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中心刑警队。


    档案室。


    “对了，沈法医，你想要找的几几年案子？”


    小朱在前面开门着，往后再确定一次。


    “20年的，车祸案。”沈云回着，前面，小朱走了进去，嘟囔着：“2020年的案子，车祸案，你说那个案子啊，就那个武锋全家被撞死了，还有一个司机，听说是当时有两个人伤亡，但后来一个大车。”


    “直接就撞上去了，全死了，四个人，要是没有那大车啊，兴许两个人能抢救回来，人这命啊，难说。”面对小朱的感叹，沈云追问着：“不是刹车失灵吗？”


    “说是一个意外车祸。”


    小朱打开了2020年的案宗，一件件找着：“是意外啊，但那谁说得准，武锋那多有钱啊，大老板，咱新城谁不知道，死在车祸，又被正正好的刹车失灵车撞了，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吗？”


    “演电视剧呢。”


    这话有道理，沈云还是太相信自己看见的了，很多时候，看见的真相，只是他人计划下，想让她看见的真相。“小朱，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沈云突然停止了寻找。


    “那当然，云姐，咱们可是一起来的新城中心刑警队，虽然说你去省厅学习一年不在，但我一直把你当姐姐。”小朱移开了距离，寻找的脚步越来越远。“如果你的家人可能是死于他杀，你会去查清楚吗？”沈云这问题，更像是在问自己。


    小朱稍稍顿住：“会，一定会的，就算是我不是刑警这个职业，只是一个文职，可能也会害怕，一辈子都抓不到罪犯，成为心头难以拔下的刺。但我不会退缩。”


    刺，她倒是不怕，相比不孝二字，她更愿意自己无能，抓不到罪犯。


    “找到了，2020年12月30日晚上七点三十五分发生的车祸案。”小朱将档案递了过去。


    门口。


    小朱离开后，拿到案宗的沈云正正和门口的周队对上，往下瞄了一眼：“车祸案？”


    “是，我想重启案件。”沈云直言，眼神很是坚定，对面，周队点头，提醒着：“重启案件可以，但需要证据，并且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张局反腐巡视回来，大概下周，你提前准备好，怎么和他说。”


    重启案件，四个字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很难，像是车祸这种意外案件，并不能立刻作为刑事案件，立案成立。但沈云已经决定做，就算是私下调查，她也会不懈余力，“好，我知道了，周队。”


    周队视线望去审讯室：“左慧贤的丈夫提审来了，一起进去审审？”


    “老规矩，你问活的，我查死的。”沈云回着，随后转身离开。周队微笑，看来还是不错，没有因为当年国道车祸的案子，影响到，还能打趣他。


    法医解刨室。


    2020年12月30日夜晚七点十九分老城区远郊道路，车辆汇入路段，发生车祸，武锋及其家人共三口人，妻子丁苏梅，女儿武灏灏（hao），外加一名私人司机，沈国栋，确定为两名无生命体征，两名伤亡。


    车祸交警已经介入，目前确定两人死亡，两人受伤，并且于2020年12月30日晚上七点三十五分发生的车祸，遭遇车牌号为X043200无明确土方公司管理，散货土方车刹车失控撞击，确定四人死亡。


    沈云闭上眼睛，陷入早上的梦境，也就是说，在一开始的七点十九分后，确定为两名无生命体征，两名伤亡，到了三十五分，只是短短的十四分钟，就有一辆土方车，直冲车祸现场，进行了二次撞击。


    确定四人死亡。


    抽离车祸案件，沈云戴好法医白大褂，橡胶手套，开始解刨第一个左慧贤尸体。


    一个小时后。


    敲门声，小朱像是很着急的声音：“沈法医，你现在方便吗？”


    “进。”


    沈云直直腰，随后蹲在解刨室里，一个小时不间断解刨，才25岁的身体，腰已经不行了。“沈法医，这是新来的实习法医，先走了啊，我和周队要去现场采集线索。”小朱将人带进来，就离开了。


    将电脑包放下，就上前隔着解刨室和法医办公室的透明玻璃，“师傅，我是实习生，苏新豪。”


    “叫我沈法医就行，我只是比你大一岁，不用称呼师傅。”沈云缓过劲儿，起身走出来，丢了法医橡胶手套。苏新豪跟过去，“那可不行，大一岁也是大，而且小朱姐说了，师傅你很厉害，我要嘴甜点，学点真本事。”


    “少说多做。”沈云七步洗手消毒后，苏新豪递去了毛巾，眨眼：“放心吧，师傅。”简单中午饭后，沈云再次进入解刨室：“你看着就行，下次你和我一起解刨。”


    “好的，师傅。”苏新豪点头应着，下意识堵住了鼻子，那刺鼻的尸体气味，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


    2025年1月1日，上午九点四十分，周队将日期写在搜查令上后，戴上脚套进了门。


    华宇小区，14栋702。


    “你确定十二月份初，大概12月1号左右，你的老婆和孩子失踪了？”周队往后看陈启富，也就是左慧贤的丈夫，距离发现尸体已经过去了四天的时间，周队又回到了案子的原点，那就是陈启富的家。


    门口，拿着车钥匙，一身黑色棉服，脏的反光：“真的，警察同志，我不都和您说了，就逛个超市，老婆孩子就不见了，我找了好几天，哪里都没有，我这才是选择报警的，报案失踪。”


