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衍轻笑地看了赵承煜一眼，“你可是威风凛凛的赵大将军，手握长枪名震四方。”


    “而且不仅长得好看，口袋里面还有很多钱！”


    “所以就算你以后只能坐在轮椅上，也多的是有人青睐你。”


    “我估计追你的人，队伍都得从这京城排到北境去~”


    赵承煜看着正忙着沏茶的肖衍，闻言，心底原本平静的湖面荡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肖衍说他威风凛凛，名震四方。


    还说他长得好看，还有很多钱。


    所以肖衍他也会……想到这里赵承煜戛然而止。


    他本意只是顺着肖衍的话调侃下去。


    却没想到对方简简单单的回答却能让自己心底的反响如此强烈。


    强烈到竟然在臆想一些荒唐又不可能的事。


    以往那些莫名的情愫，好像在此刻如破土般露出了真面目。


    赵承煜放在身侧的拳头慢慢攥紧，他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


    “喂，发什么呆？”


    肖衍清朗的声音把赵承煜吓得一跳。


    他喉结滚动，眼神擦着肖衍俊俏的脸蛋下移，直到落在那握着茶杯的纤长手指时，才张嘴回了一句：


    “没事。”


    “你不会是害羞了吧？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你那么……”


    “停！”赵承煜慌乱地看了肖衍一眼，让肖衍别再说了。


    肖衍眉头微动，不知道赵承煜忽然怎么了，但还是乖乖地应了一声，“哦。”


    刚好茶也泡好了。


    两人便开始安静地喝茶，直到喝完一杯后赵承煜才开口道：


    “如果以后还发生像今日这种事，不用客气，只要不出人命我都有法替你兜着。”


    “所以也不用担心，该还手便还手，该出手便出手。”


    他不去想若是出了人命如何，肖衍也不会如此莽撞。


    茶水的清香在肖衍的舌尖蔓开，听到这两句话后他忍不住地灿然一笑。


    “真的？”


    “嗯，真的。”


    “那你不觉得我今日这样太过了吗？毕竟这是天子脚下，太露锋芒可能会惹上许多麻烦。”


    赵承煜注视着肖衍，一字一句地缓缓答道：


    “有些时候，并不是你不露锋芒就没人找你麻烦。”


    “就像今日，你本好好地待在店里，麻烦却自己找上了门。”


    “这与你是否崭露锋芒无关。”


    “所以你不必瞻前顾后，做你想做的事便好。”


    赵承煜顿了顿，想到什么继续道：“你不是要我做你的靠山吗？我答应过你的就不会食言。”


    你可以尽管靠，天压下来都有我顶着。


    闻言，肖衍也注视着赵承煜的眼睛，听到这些话只觉得心底一片暖流徐徐流过。


    除了老爸以外，赵承煜是第二个能让他感受到心安的人。


    就像渡口飘摇的马灯，冬夜炉边的棉袄，让人止不住地想要靠近和依赖。


    赵承煜真好。


    他果然没看错人。


    肖衍伸出手拍拍赵承煜的肩膀，眉眼弯弯道，“好兄弟！”


    赵承煜神色略微一僵，眨动了一下眼睛，用微笑淡淡回应肖衍。


    好兄弟吗……


    “不过，你今日在公堂上这般呛话那柳大公子，他老爹，兵部尚书不会找你麻烦吧？”


    肖衍开始有些担心起来。


    若是那老头敢找赵承煜麻烦，他晚上就去给他套麻袋！


    赵承煜摇头：


    “不会，理亏的是他香满楼。而且总归是御赐的商铺，要是我想闹，到时候就不是赔偿十倍和登门道歉那么简单了。所以他巴不得这事能尽快了结。”


    肖衍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那我就等着那柳公子亲自登门给我道歉了~”


    “诶，对了！”肖衍忽然想起什么道，“我给我们的酒楼取名为醉仙楼，怎么样？”


    “菜太好吃连神仙都扛不住哈哈哈哈！”


    醉仙楼？赵承煜本理解为“此食一餐，如登仙籍"。


    可听到肖衍最后那句大白话的时候，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颇为赞同道：“好名字。”


    其实他也有些想念肖衍做的菜了，在钩吾山上的时候几乎每一天的饭菜都是肖衍亲自下的厨。


    一天三顿，一顿不落，把淼淼，徐老和他三人都给养出了肉来。


    那饭菜的滋味，现在光是想想就能让他咽口水。


    “听夜鹰他俩说，你在找厨师？”


