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扬州瘦

作品:《大明:开局绑定朱标大哥

    龙辇行至扬州城外,速度却慢了下来。


    没有想象中的夹道欢迎,也没有地方官员的跪地迎接。


    只有死一样的寂静。


    风里,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徐妙云掀开车帘的一角,朝外看去。


    只一眼,她就放下了帘子,脸色变得煞白。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捂着嘴,强忍着干呕的冲动。


    “怎么了?”


    朱硕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将一个暖炉塞进徐妙云手里。


    “没事。”


    徐妙云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发颤。


    “我只是……没想到。”


    朱硕叹了口气,把她揽进怀里。


    “元末乱世,这里是四战之地。”


    “张士诚在这里称王,跟咱爹打了十几年。”


    “城破了,又守回来,守回来,又被攻破。”


    “扬州城,早就被打烂了。”


    他的声音很平,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可徐妙云能感觉到,他揽着自己的手臂,收紧了。


    车队停了下来。


    朱硕安顿好徐妙云,让她在车里歇着,自己下了车。


    “二哥,这……”


    朱棣也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了,他看着眼前的景象,话都说不利索。


    昔日繁华的扬州城,如今只剩下断壁残桓。


    遍地焦土,处处都是倒塌的屋舍。


    风一吹,破碎的窗纸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鬼哭。


    几具未来得及收敛的白骨,就那么散落在路边,被车轮碾过,发出咯吱的声响。


    “毛骧。”


    朱硕喊了一声。


    锦衣卫指挥同知毛骧立刻上前。


    “在。”


    “带人,把城里的尸骨都收敛了,找个地方好生安葬。”


    朱硕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


    “立个碑,就写‘大明扬州罹难百姓之墓’。”


    “记住,不许敷衍。”


    “属下遵命!”


    毛骧领命而去。


    朱元璋和太子朱标,也已经下了龙辇,站在城门口。


    老朱看着这座死城,一张脸黑得能滴出水来。


    就在这时,远处走来一小撮人。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官服的中年人,身后跟着十几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百姓。


    那官员走到近前,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扬州主簿鲁明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身后的人,也跟着跪了一地,哆哆嗦嗦地喊着万岁。


    朱元璋看着他。


    “你是扬州主簿?”


    “回陛下,下官是。”


    “扬州知府呢?”


    鲁明义的头埋得更低了。


    “回陛下,知府大人……三年前,病故了。”


    “同知呢?”


    “战死了。”


    “通判呢?”


    “饿死了。”


    一问一答,每一个答案,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朱元璋沉默了片刻。


    “城中,还有多少户人家?”


    鲁明义的身子抖了一下,声音带着哭腔。


    “回陛下,扬州全城……如今,只剩下……只剩下十八户了。”


    十八户。


    这个数字,像是一根针,扎进了在扬所有人的耳朵里。


    李善长和刘伯温这些文臣,一个个面色惨白。


    朱棣更是攥紧了拳头,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十八户……”


    朱元璋喃喃自语,他笑了一下,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好一个淮左名都,竹西佳处。”


    “好一个富庶扬州!”


    他转过身,大步朝着城里走去。


    “摆驾府衙。”


    所谓的府衙,也不过是一座稍微完整些的破院子。


    朱元璋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朱标和朱硕。


    他一屁股坐在那张满是灰尘的椅子上,一拳砸在桌案上。


    “砰!”


    桌子散了架。


    “这就是咱打下来的江山!”


    老朱的眼睛是红的。


    “咱的百姓,就活在这么个地方!”


    “咱有什么脸,去祭拜祖宗!”


    朱标走上前,捡起一块碎木。


    “父皇,元廷暴政,横征暴敛,视我汉家子民为猪狗。”


    “战乱一起,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


    “扬州之惨,非一日之寒。”


    他想劝慰自己的父亲。


    朱元璋却根本听不进去。


    “别跟咱说这些没用的!”


    “咱只知道,咱是皇帝,这片地,归咱管!”


    “咱的子民,在咱的眼皮子底下,活得不如一条狗!”


    他猛地看向朱硕。


    “老二,你说!”


    朱硕一直没有说话。


    他走到那破败的窗前,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


    “父皇。”


    他转过身。


    “儿臣,请命。”


    “请命二征漠北。”


    这话一出,朱元璋和朱标都愣住了。


    “扬州百姓的血,不能白流。”


    朱硕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蒙元余孽一日不除,我大明边境一日不宁。”


    “今日是扬州,明日,就可能是北平,是应天。”


    他向前一步,单膝跪地,声如洪钟。


    “儿臣愿提十万兵,踏破漠北王庭,将那元主脑袋,带回来祭奠扬州城里枉死的冤魂。”


    “用他们的血,来告诉天下人。”


    “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用他们的命,来洗刷我汉家儿郎的耻辱!”


    朱元璋在散架的桌案前站了许久,胸口里的那股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


    “父皇,二弟是一片赤诚。”朱标上前一步,声音放得很轻,“可国库空虚,北伐之事,耗费巨大,不是眼下能承担的。”


    “咱知道。”朱元璋摆了摆手,声音嘶哑。


    他不是嗜杀的疯子,也不是好大喜功的昏君。


    十万大军开赴漠北,人吃马嚼,粮草军械,那都是天文数字。


    如今的大明,就像一个刚从大病里缓过来的人,经不起半点折腾。


    “攘外必先安内。”朱硕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已经站直了身子。


    “北边的账,可以先记着。”


    “但朝堂里那些蛀虫,那些吸着百姓血汗自肥的狗官,不能再留了。”


    朱标深以为然。


    “元廷苛政,官逼民反,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我大明若是也走了这条老路,不用等北元打过来,自己就先从根子上烂了。”


    朱硕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想起那份杀头的礼单,想起那些勋贵公侯家里的金山银山。


    那些财富,有多少是干净的?


    “父皇,大哥。”朱硕一字一顿,“不杀一批贪官,不足以平民愤。不抄一批家,国库就填不满。”


    “这扬州城,拿什么来重建?”


    朱元璋没说话,只是转身,迈步走出了这间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