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们俩住的房子是不是有问题？风水不好，怎么孩子都跟我们不亲？”


    刘秀华接过范九妹递过来的碗。


    “你儿子都跟你断绝关系，你怎么又提他？”


    问完这句话，就看到刘秀毕把眼角的泪水擦掉，看样子还是儿子的问题。


    “我儿子知道我挣钱，给我写了一封信，让我把这边的资产都卖掉，到他那去，一样的做生意。”


    “谁说出去的？”


    范九妹不知道自己猜的准不准。


    “你想还能有谁？我小姑子他们家的人呗。”


    “怎么回事？不是关系处的挺好吗？”


    “谁知道！你不知道干我们这行的人，起早贪黑，拉货的时候都是几个人合起来雇个板车。


    大家有时候就轮着请客，我也没男人。


    我姑子看到我跟几个男人一起吃饭，说说笑笑……”


    刘秀华说着说着，眼泪就掉到碗里，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胡乱的擦一把脸。


    “对不起，秀华姐，是不是上次开玩笑的话，让你小姑子……”


    “跟你没关系，是我小姑子知道我又买了一间门面房。


    就拿我儿子的说事，说我不给儿子寄生活费，马上就要开学。


    我知道她犯红眼病，那时候我不如她的时候，关系还好，现在拉开距离……


    哎！”


    范九妹想起上辈子看到的段子，忍不住说出来：


    “有些人嫌你贫，怕你富，恨你有，笑你无。


    你有钱，她看不起你，你没钱，她看不惯你。


    你有没有这种感觉？那时候你一个人抚养孩子的时候，我们两个人经常碰面。


    小姑子帮过你吗？


    你现在有钱了，拉扯你小姑子，你小姑子呈你这个人情了吗？”


    “帮过我。”


    “秀华姐，你买的那一袋一袋的粮食背多少去你小姑子家？你心里没数吗？”


    这次刘秀华没有接话，低头把碗里的饭吃完，然后把范九妹空碗拿着，一起还给外面的摆摊老板。


    “走，我带你听别人唱歌去。”


    “不开店了。”


    “开什么店。”


    范九妹跟着刘秀华来到一个小广扬，广扬上面放着流行歌曲。


    甜蜜蜜，你笑的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熟悉的旋律，在广扬上回荡。


    街上的年轻人穿着花衬衣，喇叭裤，高跟鞋。


    这些在上辈子范九妹都没有见过，还是刷视频的时候看到过。


    现在出现在眼前，觉得这些年轻人肆无忌惮的挥洒着自己的青春。


    一首首熟悉的歌曲，从双卡录音机里头传出来。


    《小城故事》，《橄榄树》，《绒花》……


    “好听吧，给，喝汽水。”


    “你怎么发现这个地方？”


    范九妹好奇的问，


    “跟着音乐就过来，听到这些音乐感觉心情特别的舒畅，可以忘掉许多的烦恼。”


    范九妹喝着手中的橘子水，感觉是另外一种体验。


    “秀华姐，我们一起，来跟着他们摇摆。”


    “唉，喝完把瓶子给我，我还压着钱呢。”


    范九妹把瓶子递给刘秀华，摇了几下，总觉得手脚不平衡，又坐回原地。


    “怎么不去跳。”


    刘秀华坐在范九妹的旁边，这也就是露天的地方，两个人坐在水泥的台阶上。


    “秀华姐，我怎么感觉我们的心都老了，感觉身体都不协调。”


    “原来你也有这种感觉，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有这种感觉。”


    由于录音机的声音还挺大，两个人说话都要趴在耳边才能听见。


    在这说话特别的不方便。


    两人相互看一眼，都站起身离开这个广扬。


    身后的音乐还在身边流淌！


    “心情好点没有？”


    范九妹看着天空中的圆月，


    “有什么好不好的，生活不就是这样子吗？


    孩子小的时候特别希望他们长大，觉得长大了我就轻松了。


    可是真的觉得他们长大之后，自己反而越来越空虚。”


    “书看的不错呀，都知道空虚二字。”


    范九妹忍不住调侃道。


    “行了，你也比我强不到哪里去。


    我现在也在想，要是真有你说的那样的男人，找一个也不错。”


    “怎么想男人了？”


    “你也就剩这张嘴。


    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把白阿姨带到你房子。


    你是不是也特别的孤独，白天热热闹闹的，回家的时候孤零零的就一个人觉得挣钱也就那么回事？”


    “你要是嫌钱多的话，没事，有我呢。”


    “你想的还怪美的。”


    “人美所以想得美。”


    “哈哈哈！对，九妹，谢谢你，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在矫情个什么劲，现在有钱有房还年轻。


    那些个垃圾玩意，不想也罢。”


    “那你和你小姑子现在该怎么办？”


    “她不就是想要那个头绳的作坊吗？给她！我不要了！”


    刘秀华豪迈的一甩头，这还是刚才看到广扬上的那些年轻人头发留的长长的，随着音乐一会儿甩头，一会儿甩头。


    “你不心疼，那可是你的财富的发源地。”


    “没啥可心疼的，现在服装店比那挣的还多。


    那个做坊就给她，让她自己去操心吧。


    我也不管！进货，算账，每天累的跟孙子一样，还以为我挣多少钱。


    九妹，你知道吗？这一分一厘的都在算，这都是别人辛苦挣来的。


    我姑子天天上班，就等着每月分红，还以为这个钱挣得多轻松。


    他妈妈的！操心这么长时间，终于可以轻松。”


    范九妹知道刘秀华难受，要说头绳作坊不挣钱是不可能的。


    这个作坊的起步还是自己出谋划策的，这里面的利润清清楚楚。


    刘秀华那时候要给自己分红，自己当时就拒绝，就害怕出现现在这样的局面。


    这就是一种筛选，一种成功路上的筛选，能不能成为同道中人，这种割裂感？


    刘秀华一路的走来，付出的艰辛，范九妹都看在眼里。


    现在刘秀华的牢骚也是一种自我的修复过程，范九妹默默的听着。


    “你知道吗？九妹，我一直想着把儿子抚养成人，我就轻松了，没想到他想要我所有的财产。


    我连工作都没了，这以后就是我养老的资本，我要是都给他，我以后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