的敢杀人吗？怕不是——”


    被人利用了。


    沈云听着对面的逐渐弱下去的声音，她在心里回答着。


    “谢谢两位同志，我们刑警队会再次深入调查的，感谢两位的线索提供。”


    沈云让小苏送两位市监管局的同志离开，三人话题还在继续着：“真的谢谢了，你们监管局真负责啊。”


    “那是当然了，就这个老城区拆迁，工地上挖出四个尸体！咱新城谁不知道啊。我们上边领导可重视了，说着要是能帮上的，就一定帮上。当时接到检举消息之后，我们就锁定那张永强，就是没有想到。”


    “前几天，居然发现，这张永强，还是你们刑警队的嫌疑人——”


    声音逐渐被带出去，交替着，不一会儿。


    走廊对面，三队队长拿着一个资料过来，很是赶时间的样子，递去资料：“你们二队，最近抓了一个张永强的老头？”周队正好从审讯室出来，这老头就是要腾着，慢慢磨他的性子，板上钉钉的凶手，周队不再追问了。


    等着他到时候，自己开口交代吧。


    “老刘，你咋来了，你们三队不是最近端了一个骗婚骗钱的组织？”


    “怎么有时间来我们二队凑。”


    三队队长老刘甩了资料给周队：“你快看看吧！张永强这老头，被我们查的一个骗子，软件上装老太太和他聊天，骗他快六千块了！”


    又被骗了？


    沈云快速拿过老刘送来的资料，果然显示：“新城刑警队三队关于破获线上骗婚骗钱重大案件，受害者名单以赔偿办法待法院审核。”翻开第一页，应该是骗子团伙的人，果然，都是男人，没有一个女的。


    手段还是常见的很，就是在各种网络社交平台上，用暧昧的语气发消息。然后再用变声器，给对面的男人，要钱。往后翻了翻，终于找到张永强这个名字，玩二婚平台软件的时间够久了。


    2024年11月1日就开始注册使用，包括礼物打仗，直接收款码转账，前前后后有六千多了。网聊内容包括淫秽照片传播，裸聊，打赏色情，人妖主播。在3月，4月之后，单日在线时间在一天超过6小时。


    看来之前和被偷拍的钟挽歌败诉之后，赔偿了一笔精神损失费，又道歉。


    在这之后，对老头打击很大，老头终于害怕了，不敢偷拍了。改网聊了。


    “沈云，张永强该不会是真被什么人要挟了吧。”周队问着。


    就这半天，沈云手上东西已经两沓子了，摇头：“不知道，但我觉得，咱们应该去查查那个三个母女被杀案了。”


    迎面，小苏送市监督局的两名同志离开之后，生生是从刑警队的门口，等着同志把车开走。站在强风中，他头发像是新做的一九分发型。呸了一口土之后，勉强把风带起来的沙子糊住的嘴，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