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院之内，灵气涌动如汪洋，疯狂朝着姬辰与姬默的身体汇聚而去。


    觉醒了无上神体，他们此刻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贪婪地吞噬着能量，来浇筑和巩固这副全新的无上道基。


    火灵儿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便凑到姬玄身边，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喂，现在他们两个算是鸟枪换炮了。接下来什么打算？直接杀回神界，给你那帮老对头一个惊喜？”她摩拳擦掌，一双凤目中写满了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奋。


    “不急。”姬玄的目光，依旧温和地落在两个儿子身上。


    “还不急？”火灵儿瞪大了眼睛，“黑曜那个混蛋，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现在指不定在憋什么坏水呢。还有苏婉儿那个女人，就这么放过她了？要我说，就该把她抓回来，吊在道院门口，让她看看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姬玄摇了摇头,没有接她的话，反而问道：“灵儿，你看辰儿和默儿，现在与之前，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那还用说？当然是变强了啊！”火灵儿理所当然地回答，“一个玩时间空间，一个干脆万法不侵，这组合，简直不讲道理。以后谁跟他们打，都得头疼死。”


    “是，也不是。”姬玄的视线，在两个儿子之间流转。


    此刻，姬辰闭目静立，周身的空间泛起肉眼难见的涟漪，时而拉伸，时而折叠。一片桃树落叶飘到他身边，竟在他三尺领域内，经历了从翠绿欲滴到枯黄卷曲的全过程，前后不过一瞬。他脚下的影子，更是在不断地闪烁，仿佛在无数个时间节点上跳跃。


    他在熟悉，在掌控，在聆听时空的脉搏。


    而姬默，则更直接。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上，一缕由【人皇经】转化而来的皇道真元，凝聚成一柄锋锐无匹的金色小剑。然后，他控制着这柄足以轻松洞穿神铁的利剑，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另一只手掌。


    “叮！”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火星四溅。


    那柄皇道真元所化的利剑，应声而碎，化作漫天金光。而他的手掌上，皮肤光洁如玉，连一道浅浅的白印都没有留下。


    他甚至还觉得不过瘾，深吸一口气，调动起刚刚觉醒的神体之力，一拳朝着旁边的空地砸去。


    这一拳，没有动用任何真元，纯粹的肉身之力。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拳风呼啸，但在拳头砸中地面的前一刹那，所有的声音仿佛都被吞噬了。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整个神皇道院都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被砸中的地面，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漆黑坑洞，边缘光滑如镜，仿佛是被某种至高规则直接抹除、湮灭了物质。


    姬默看着自己的拳头，又看了看那个坑，敦厚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孩童般的惊讶。


    “看到了吗？”姬玄轻声开口。


    火灵儿眨了眨眼，若有所思：“你是说……他们的心态？”


    “对。”姬玄点头，眼中流露出真正的欣慰，“之前的他们，是被动地接受力量，被力量所驱使，是力量的容器。而现在，他们在主动地探索力量，掌控力量。他们，终于成了力量的主人。”


    “一个合格的皇者，永远不会沉溺于力量本身。”他顿了顿，语气深远，“他会思考，如何运用这份力量，去建立他想要的秩序，守护他想要守护的一切。”


    就在这时，道院之外，传来了一阵剧烈的骚动。


    不同于之前【玄天英才会】时的喧哗，这次的骚动，带着撕心裂肺的惶恐与绝望。


    姬辰和姬默也停止了对新力量的熟悉，同时将目光投向了大门的方向。


    “父亲？”姬辰的眉头瞬间紧皱。


    他的【时空霸体】让他对外界的感知，比之前敏锐了千百倍。他能“看”到，道院门外，聚集了数千名修士，更能“听”到他们神魂深处的哀嚎与恐惧。


    更重要的是，姬辰在他们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因果线。


    “是今天在擂台下观战的那些人。”姬默沉声说道，声音冰冷。他的【万法不侵】之体，让他对各种能量气息的感应也达到了全新的高度。他能清晰地闻到，这些人身上，残留着浓郁的魔气，以及……刺鼻的血腥味。


    火灵儿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怎么回事？黑曜这么快就动手了？”


