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的“无为而治”被过度解读了!
作品:《摸鱼县令:皇上,求您别再升官了》 而此刻,县衙后院的卧房内,光线昏暗。陈默侧躺在床上,听着亲信从前院传回来的、考察团的第一个动向,感觉自己高价买来的丝绸被面,都快被脚趾头抓出几个洞了。
公开处刑,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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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察团的第一站,是城南的“百姓调解委员会”。
这里原本是座废弃的祠堂,如今被收拾得干净整洁。他们刚到,就看到两个妇人叉着腰,面红耳赤地被邻里拉了进来,嚷嚷着对方家的鸡吃了自家的菜。
通判的眉头微微皱起,这种邻里间的鸡毛蒜皮最是难断,清官难断家务事,稍有不慎就会积怨更深。他本以为要看到一扬冗长的官府裁决,不料一位须发皆白的乡贤不急不躁,听完哭诉,慢悠悠地说了句:
“东家丢了三颗白菜,西家得了半斤鸡肉,这账,老婆子我算不明白。不如这样,今儿中午,东家出米,西家出鸡,在我这祠堂里摆一桌,请街坊们都来评评理,也尝尝这鸡到底有没有白菜味儿。”
此话一出,那两个原本剑拔弩张的妇人,脸上顿时都有些挂不住,互相瞪了一眼,竟都讪讪地笑了。一扬纠纷,消弭于无形。
通判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化为恍然与激赏。他抚着胡须,压低声音对身边人道:“看见了吗?这才是陈大人的高明之处,将官府的权力下放,信任百姓,依靠乡贤的智慧实现最底层的自治。衙门清净,百姓心平,此乃‘无为而治’的真正精髓啊!”
话音传回报到陈默的耳朵里。他正用新解锁的“气色调节”功能,给自己换上了一副肝气郁结的青黄脸色。无为而治?他只是单纯觉得处理这种破事太烦人,还不如让那些闲着没事干的老大爷们自己去解决。省心,省力,还能早点下班。这也能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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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站,是贯穿全城的水泥路商业街。
脚下平坦坚实的路面,让走惯了土路的官员们啧啧称奇。通判的目光从平坦的路面,缓缓移向道路两旁川流不息的人群和琳琅满目的商铺。他看到操着南腔北调的客商在酒楼前下马,看到满载货物的板车畅行无阻,甚至听到了米行里算盘珠子清脆的撞击声。
他的眼神从最初的欣赏,逐渐变得深邃悠远。“当初,我听闻陈大人力排众议修建此路,只当是少年得志,贪图享乐。”他自嘲地摇了摇头,“今日亲眼目睹这百商云集的盛景,方知我等是何等浅薄!此路,看似为一己之便,实则是打通了清河县经济的任督二脉!这等手笔,是何等的‘深谋远虑’!”
卧房里,陈默听着汇报,差点没忍住从床上坐起来。深谋远虑?他当初修这条路,真的就只是因为自己那辆新买的豪华马车,在雨天总会陷进泥坑里!仅此而已。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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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站,他们随机走访了一个“网格化治安区”。只有一个捕快,正靠在街角的榕树下,跟几个小贩闲聊,一派祥和。
一名考察团的官员小声嘀咕:“如此松散,真能维持治安?”
通判闻言,眉头微蹙,显然也有同样的疑惑。他没有立刻反驳,而是走上前,仔细端详墙上那张简易的地图。他的手指顺着墨线划过,目光扫过上面标注的户主姓名和负责捕快的名字。片刻后,他又回头看了看那个正与店家闲聊的捕快,眼神里闪过一丝恍然。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摇头道:“不,你们错了。”
他指着地图,声音里带着一丝发现新大陆的激动,“这看似是化整为零,实则是将责任明确到了每一个人身上。与其耗费百人巡查全城,不如让一人扎根一隅。看似是懒于集中管理,实则抓住了治安最根本的核心——人情与地利!此乃‘大智若愚’之举啊!”
陈默在床上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了头。他真的只是觉得,把所有捕快都叫到衙门点卯太麻烦,出了事再派人出去效率也低。不如干脆每人分一块地,自己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出了事他也能精准地找到该骂谁。这怎么就大智若愚了?
…
第四站,义诊堂。当考察团的官员们看到那窗明几净的诊室,闻到空气中淡淡的酒精味道,看到大夫用细小的银针将伤口一针一线地缝合起来时,他们彻底被折服了。
通判看着一位腿部受伤的农夫,在经过处理后,被干净的白布包扎好,千恩万谢地离开,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眶竟有些湿润。“陈大人,不仅治政,更心系万民之康健。此等胸怀,此等手段,真乃‘仁心仁术’!”
汇报的亲信把这句话学给陈默听时,陈默的脚趾瞬间绷紧,在被窝里痉挛般地蜷缩起来。尴尬?不,这已经不是尴尬了,而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他当初搞这个义诊堂,纯粹是因为自己穿越而来,身体娇贵,怕得个破伤风就一命呜呼。这完全是自保的手段!可现在,在通判的嘴里,这成了“心系万民”的“仁心仁术”!这要是写进考察报告里,知州大人一看,大手一挥,把他调到州府管卫生……那还怎么摸鱼?他的人生规划,正在被这帮人一铲子一铲子地彻底埋葬!
傍晚时分,考察团回到了驿站。通判将所有记录汇总,激动地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最后做出了总结性的发言。
“诸位,我现在终于明白了。陈大人的‘懒’,绝非我等凡夫俗子的懒惰。那是一种将权力下放的‘信任’!是一种洞悉事物本质的‘自信’!更是一种静待花开、功不在我的崇高‘境界’!”
听着亲信复述的这番升华版的解读,陈默躺在床上,尴尬得几乎要原地去世。他发现自己就像一个被吹胀到极限的气球,而通判就是那个还在拼命往里吹气的人。
可不知为何,在这极致的荒谬与恐惧之中,他的心底深处,竟然冒出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念头:难道……我那些为了偷懒而想出的馊主意,竟然真的这么牛逼?
这个念头如同一根毒刺,刚一冒头,就被他狠狠地按了下去。不行!绝对不行!他立刻用更大的恐惧感警告自己:越牛逼,死得越快!升官发财,加班到死,这才是最终的结局!必须保持初心,我就是个废物!
就在此时,驿站内的通判,放下了手中的笔,眼神灼灼地看向众人。“理论已经足够,但政声如何,终究要问于百姓。明日,我等微服私访,不再由主簿陪同。我们,要去听一听,清河县的百姓,是如何评价他们这位‘陈青天’的。”
他并不知道,这个决定,即将在清河县掀起一扬大型的、完全自发的“夸夸大会”。一扬即将把陈默彻底钉死在圣人神坛上的风暴,正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悄然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