    “这，这，还有去派出所报案的单子呢，说着让我等，没想到等到的是你们刑警。”陈启富身子探进来，将门口鞋柜上的报案通知单递过去。


    一旁，小朱接过报案通知单，扫了一眼，点头，表示是真的。


    “行了，那我先上班去了，这一天天的，耽误工时。”陈启富转身就走了。周队往前几步，戴上手套，喊着：“陈启富，注意手机通讯畅通！随时找你！”人已经走远，只剩下匆忙的脚步声在步行梯中来回敲打。


    小朱拿起手机，保存证据，拍照：“元旦还上班，现在送货这么忙吗？”


    没有回复，周队已经开始第二次搜查取证。


    单元楼下。


    拿着法医箱子的沈云，正正和着急上班的陈启富撞上，视线一直跟随。


    “师傅，你在看什么？”自上手12.27工地抛尸案后，已经是四天泡在解刨室里，四个尸体她已经掌握尸体线索，方才撞上的人，应该就是周队给的死者家属，左慧贤丈夫，陈启富。


    长款老式面包车，现在路上已经不多见，白色主体青色修饰车身，用了半辈子的程度，但车看着就很能装，陈启富一脚油门后，消失在转角街道。


    “不是要去取证，那我先走。”苏新豪抢过了法医箱子，走了上去。


    还没有收回的视线，沈云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701。


    是陈启富家对门，沈云见奇怪老头颤颤巍巍将钥匙插入门锁，进门后，才探出脑袋。“沈云，你干嘛呢？”周队在陈启富家门口，上下打量着，眉头皱着。


    往上继续爬楼梯：“还记得前几天，老城区，偷拍的奇怪老头吗？他就隔壁的。”


    沈云眼神示意着，对面，周队立刻领悟，摘了手套，开始敲门。“开门，刚看见有人进去了，开门，警察。”周队砸门的声音越来越重，身后沈云拉开距离，依靠在七层步行梯的栏杆上，紧紧盯着猫眼的位置。


    “什么？”出租房隔音很不好，奇怪老头拖拉脚步的声音，外面都能听得见，老头的黄灰色皮肤更暗了几分，眼袋耷拉到法令纹的位置，身高很高在一八五左右，甚至更高，不同方才，就穿了一个灰色破洞过性内裤，堪堪在骨头大跨上搭着。


    沈云愣住，周队转身，皱眉：“穿上衣服，配合调查。”


    出租房的地漏像是坏了，一走进去就被卫生间臭气圈住，卫生间狭窄的位置，对面是一个洗衣机，里面被灰色黑色的衣服填满，上面还带着皮屑儿，刚脱下来的衣服，掺杂着臭气的，还有老人味。


    月饼被放潮了，发霉的味道，老人味类似。


    “就住你这一个人？”周队去开其他房间的门，都是隔断房，所以方才的隔音不太好。


    “不知道，应该还有其他人。”老头再从房间里出来，肩上挂着穿薄了的灰色秋衣，下面一个黑色秋裤，瘦的腿像两个竹竿，堪堪支撑起一个骷髅身体，眼珠子狠狠凸出来，靠近眼角的位置，红血丝布满，盯着对面的人。


    周队掩了眼神，将人带出来：“十二月一号的时候，你在哪里？”


    “对门最近一个月有什么奇怪动静吗？”


    奇怪老头不知道从哪里抓来的帽子，又往下压了几分，衬着那双眼更诡异：“不知道，十二月份，我就住这里，对门经常吵架，会摔门，在凌晨四点的时候，就会起床，然后去楼下开车。”


    周队和一旁的沈云交换眼神，像是确定了什么，让奇怪老头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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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02。


    “小朱，现在查那老头，还有近期一个月华宇小区的监控画面，周边500米所有街道的监控视频。”周队关了702的门，嘱咐着。沈云戴上了法医手套，收集房间线索，还是忍不住回忆方才：“这老头有暴露癖，前几天看见的偷拍，他绝对惯犯。”


    “知道咱们是警察，还脱了衣服，出来见人？他精神有问题吧，小朱姐他是不是精神病啊。”苏新豪猜测着。


    十分钟后。


    沙发上，小朱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不是精神病，情况有点复杂，可能要回队里说了。”


    “不行，还不能回去，起码要找到点线索。”周队不服气，在窗口四处找着，嘟囔着：“这都第二次了，怎么会没有任何异常呢，老头说吵架，那就说明这个陈启富有充分的作案动机，起码对左慧贤的杀害作案动机。”


    卧室。


    老式黄色木衣柜，和墙壁是一体的，很典型的上世纪装修风格，能看出失去了老婆，生活一团乱麻，沈云从枕头上拾起一根头发，放入证物袋。


    转头，床头柜摆放的位置很是不安全，一下子就磕到了大腿的位置。


    “我去。”循着声音，苏新豪进来：“怎么了？师傅，你没事吧。”摇头，视线锁定这摆放位置不对劲儿，床头柜，一般来说，床头柜都是紧挨着床的，为什么这个床头柜是紧挨着衣柜，晚上起来上厕所，不小心迷糊都会撞一下。


    搬正这个床头柜后，果然，在最里侧的床头柜角，发现了磕碰处。


    “这像是头部撞击后，留下的软磕碰木制品裂痕，看来那个对门老头说的真话，这陈启富和左慧贤天天吵架。”苏新豪判断着。沈云拿出相机，保存证据，又拿出棉签，找寻上面木屑缝隙中，可能残存的血肉组织。


    “可以了，周队，现在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