    “对！我差点把这事给忘了，你在京城认识的人多，要不你替我先找找，我那招工启事还不知道能不能招到合适的人，对了，我还要一名能管事的！一凡和一珞大多数时候还是得跟在我身边，不能长久地待着店里。”


    “嗯，你尽管告诉我你的要求，我来找便好。”


    ……


    等肖衍差不多同赵承煜讨论完，马车也到达了永安侯府门口。


    外面传来清风的声音：“将军，少爷，永安侯府到了。”


    肖衍一下抬起头来，疑惑道：“你怎么给我送回永安侯府来了？”


    赵承煜也愣着看向肖衍，“你不回永安侯府吗？”


    肖衍眨眨长长的睫毛，神色肉眼可见地有些失落起来。


    他以为这马车是去将军府的……


    那现在不就是得和赵承煜说拜拜了……


    他好像还没聊够……


    赵承煜盯着肖衍垂下来的脑袋，嘴唇动了动，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那我走了。”肖衍声音略微有些低闷道。


    赵承煜：“……嗯。”


    下车同清风也挥了挥手，肖衍走向在门口等待自己的一凡和一珞，心情忽然又好了起来。


    “哟西，一珞今天表现棒棒哒，少爷奖励你大鸡腿吃！”


    看着三人嬉嬉笑笑走进府内，赵承煜放下帘子，“李二回来了吗？”


    在外的清风闻言回道：“已经回了，现在应该在肖公子的院里。”


    “嗯，回府。”


    “是！”


    ……


    肖衍刚想拐进自己院子里，却被李管家请去了主院。


    “三公子，大人让你过去一趟。”


    肖衍眸色微沉，心底轻哼。


    想也不用想，肯定是肖文钦回来告状了，所以永安侯现在要兴师问罪。


    唉，麻烦，这人在屋檐下，又不能不去。


    算了，先去看看什么情况吧。


    “管家带路。”


    李管家应了声“好”，这侯爷找三公子的原因他也大概听闻了些，没想到这三公子竟然能从柳大公子手下全身而退，看来果真不能再用以前的态度对待这三公子了。


    到了主院。


    肖衍一进门，果然就瞧见了站在永安侯身旁的肖文钦。


    那负手而立，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只想让他翻白眼。


    他现在超级无敌想送给肖文钦一套四书五经，一套八股文，再加一套历年科考真题！


    小王八犊子没事干就准备科考去！


    “父亲。”


    肖衍拱手朝永安侯行礼。


    可下一秒，却见一盏茶杯直直地朝他砸来。


    肖衍侧步躲开，但还是让杯里的茶水给打湿到了鞋子。


    看到鞋面上印着的湿濡，肖衍眸底闪过不易察觉的冷意。


    好父亲才没当几天，就又露出原形了吗，呵呵。


    “逆子！”永安侯怒喝道，“你知不知道那柳知节，还有那香满楼的东家是谁，你就敢出手！是谁给你的胆子？！”


    “我原本是不知道的，可这好四弟倒是给我介绍了一番。”


    肖文钦见忽然提到了自己，高昂的姿态瞬间收敛了几分。


    “但这件事是他们先动的手，也是他们挑衅在先，我只不过是正当防卫，没做错啊。”


    肖衍语气里带着一丝丝讽刺接着道：


    “所以父亲为何会生如此大的气啊？”


    “莫非是因为，父亲畏惧柳尚书？不怕自己的亲生儿子被打死，倒是怕自己受牵连被柳尚书责问打压？！”


    永安侯闻言顿时脸色黑得厉害，气得手指都打颤道：


    “好你个肖衍，反了你还！”


    “不反省自己就算了，还敢妄论父亲！”


    “你这是倒反天罡！”


    “管家，把我鞭子拿来！”


    原身记忆一下涌进脑海里，肖衍狠咬后牙槽。


    永安侯这是要动家法啊！


    妈的，你个老登！


    看到管家拿过来一根黑色长鞭，肖衍就不由得想起来原身在这条鞭子底下挨了多少顿毒打。


    哪一次不是因为永安侯不分青红皂白，就轻信旁人所言对原身下手。


    肖衍冷着眼眉想到：老子今天要是让你打到，老子就不姓肖！


    他老爸都没舍得用七匹狼抽他，你个猪油蒙心，连豆腐都不如的凭什么敢对他动手。


    永安侯见肖衍还一副绝不低头的模样，心里的火就更盛了几分。


    今日得罪了柳尚书，他日后得送多少礼去赔罪，而这小子竟然还不知错。


    “跪下！”