    姬玄没有说话，只是神念一动。


    一道巨大的水镜，凭空出现在几人面前，清晰地映出了道院门外的景象。


    数千名修士，正跪在神皇道院那恢弘的大门前，不断地叩首哀求，将额头磕得鲜血淋漓。


    为首的一名白发老者，更是声泪俱下，高声喊道：“求神皇大人开恩！求两位公子救命啊！”


    “黑曜魔头……他疯了！他下令，凡是今日为神皇道院欢呼过，对血屠子和鬼音魔君之死露出喜悦之色的修士，尽数诛杀，满门不留！”


    “玄天圣地已经派出了魔军，在四处搜捕我们！整个玄天大陆，已经没有我们的容身之所了啊！”


    “我们走投无路，只能前来投奔神皇道院！求神皇大人庇护！”


    一声声泣血的哀求，充满了绝望。


    水镜的画面陡然一转，切换到了玄天大陆的一座繁华城池。


    此刻，城中火光冲天，血流成河。一队队身披黑甲的魔修，正狞笑着屠杀。


    画面锁定在一家三口身上，正是之前在台下为姬辰兄弟欢呼最起劲的中年汉子。此刻他浑身是血，死死护住身后的妻儿，对着一名魔将怒吼。


    那魔将一脚将他踹翻，踩在他的脸上，讥笑道：“还指望神皇道院来救你们？他们现在就是一群缩头乌龟！敢出来吗？这就是支持姬玄那废物的下场！”


    说罢，他高高举起了屠刀，对准了那瑟瑟发抖的孩童。


    “不——！”水镜前的火灵儿看得柳眉倒竖，怒火中烧：“这个混蛋！简直丧心病狂！不敢找正主，只会欺负弱小！”


    嗡！


    姬辰身边的空间，因为他一瞬间失控的情绪而剧烈扭曲起来！他紧紧攥住拳头，指甲刺入掌心，一抹暴戾的杀机在他眼中一闪而过。在他的时空视野中，甚至看到了那名魔将的头颅在下一秒爆成血雾的未来！


    而他身旁的姬默，一言不发，但他脚下的玉石地面，却无声无息地龟裂开来，蔓延出蛛网般的裂纹。他那双紧握的拳头，青筋毕露，散发着一股足以压塌山岳的恐怖气息。他看着那些在屠刀下惨死的无辜者，眼中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黑曜，用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展开了他的报复。


    他不敢直接攻击神皇道院，便将屠刀，挥向了这些无辜的，仅仅只是表达了对神皇道院认可的普通修士。


    他要用这种方式,告诉所有人，站在姬玄那边，就是这个下场。


    他要让神皇道院，成为一座人人畏惧的孤岛！


    火灵儿看向姬玄，急切道：“还等什么？开门，放他们进来！”


    姬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了翻腾的杀意，恢复了清明。但他开口时，声音依旧有些干涩：“父亲，这是……黑曜的阳谋。”


    “哦？”姬玄看向他。


    “他知道我们不会坐视不理。”姬辰的分析冷静得近乎残酷，“如果我们开门收留了这些人，就等于接下了一个巨大的包袱。这数千人，以及他们背后可能存在的更多人，都需要我们来庇护。黑曜就可以不断地用这种方式，来消耗我们的精力，将我们拖死在这里。”


    “更重要的是，他是在向整个玄天大陆，甚至神界宣告。我们神皇道院，只能龟缩在这一方小小的庭院里，眼睁睁看着他屠戮我们的支持者，却无能为力。这会极大地打击神皇道院的声望，让所有潜在的盟友望而却步。”


    “那如果不救呢？”火灵儿反问，“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门口？那我们神皇道院，成什么了？见死不救的伪君子？以后谁还会信服我们？”


    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


    救，正中黑曜下怀，后患无穷。


    不救，道心有亏，名誉扫地。


    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姬玄的身上。


    姬玄却笑了，笑容中带着一丝冰冷的锋芒。


    他没有回答，而是目光如炬，直视着两个儿子。


    “抬起头，看着我。”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告诉我，身为皇者，面对门外哀嚎的子民，与远处叫嚣的仇寇。你们，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