    “不跪。”


    “！”永安侯面孔阴沉，高高挥舞起鞭子就要往肖衍身上打去。


    只见肖衍一动不动，却在鞭子落下的那一刹那，准确地握住了鞭身。


    永安侯面露震惊之色，这还是他所有的子女里第一个敢反抗他的！


    真是反了！


    “你个逆子给我松手！”


    “父亲您一口一个逆子，那不明是非的您又是什么？顽父吗！”


    “你！”永安侯气得脸色涨红，身子都在发抖。


    可无论他怎么拽，这鞭子都稳稳地被肖衍握在手里一动不动。


    忽然想起钦儿说的，肖衍一个人打倒了香满楼十五个人，他眼底就闪过了一丝惊恐。


    现在的肖衍同以前的肖衍太不一样了，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永安侯放下鞭子，让管家叫来府里的护卫。


    “将三公子押到祠堂跪着！”


    “什么时候认错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永安侯想，怎么地他今日都得搓搓肖衍的锐气，打不得你，那祠堂总能去跪着吧！


    肖衍扫了周围的护卫一眼，半晌后，心底沉了口气。


    若这祠堂不去，那今日指不定还要闹出哪样。


    算了，去就去吧，换个地方也能清净些，但跪是不可能跪的。


    “不用押，我自己去。”


    肖衍拂了拂袖，一眼也不看在扬的两父子，转头便走。


    周围的护卫见状也立马紧跟了上去。


    在他走去主院的时候，身后又传了永安侯打砸东西的声音。


    肖衍只一声轻笑，气死你气死你气死你！


    等到了祠堂，肖衍便寻了一块蒲座坐下。


    压他来的护卫见状也不敢说什么，毕竟肖衍今日在明悟街以一打十五的事情已经在府里传开了，谁还敢像以前那般对他。


    等护卫关上祠堂的门后，肖衍便直接躺了下来，翘着腿晃啊晃，嘴里哼道：


    “我是小妖怪，逍遥又自在。


    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放盐。


    一口七八个，肚子要撑破。


    茅房去拉屎，想起忘带纸。“


    门口的护卫听见他竟然杀人不眨眼，顿时又远离了祠堂几步。


    肖衍百无聊赖地看着梁顶，心想，赵承煜这下不可能再来救他了吧。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最多关一夜，等明早天亮了他就自己出去。


    ……


    肖衍的院子里，李二待在大树上。


    见一凡和一珞两兄妹神色着急地回来，却没看到肖衍，于是竖起耳朵偷听起来。


    “什么？肖公子被关进祠堂了？”李二紧紧皱起眉头。


    他在犹豫这算不算大事，要不要立马回去禀报将军。


    思索了一番后他还是转身跳出了墙外。


    夜鹰曾经额外叮嘱过他，肖公子在将军心中的地位不容小觑，一定得事无巨细地盯仔细了。


    那这被罚跪祠堂可是大事啊！


    那小身板，能禁得住一晚上的跪吗？！


    肖公子别怕，我这就去找将军！


    ……


    将军府，赵承煜正在沐浴。


    听闻是李二回来了，不禁蹙起了眉头。


    他不是守着肖衍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将军！肖公子他被永安侯关进祠堂里罚跪了，还说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才放出来。”


    赵承煜闻言，右手握成拳用力地砸在了水面上。


    “更衣！”


    清风近身，“是！”


    赵承煜一脸黑沉地坐着马车来到永安侯府门外。


    可在看到永安侯府大门的时候，他却冷静了下来。


    现下已经入夜，莽撞上门要人于情于理都不适合。


    但永安侯府他是不会再让肖衍继续待下去了！


    他们不珍惜的人他珍惜，他永安侯不疼的人他疼！


    “清风。”


    “属下在。”


    “去凤来楼打包一份酒菜。”


    清风微愣，但还是应了下来，“是！”


    ……


    肖衍都快躺着睡着了，却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了很小的一些动静。


    似乎是……


    还没等他想明白，就听到一声：


    “肖公子，是我，清风！”